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爸，哈哈哈，一早就在打球啊。」徐崇尬笑，頗僵硬的起了個開場白。

老爺子其實早瞥到人了，只是不愛搭理他。見人走近了，這才側首看了人一眼，不咸不淡說：「你這不是看見了嗎？還用問？」

別看徐崇在自己那個小家耀武揚威人模狗樣，把大家長的派頭拿捏得十足十。但在老父親面前，他這個最不成器的兒子，還是很慫的。

何況，最近家裡也發生了點事。

「是是是，爸說什麼都是對的。」徐崇尷尬搓手。

同時，還給身邊的徐細盈使眼色。

徐細盈特別乖的朝徐老先生走過去，把一管溫柔可人的嗓音拿捏得恰到好處，乖乖女的形象也把握得十足十。

「爺爺，要不盈盈陪你打幾球吧？」

徐細盈其實不愛打高爾夫，她平時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像這種高奢的運動，她這個年齡段也用不到的，她也不太上心。

不過老爺子喜歡，為了哄老爺子開心，她皮毛至少還是會點的。

小兒子家裡的那點事情，老先生已經知道了。他會怪兒子怪兒媳甚至怪自己，但不會牽連到孫輩身上。所以對徐細盈這個孫女，他還和從前一樣，對她的寵愛不會因為她不是徐家人就減退半分。

不過就是多一個孫女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徐家還算家大業大，不至於多養一口人都養不起。

只是，他覺得對另外一個孩子實在虧欠太多。

聽說她是在鄉鎮長大的，如今都十七了，眼界見識學識從小沒跟上，以後怕是要落旁人一大截。

他氣的是這個。

「你的球技，爺爺還是知道的，你也不要為難自己了。一會兒，讓你爸爸陪爺爺打幾球就行。」老先生對徐細盈態度一如既往慈愛，笑了兩聲就看向一旁徐宛然。

倒是有些吃驚。

這孩子模樣氣質，都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模樣這塊倒是不稀奇，畢竟她親爸親媽顏值就高。稀奇的，是氣質這塊。

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聽你媽媽說，你叫宛然？那爺爺以後就喊你小宛好不好？」比起對徐細盈，老先生對徐宛然更是疼愛照顧。

徐宛然是慣會看人說話的，知道眼前這位老爺子在家裡地位不一樣，她當然不會像在家和徐父說話一樣和他老人家說話了。

「當然好，爺爺。」徐宛然表現得很乖。

而且是問一句答一句，始終靦靦腆腆文文靜靜的，不阿諛奉承，不諂媚，也不多說一個字。

十分乖巧懂事，又有點怯怯怕生的樣子。

徐父：？

他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個孩子，囂張跋扈，任意妄為，還喜歡胡言亂語，不像是這麼乖巧的。

