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我夢中的宮家

「哦，這麼說來，你豈不是也一樣的？」眨了眨眼睛，沐雪晴道：「要知道你可是宮家嫡系一脈啊，大小姐只有你一個女兒。」

海棠：「……」

沐雪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的說道：「你也別怪大小姐了，她也很為難的，這麼多年在宮家的處境你不是不知道，其他人不了解，你還不了解嗎？雖然外人都盛傳宮家神秘，只聽過宮家大小姐宮如夢一個人的名字，可這個名字卻是她用多少努力才換來的，這些我們都清楚啊，你也不能這麼不體諒她，況且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幫我們了，要不然我能平平安安的帶著你離開？早就被宮主打死了吧？雖然她是站在宮主那一邊沒錯，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來傷害你，但是她也很疼愛你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說出如果你真的喜歡北冥封宇，只要通過了她的考驗，她也不是不可以承認他這個女婿這樣的話。」

「她只是為了利用而已。」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看著海棠沉默，沐雪晴想了想，輕聲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你我都如此了，大小姐又何嘗不是？」

「嗯？」

「在宮家，接受考驗的人很多，但有資格接受甚至成功的人卻是屈指可數，你不就是失敗的例子嗎？但大小姐呢？你以為，單憑她是宮主的女兒，就什麼都不用做便能成為讓人忌憚的宮如夢嗎？你是她的女兒，但她也是宮主的女兒啊，更何況她對你還不如宮主對我們狠辣，你仔細想一想，她遭遇的事情會比我們好嗎？也許更多，甚至比你當初還要殘酷，她成為了宮如夢，掌握了宮家大半的權利，而你，成了海棠，一個被宮家放棄的棋子。」

海棠皺了皺眉，仔細的思索著沐雪晴的話。

確實，她都這樣了，她當初經歷的恐怕比現在還要殘酷。

「伯父在宮家的位置因為大小姐和你的緣故，恐怕更難，但他從未怨過大小姐，因為他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大小姐對你，不過是父母對自己子女的期望罷了，比起宮主，大小姐已經很溫柔了。這些年如果不是大小姐從中周旋，我們會這麼平安無事嗎？你別一見面就對她發脾氣，她是疼愛你，所以容忍你，但你想想，若是換做大小姐和宮主說這樣的話，下場是什麼？」沐雪晴輕聲道。

「但她利用我也是真的。」

「當然，她確實在利用你，但不可否認，她也疼愛你啊。雖然這聽起來有些矛盾，可事實就是這樣，你經歷的，她未必沒有經歷過，甚至比你更多，你還有我這個朋友，但大小姐呢？她身邊除了一直陪著她的侍女紅鸞，你見過哪個朋友？雖然她有些時候對宮家的婢女確實不太有良心的樣子，但她對紅鸞一直很好啊，都沒有責備過她任何的事情。」

「我們也不能要求她有良心不是？她又不是什麼好人，哪裡來的良心？對我們，不過是親人之間的關心罷了，這也是她唯一的良心，對外人，她是冷血無情的，因為好人在宮家活不下去啊，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宮家有多少人不得不將自己逼成了如今我們看到的樣子？真要怨，只能怨宮主，不能怨大小姐。」

海棠看了沐雪晴幾眼，忽然道：「你在替她說好話嗎？」

「額……算是吧，反正你也聽習慣了不是嗎？每次你們吵架，我都夾在中間，我很難做人的。」

海棠再次沉默。

沐雪晴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彼此的心結都沒辦法這麼快解開，關係更是尷尬。但你也看到了，我和她的關係不尷尬嗎？有時候像是親人朋友，有時候卻又跟仇人一樣，比起你來，尤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見面的時候我說話也總是不自覺的就帶刺，對她冷嘲熱諷，但她也沒有怪我啊，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的緣故，但大部分還是因為你，我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大小姐就不會對我動手。」

「……就算她對你很好，那宮主呢？宮主卻是實實在在的利用你，她還是選擇站在宮主那邊。」

「你不能強求大小姐站在我們這一邊啊，各自理念以及堅守的東西本就不同。至於宮主……」抿了抿唇，沐雪晴低聲道：「對，宮主是要利用我，但利用我，她就不得不答應我一些要求，在這個基礎之上，我一點一點的試探著她的底線，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宮主也知道我恨她，但她從不在意。因為在她看來，如果我太過尊敬她，反而不會是一件好事的，你看老七和老八，她們兩人不聰明嗎？但宮主可有真正在意過她們？沒有，因為她們對宮主太言聽計從了，宮家要的從來不是卑躬屈膝的奴才，也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而是能讓她感興趣的人，這樣才能勾起她的興趣。」

海棠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卻發現沐雪晴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是啊，宮家什麼時候有過比沐雪晴還有趣的人出現了？她一點點的試探著宮主的底線，在宮主看來，這就和自己養的一隻貓偶爾撓自己一下一樣的有趣，卻傷害不到自己，但貓卻十分危險。

「我知道這樣很危險，但唯有如此，才能讓宮主覺得我是她心目中最合適的繼承人。大小姐如此，你如此，我也如此。我知道，因為我被當做大小姐的替身這件事情讓你很不開心，但反過頭來想想，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這哪裡是好事？根本就是噩夢，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要你替她去死嗎？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忽然，海棠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沐雪晴急忙道：「別激動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就知道提起這件事情會讓你心中不快，但你想一想，假如大小姐不接任這個位置了呢？」

