第59章 山高月小

正是中秋好時節，蕭寧珏在象牙山恭候嘉賓。擺酒吹簫，月色流淌，美哉幻哉。

茄離趕到的時候，就是這樣一番美景，像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可惜斯人長逝，不能和她一起見證。

「哇！」嬰兒的啼哭格外清楚，蕭寧珏停下來，把嬰兒輕輕抱起，溫柔地哄他入睡。

茄離:「這是你們的孩子嗎？叫什麼名字？」他早已經還俗，頭上也長出了柔軟的短髮，茄離打量著這位端王殿下，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個人的樣子。

嬰兒漸漸安靜了下來，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蕭寧珏，他又咯咯笑起來，和靜謐的夜格格不入。

蕭寧珏看著嬰兒，溫柔的說:「叫蕭復亭，是茉莉取的。」

又是一頓沉默，蕭復慶給茄離斟酒，二人喝了起來，酒味散在風中…

「茉莉用的是簫，不過後來被你打碎了，我又給補了起來，以前經常給她吹雅調，不過，她再也聽不見了…」蕭寧珏撫著長簫，微笑的像月光一樣，「你知道我用的是什麼嗎？我用的是長鞭，今天我們比劃比劃，不傷筋骨，大師，敢嗎？」

茄離看不透蕭寧珏這人，明明人們都說端王蕭寧珏心思單純如清水，怎麼他卻感覺他像一澗怎麼看也看不到底的深淵…

「對不起，這三個字我早就該對茉莉說出口的，那日是我那個野師父，了結早年對主持的恩怨罷了，我卻遷怒於人，你怎麼怪我都是應該的。」

茄離聲音傷心，面容悲涼，可蕭寧珏用了好大力氣才壓抑住心中的怒火。

如果不是當初他打碎了茉莉的簫，茉莉怎麼會虛弱到生產時九死一生？哪裡會生下復亭后就撒手人寰？潛麟使的簫就是命，犯下大錯才假惺惺地幡然醒悟，虧當初茉莉還喜歡過他，這人真算是隱形人渣！蕭寧珏簡直想把他大卸八塊。

可他還是笑著說:「都是過去的事，來，比劃吧。」

茄離嘆了口氣，撿了根樹枝準備，蕭寧珏大笑，「這不是顯得我欺負你了？我這鞭子可是鐵蠶絲。」

「沒事，你動手吧！」

蕭寧珏眼裡閃過一道利光，甩了幾下長鞭，咻咻幾聲，就和茄離打在一起。

長鞭雖好，但並不是稱手兵器，二人足足打了百招有餘。

最後停下手來，茄離才感覺到不對，「那酒里有什麼？」語氣冰冷。

「咦？難道我拿錯了？杯子里，可是有一滴致命的忽忽水啊！」蕭寧珏笑容單純，可茄離卻開始渾身發冷。

「原來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比試中取我性命，而是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讓我驅毒，快把解藥給我。」茄離的面容有些扭曲了。

渣男！蕭寧珏不屑的冷哼，「你不是願意用性命給茉莉賠罪嗎？怎麼，這點兒都不捨得？那你可知，茉莉生產的時候是多痛苦？算了，我不會跟你說的，不管好的壞的，茉莉最後是在我懷裡閉眼的，你一點兒都不配知道。」

茄離已經疼的蜷縮在地上了，蕭寧珏冷漠的略過他，抱起嬰兒就走，走了幾步走回來，補上幾腳順便說:「茉莉在的時候不讓我殺你，這是利息，順便告訴你，忽忽水，沒有解藥的，好自為之。」

後來茄離死沒死蕭寧珏不知道，反正後來派人收屍的時候，他們完成任務了。

又是夜半，蕭寧珏獨自在屋頂上吹簫，閉上眼睛都是茉莉的歡聲笑語，自然簫聲也是輕快。

待到悲傷凄婉時，又是一陣瑟瑟簫音，讓人潸然淚下。

「停了，別吹這些，哥哥我也要落淚了。」

黎全一襲絳色長衫，停在屋檐的另一邊，背影對著月，猶如神仙一般。

「你說茉莉能聽得見嗎？」

蕭寧珏放下長簫，看著月亮發獃。

「反正我每天都聽見了，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黎全摸摸耳朵，好像真的聽出什麼來了一樣。

「茄離死了，我給茉莉報仇了。謝謝你的忽忽水。」

黎全已經走過來，一臉神秘地問:「你真的是為了茉莉？」

還沒等蕭寧珏回答，他又自言自語的說:「哎，別騙自己了，一半是為了茉莉，一半是為了你吧，那傻丫頭不識好歹，認識個那麼個垃圾玩意，斷送自己，你才不甘心的，憑什麼茉莉喜歡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才要費盡心思的，殺了他，用我的忽忽水，對么？算了，對不對也沒什麼意思了。那小傢伙呢？」

蕭寧珏:「復亭？你想幹嘛？」

黎全:「我要回鹿鳴谷了。能讓我玩五年嗎？」

蕭寧珏黑線:「復亭給你一個月你都能養死了吧！滾開，我兒子要跟著我。」

黎全:「哼，我才不稀罕，記得把忽忽水的費用給我送到鹿鳴谷。」

黎全轉身要走，蕭寧珏才幽幽開口:「其實，也不全對，其實你也想的吧！你也想殺了他，不過，你有些不能去的理由，所以你才毫不猶豫的把忽忽水給我，所以，只有茉莉善良到原諒了他，我們都沒有…」

後來說的黎全沒有聽見，因為他的眼淚已經落下來了，他只能斷斷續續的聽一些，然後再落些淚，末了他一擦淚，笑著說:「得了吧，只有你是這麼想的，別說了別說了，我走了。」

你說的沒錯，茉莉曾經來信，讓黎全永遠不要管這件事，要不然，他怎麼可能不為他的妹妹報仇？

雖然經常互相嫌棄，但畢竟還是為數不多的家人，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茉莉，對不起，哥哥回鹿鳴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