她在裝！

「真是個討喜的好孩子。」幾番問下來，老先生立馬就喜歡上了，「喜歡這種球嗎？」

徐宛然配合的朝不遠處看了眼，點頭：「喜歡，以前電視上看到過，叫高爾夫。只是，我不會。」

「不會沒事，爺爺教你。」

「爸。」徐崇攔住說，「你教她，以後什麼時候不能教，今天兒子陪你打幾球吧。兒子最近特意苦練球技，長進不少，你得給兒子一個表現機會啊。」

老先生側頭看向人：「長進了？」

徐崇還是蠻有自信心的，搓手笑：「長進不少呢。」

「好，那就試試吧。」老先生倒不至於真和兒子生那麼大氣，見他知錯了，也知道為了哄他開心苦練了球技，這坎兒能過去他覺得也可以過去了。

「爺爺，孫女想學。不如，爺爺邊教孫女，然後孫女邊和爸爸比賽吧？」

徐宛然知道這對父女打的什麼主意。

樊榮那件事情，溫佩媽媽肯定是知道了徐細盈的那點小心思。徐細盈為了能繼續在徐家站穩腳跟，想在老先生這裡下苦功。

那她憑什麼要如她的願？

她想要繼續在老先生這裡占獨寵，她就偏要老先生最喜歡她這個新進門的孫女！

那就各憑本事嘍~

嘻嘻嘻，輸的別哭哦。

「你要跟你爸爸比？」

別的不說，光這份勇氣，老先生還是賞識的。

徐宛然裝著懵懂無知的樣子，點頭：「是啊，孫女剛剛看到了爺爺是怎麼打的，感覺好像自己也能行。」

徐父就笑了：「大言不慚。」

又說：「你爸我為了哄老爺子高興，練了這許多年，不過也才勉強及格。你今天第一次來，以前見都沒見過，你就說簡單？」

徐宛然眨眼，一臉看傻逼的樣子看他：「那可能是爸爸沒有繼承到爺爺的天賦吧。」

徐父：……

無言以對。

老先生倒無所謂：「既然小宛想打，你就陪她比一場。你這個做父親的，虧了她十七年，現在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能滿足？」

徐細盈：……

感覺有被內涵到。

徐父無奈點頭同意了：「爸，讓我和她比，您這不是看不起我嗎。」

老先生：「我是多餘看得起你。」

老先生：「還是老規矩，比桿賽，十八洞。」

高爾夫球比賽分兩種，比桿賽和比洞賽。比桿就是，十八洞打完后，累計桿數，桿數少得勝。

徐父吐槽：「十八洞，這得打到大中午去。」

他本來就不喜歡打這種球，慢悠悠的，沒半點意思。陪老爺子，他是心甘情願，可現在要他陪一個啥都不懂的丫頭打，他當然一肚子牢騷了。

「那就比洞賽，隨時可以喊停，快一點。」老先生退了一步。

比洞賽，是以一個洞進球為基準。還是一樣，桿數少的獲勝。也是一局十八洞，但是可以隨時叫停。

徐崇還是不滿意：「要兒子說，就多餘比這一場。」

說著話的功夫，已經開始了。老先生簡單教了徐宛然握桿的姿勢，徐宛然很快get到精髓，並且擺出一個十分標準的姿勢來。

「不錯。」老先生誇，「就這樣慢慢擊打，算好角度，能進洞就行。你才剛學，別著急，也別緊張。」

「孫女有點笨，不太會。要是打的不好，一會兒爺爺爸爸和姐姐別笑話我。」

徐崇還在叨逼叨：「你有這個自知之明甚好，不如趁早作罷。」

打了沒幾球，不遠處跟著撿球的人就大喊：「老先生，小姐進球了。」

徐崇：？

老先生也詫異：「這麼快？」

徐崇不可置信的望著徐宛然：「你這運氣也忒好了些。」

徐宛然禮貌微笑：「是爺爺教的好，女兒哪會這樣的球。」

「再來。」徐崇就不信了，她還能運氣一直這麼好？

輸給老爺子他不怕，但是輸給這個丫頭，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徐宛然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她今天，就是要殺殺她這個父親的威風，就要他一球不進，輸的在老爺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徐宛然之前的十七年，可是一刻鐘都沒有白活的。她娘將她養的這麼優秀，那是要送進宮裡去做皇后的，才不是來這裡受這些人的欺辱的。

再說她又不喜歡這個便宜爹，更不想從他那裡得什麼好處，憑什麼要顧及他臉面？

所以接下來，徐宛然次次都是全面碾壓，絲毫情面不講。

「小姐又進球了，這次還是小姐勝。」撿球的都覺得沒意思了，三爺到底行不行啊。

徐崇一頭一臉的汗，急得喘氣。他本能覺得其中有貓膩，但又看不出貓膩在哪兒，只能幹著急。

「這不可能，爸，這不科學！」徐崇說，「這……這怎麼可能？兒子怎麼會打不過她一個丫頭？」

「事實勝於雄辯。事實擺在你面前，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老先生雖然也覺得不太可能，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徐宛然抱著球杆，笑嘻嘻對老先生說：「爺爺，孫女沒給您丟人吧？」

