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八道國割
朝鮮人雖竭力抵抗,但依然無法改變即將亡國的命運。自日軍入侵不足半年,軍民死傷已達六七十萬,全國八道絕大部分地域皆被日軍攻佔。(「浹旬之間,三都失守,八方瓦解」。)
日本傾全國之力在短時間內控制朝鮮的意圖已基本實現。朝鮮王子被俘,國王逃到中國邊境,朝鮮政權機構已全面瓦解。侵朝日本各番隊自釜山至平壤之間陳兵二十餘萬佔據朝鮮從北到南諸路重鎮。
小西行長、宗義智等一萬八千人駐平壤;大友義統六千人守鳳山;黑田長政五千人駐白川;加藤清正、鍋島直茂二萬餘人分駐元山、咸興、會寧、吉州;戶田勝隆三千九百人駐開城。
宇喜多秀家兩萬人駐漢城;脅坂安治一千五百人守龍仁;福島正則四千八百人屯竹山;生駒親正五千五百人駐陰城;蜂須賀家政七千二百人分駐忠州、清州;長宗我部元親三千人分駐聞慶、咸昌,稻葉貞通四千人守尚州;宮部長房一千四百人駐善山;毛利吉成、島津義弘一萬七千人分駐原州、金華、鉄原、江陵;毛利輝元三萬人駐開寧。
立花宗茂二千五百人、小早川秀包一千五百人、筑紫廣門九百人及高橋統增八百人駐金山;南條元清一千五百人及木下重堅八百五十人守仁同;小早川隆景一萬人屯錦山;齋村廣英八百人及明石則實八百人守大邱;豐臣秀勝、伊達政宗、淺野長政、九鬼嘉隆、藤堂高虎等部四萬餘眾屯駐釜山。
據《秀吉殿文祿の役朝鮮統治の事》所記載,豐臣秀吉在文祿元年(1592)七月,將朝鮮八道分封給諸將,漢城屬備前宰相宇喜多秀家,黃國(平安道)為小西摂津守;白國(慶尚道)為安芸宰相毛利輝元;赤國(全羅道)為羽柴侍従小早川隆景;青國(忠清道)為蜂須賀阿波守;青國(京畿道)為戸田民部少輔;黃國(江原道)為毛利壱岐守;黒國(咸鏡道)為加藤主計守;緑國(黃海道)為黒田甲斐守。分駐於各地的日軍負責彈壓地面、恢復生產,徵收賦稅。這便是日本人宣稱的「八道國割」。
朝鮮重臣,時任領議政(正一品)的柳成龍在其撰寫的《懲毖錄》里哀痛的寫道:「三都失守,八道瓦解」。根據李氏朝鮮官方統計上報宗主國的記錄表明,當時除平安道、全羅道、慶尚道的部分州縣之外,包括三都在內的主要州郡府鎮皆被日軍佔據。
朝鮮史料稱「恇怯守臣,聞聲而鼠竄,愚駭群姓,望風而波奔」。以致朝王李昖哀嘆道:「士庶皆言國事必不復振,有識縉紳輩亦以為終必滅亡,朝臣扈從者百無一二,人心已去,不可盡責」。
李朝《宣祖實錄》也記載朝鮮全境已基本淪陷,國家陷入敗亡的困局。(「平安道平壤府城、中和、祥原等郡,俱經焚盪佔住。黃海道除延安府一城由守臣固守之外皆被敵攻佔。京畿道除江華、喬桐二府縣之外皆備日軍佔領。江原道則全部失陷。慶尙道慶州、巨濟、釜山等重要府鎮幾乎全被日軍佔領。只晉州一城,本鎮官固守拒賊,斬殺甚眾,賊遂遁歸。咸鏡道與忠清道亦淪陷。全羅道珍山、錦山等郡;龍潭、茂朱等縣俱遭焚掠」。)
日軍在佔據各道后,在豢養的朝鮮偽軍配合下,對朝鮮抵抗力量展開瘋狂的鎮壓。因組織混亂、戰力貧弱。慶州訓鍊奉事金虎、前縣監朱士豪;前沃川郡守權希仁、保寧縣監李義精、忠義衛趙熊、前正言鄭淑夏、禮安人前翰林金垓、前牧使南彥經、中和義兵長金進壽、高陽校生李山輝等大小數十路義兵武裝皆被日軍屠滅。(但生變之初,賊未至,先自恇怯,道內軍器奔潰之時,或投諸水火,或棄於路;穀倉或自焚,或任民偸食,故軍糧兵器俱空,義兵雖起,兵糧俱乏,人無固志,一聞賊變,隨聚隨散。李朝《宣祖實錄》)
日本人在摧毀抵抗力量的同時,也利用朝鮮庶民與奴隸對地主士大夫的仇視抵觸,開始橫加屠戮各地士族與文士階層,意圖對朝鮮社會基礎群體進行毀滅性的破壞,已達逐漸消亡其種族的目的。因朝鮮軍事上的全面失利,除了平安道、慶尚道、全羅道的部分州縣尚有朝鮮軍民在抵抗之外,朝鮮全境已經被日軍嚴格控制,各道的日本佔領軍的工作重心轉向殖民統治。(且安撫人民,給散米布,誘令降順)。
由於小西行長佔領漢城之時,將朝鮮掌隸院的奴婢名冊燒毀,朝鮮的奴婢們視日軍為解放者,紛紛投效日軍,部分朝鮮人開始認同日本人的統治。(倭人曰:「我不殺汝輩,汝君虐民,故如此」。我民亦曰:『倭亦人也,吾等何必棄家而避也」。李朝《宣祖實錄》)
加藤清正制訂的「朝鮮國租稅牒」經豐臣秀吉批准,也被推廣實施,日軍在佔領區實施日式統治,以四公六民制強征賦稅和軍糧,擬征數字高達一千一百九十一萬六千一百八十八石(相當於朝鮮八道一年貢賦收入)。
並著手在朝鮮半島展開「日化」運動,強迫朝鮮民眾按照日本的方式改姓名、剃髮。私塾學館已經開始為朝鮮兒童教授日語,
而朝鮮民眾也逐漸拋棄政府轉而幫助日本人。據路易斯弗洛伊斯的記載,日本人正在逐漸完善其殖民統治,在佔領區內,朝鮮人看見日軍絲毫沒有感到恐懼和不安,反而帶著親切和誠意向士兵們分發食物,打著手勢問是否還缺乏什麼。而當日軍追擊北逃的朝王李昖之時,素川庶民更向日軍提供國王去向。(「大駕不去江界,去義州也」。李朝《宣祖實錄》)
以往錦衣玉食的朝鮮君臣在逃亡途中陷於饑寒交迫凄慘境遇,面對即將到來的亡國之禍,痛呼道「此賊萬世不可忘矣」!(關西路上困苦,臣民鼻酸,不忍聞。一日駐驆山谷,竟夕闕供,野婦泣進粟飯,上御之曰,此味勝八珍,粟之貴如此如此。一日雨大不得行,駐蹕道傍村舍,上御杵室,群臣扈駕者十餘雨伏,終日飢餒,痛矣哉,哀我小中華,介於東夷北狄之間變亂之作何代無之,然而淪陷之慘,播遷之辱,此賊萬世不可忘矣。李朝《宣祖實錄》)
此時的朝鮮軍政體系已不復存在,絕大部分國土已牢牢地控制在日本人手中,並開始鞏固成果。而明帝國也因廷議未決,邊鎮叛亂等問題,一直未能對朝鮮進行軍事援助。當時的狀況正如後人所說:「朝鮮正在淪亡,日本正在消化,明朝正在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