海棠心中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有一天，大小姐放棄了，那你就輪到你了，你還是得承接起這個責任的。」

「我？」

「是啊，就算你現在被放棄了又怎樣？大小姐只有你這唯一的血脈，宮家的位置，如果大小姐放棄了，最終還是要落在你的手上，或者，我們可以等……宮主允許我出現，但卻絕對不會允許我接手宮家，哪怕我很有能力，我不是宮家的人，而宮主最注重的便是血脈了，否則……」

頓了頓，沐雪晴道：「雖然血脈被她看得十分重，可宮家也因為血脈問題顯得階級分明，但這一點恰好就是你的優勢啊，沒有人可以和你爭，就算是我們，也不過是你們的替身罷了，永遠不可能成為宮家明面上的主人，而宮主雖然能力超群，也讓人聞風喪膽，但她總不可能活個幾百歲吧，這就是我說的可以等。我們還年輕啊，等到我們有能力能夠反抗她的時候，等到我們成長到了那個地步，就算是熬也能熬死她了吧？到時候你繼位家主，就可以廢除宮家那些不平等的規矩，改變宮家如今現有的一切，到時候就不會有這些悲劇的事情發生了。」

這番話讓她心中動搖甚至震撼了，海棠詫異的看著她：「你、你原來是這麼想的嗎？！」

「怎麼？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海棠默然，垂涎眼眸道：「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憎恨宮家給你帶來了這麼多痛苦的事情。」

輕笑一聲，沐雪晴語氣堅定：「沒錯，我確實是痛恨宮家，也痛恨宮主，但對其他人卻還是勉強能理解。在宮家，我經歷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同時我也很感謝，如果不是有宮家所經歷的這一切，說不定此刻的沐雪晴就已經不是沐雪晴了，又哪裡有能力能夠左右得了別人的生死？雖然這樣說很是不好，但如果沒有宮家給予我的一切，如果我只是那個跟著祖母在深山古寺之中長大的沐雪晴，哪裡來的能力能夠報仇？甚至如今都有了能夠輕而易舉就讓一個皇朝換一個主人的力量？」

「所以啊，把那份怨恨化作自己前進的動力，將宮家當做一個目標，遲早有一天，我們能改變這不公平的現象。」沐雪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神采奕奕的說道：「在我決心離開宮家的時候，也一起把你帶走的時候，我心中就早有一個夢，未來的宮家，再也沒有那些殘酷而又折磨人的手段，沒有那些令人厭惡到至極的規矩，也沒有不將人命當做一回事的主子，有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族，彼此之間其樂融融，沒有猜忌，沒有算計，偶爾就算是吵吵架，也是一家人，只有溫情。」

海棠眼神之中滿是不可置信，她竟然……

沐雪晴目光灼灼的看向海棠；「雖然我知道這個夢遙不可及，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實現的，而那個契機便是你，只要你登上宮家家主之位，我們便能一起改變宮家。」

眼前的人，神采飛揚，充滿了朝氣，彷彿又回到了初見之時的樣子，海棠眼底都是驚艷。

從小她就不是會認輸的人，就算被刺上了屬於宮家的烙印，她也從來沒有將宮家當做自己的歸屬，更沒有放在心上，而這個夢，是因為她嗎？

「是，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才讓我想要改變宮家此時的一切。」沐雪晴一雙眸子灼灼的看著她，彷彿能看穿她內心此刻的想法一樣，沉聲道：「我進入宮家，第一個關心我的人是你，第一個會保護我的人也是你，那時，雖然你自己都痛苦的要死，但你依舊將我護在身後，不讓宮主傷害我，後來所經歷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那麼多苦。我離開的時候之所以會帶著你一起，便也是因為想要讓你脫離那份痛苦，但那不代表我們會永遠的離開宮家。雖然我一直說自己不想回去，但也是要有前提的。離開的時候我們走的狼狽，但若回去，我們就一定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回去，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久違的往事瞬間浮上心頭，那一幕幕讓海棠不禁自問，值得嗎？

就因為當初的保護，就因為一句關懷，便能讓她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守護？這樣的夢想多麼遙不可及啊。如果做不到，那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了，到時候，她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看著海棠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擔憂，沐雪晴莞爾一笑：「你放心，我們絕對能夠成功的，我會幫你，讓你登上宮家家主之位，讓你不被人欺負，讓你能夠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眼前的人，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摯友，是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懂得彼此的知己，也是唯一一個真心想要保護她的人，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私心，而是純粹的只想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一瞬間，海棠忽然就明白了，她所謂的值得是對的，因為她同樣如此。

「為了你的夢想，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們會光明正大的回去，堂堂正正的回去，告訴所有人，我們回來了。」海棠逐漸堅定的語氣，就是她的決心。

門口，宮如夢聽到了那些話，心中是震驚的。

原來，沐雪晴一直以來，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

改變宮家，廢黜那些規矩，讓宮家成為一個普通的家族，讓其他人能夠擺脫這永無止境的痛苦。

她不由笑了起來，笑容充滿了苦澀，多麼美好的夢啊，真是讓人不敢想象，生怕會沉溺在這樣的夢境之中不願意醒過來。

曾幾何時，也有人說過相同的話，做過相同的事情，只是這樣的美夢，終究被摧毀了。

沐雪晴啊，你為什麼那麼像她？！

不僅僅是說的話一模一樣，就連性格脾氣都是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是母子連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