老先生歡喜得不行，一邊帶著這個孫女往家去，一邊說：「這要是還丟人，那你爸該打個洞鑽洞里去了。」

徐宛然「幫」她爸爸說話：「爺爺，這也不能怪我爸爸，凡事都是講天賦的。沒有天賦的人，再怎麼努力都沒用的。」

老先生特別高興：「爺爺就好個球，可惜咱們家沒一個有天賦的，難逢對手，沒意思。現在好了，你來了。以後，你要常過來陪爺爺打球才行啊。」

徐宛然當然爽快應下：「爺爺不嫌我笨就好。」

因為飯局是徐崇臨時為徐細盈組的，大家都有事，人來的也不齊。連溫佩都沒趕得過來，只打了電話給老爺子，特意說了一聲。

徐崇特意組飯局，卻替別人做了嫁衣，也沒什麼興緻。才吃完飯，就說要走。

徐崇氣呼呼要走，見老爺子留也不留一句，又厚著臉皮想賴下來不走。

「爸，您也不留一留我，我還想……」

「留你幹什麼？留你吃閑飯？」老先生毫不客氣打斷了他，「你有這個功夫在我這裡諂媚扯皮，不如好好學學你媳婦。這麼大個男人，公司里的事不知道操心，盡整這些花里胡哨的。」

「想練好球來討好我，你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練都練不好，你還有臉了你？」

「還好小宛這孩子隨她媽媽，天資聰慧。要是隨你，她這輩子怕是就給耽誤了。」

老先生最後一句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意思是說，還好孩子聰明，起步晚點也沒事，要是不夠聰明的話，起步晚了十七年，差了一大截，以後怎麼辦？

得，徐崇就知道今天是白忙活了。

懶得繼續呆在這裡找罵，徐崇麻溜就跑了。

老先生沒留徐細盈父女倆，但卻把徐宛然留了下來。祖孫倆下午慢悠悠打了場球，徐宛然又在老人家那裡吃了晚飯，被司機送回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車駛進別墅，在門前停了下來，溫佩夫妻倆等在門口。

溫佩是自己主動來等女兒回家的，徐崇是被妻子拉出來等著的。

「爸爸媽媽！」下了車，徐宛然喊了人後，又非常禮貌的和司機叔叔道謝，「今天謝謝李叔送我回家，天黑了，李叔開車回去要注意安全哦。」

被漂亮的小公主關心了，李叔心裡暖洋洋的。

「小姐也早點休息，下次我再來接小姐去和老先生打球。」

徐宛然沖他揮手：「李叔再見。」

車子離開后，徐宛然本能抬頭朝二樓看去。果然，二樓徐細盈房間內，落地窗前，她人站在那兒。

看到了人，徐宛然當然要和她打招呼嘍，於是熱情揮手：「姐姐。」

徐細盈沒理她，轉身走了。

徐宛然裝著一臉懵的樣子，向立在廊檐下的徐父告狀：「爸爸，姐姐她不搭理我。」

徐崇也不想搭理她，只懶懶說：「既然回來了，就進屋吧。」

徐宛然才懶得管他們父女此刻心情怎麼低落，她只高高興興撲進溫佩懷裡：「媽媽。」

溫佩心裡暖洋洋的，也笑眯眯把女兒摟抱住。

「外面夜涼，咱們回家說話。」

樓上，徐細盈房間。

徐細盈一個人抱膝坐在床邊哭了好一會兒，手裡一直攥著手機。手機打開在微信界面，徐細盈點開了對話框，備註是「澄郢哥哥」四個字。

似是思量良久，最終才鼓足勇氣點開視頻對話。

只「嘟嘟」響了兩聲，很快，那頭人接了視頻。原本灰色的畫面，很快，映入一張英俊的年輕面龐來。

「澄郢哥哥……」

徐細盈沒忍住，淚水一下子跟決了堤一樣，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