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初戰平壤(2)
明軍初戰失利,被朝方欺瞞且得不到作戰配合的祖承訓一怒之下,欲率軍回國。朝王李昖聞此,急派兵曹參判沈喜壽前往九連城,懇請遼東總兵楊紹先申留祖承訓部駐防義州,以保自身安全。
楊紹先得到祖承訓的戰報手帖后,對朝方臨陣通敵,附逆作亂,補給不利,軍情不實等劣跡予以申飭,李昖忙遣使申辯。(「方戦時,鮮兵一陣投降賊陣,故戦不利雲,上遣使伸辨」。)
史載:「楊總兵怒曰,自古以來,安有大國為小國,勞動許多兵馬,救濟急難於數三千里之外者乎?皇恩罔極,所當圖報之不暇。而爾國將官,不此之思,管兵管糧管舡諸臣,皆落後不肯上陣,朝鮮之兵,一小營投順,獨驅吾兵犯賊。爾國初言,倭奴只用鐵炮長劍,無他技也,厥數亦不過一二千雲。而今則天兵逢箭死者甚多。其數又過萬雲,是何欺瞞?爾國素稱禮義之邦,豈有護賊內應之理」?李朝《宣祖實錄》)
朝鮮左相柳承龍的自撰文獻,也對朝方的劣行有著詳實的描述,他言道:」近日中原者疑我者非一,緩於報變,一也;請兵不早,二也;不存接唐之哨探者,使之飢餓,三也;既請兵又言糧餉匱乏,四也;唐人請我國人為嚮導,而時無一將一人立於陣前,五也;自古雖危亂之際,而乘興所駐,必有護衛之兵,今蕩然無存,自他人視之,晏然如平日,六也;國將危亡則必有投袂泣血,忘身赴急之臣,而一時氣象,徐緩寬縱,應對酬付,率多侯時,七也;夫如是,安得唐人不疑」?(柳承龍《西崖先生文集》)
事後,朝鮮國王李昖急忙與近臣海平府院君尹根壽查驗李薲忤逆之事,二人之間對話言明了朝鮮軍政不修,紀綱廢弛,將領通敵之舉。並極力掩蓋以防外泄,以免引起宗主國的申斥與嚴厲處罰。
但為顧全自身的顏面,並未問罪於李薲,只對其軍中的裨將金應緘施以杖責敷衍了事。(根壽曰:「節度使似不可罪,而四隊領將可罪矣。聞天將回來時,有別將金應緘者為先出來,兵使姑示杖罰雲」。李朝《宣祖實錄》)
史記,上曰:「天將見敗,反歸咎於我國,國事不幸。根壽曰:我國之管糧管船等官,無一人入戦者,至於發兵者,亦退怯不前,天將之怒宜矣。上曰,發兵雲者,指節度使乎?根壽曰,平壤之役天將以我軍分爲五隊,與之同時進勦,而及至城下,四隊不至雲。上曰,若然則節度使欺罔乎?判書所言,今始聞之。我軍不爲前進,祖總兵之怒固宜,節度使不得辭其責矣。史游擊軍馬奔回之時,祖副總結陣在西門,望見李薲軍馬,與賊有若對話者然,賊亦稍稍退去。天兵陷於泥中,李薲之軍,發無不中,賊不敢近。華人云,以如此之技,何以引賊至此?上敎曰,聞中和賊,十七日聚平壤雲。此必知我國之擧措而然也,且陪持人亦知師期雲,可諭都元帥監兵使,勿使下人知之」。(李朝《宣祖實錄》)
明軍第一次攻擊平壤失利之後,曾配合祖承訓作戰的李薲,又被李氏朝廷調任為都體察使平安道監司(從一品)李元翼的副將,參與朝軍進攻平壤的作戰。李元翼費盡心力才籌措到上萬可堪一戰的兵馬,意圖收復平壤。
然而,在昏聵的李氏朝廷包庇縱容之下,李薲在賣國行為卻繼續上演。1592年8月1日,李元翼統帶防禦使龍崗郡守金應瑞、彰信校尉兵馬萬戶金億秋等部水陸軍一萬二千餘人進抵平壤。又是李薲自詡己方軍力強盛,力主出戰,致使朝軍遭到小西第一番隊上萬日軍與數千朝軍偽軍弓手的伏擊,大敗而退。
日軍先以示弱詭計引誘朝軍來攻,然後用大筒、鐵炮展開火力急襲,再將朝軍截成數段,肆意砍殺,李元翼所部大敗,折損安辺府別將(從四品)朴命賢、中和別將林仲樑、訓練院奉事崔潗等官兵四千餘人。(「時監司李元翼等屯順安,召集千餘兵,精銳頗多。防禦使金應瑞,萬戶金億秋等水軍,龍岡、三和、甑山、江西沿海都邑之兵萬餘人,以逼平壤之西,至城外而賊終不出。巡邊使李薲以平壤賊勢衰,而我軍足以進取,又不可等待唐兵,促令進攻。於是三路俱進,遇探賊射殺數人,俄而賊兵大至,官軍驚潰,奉事崔潗、別將林仲樑、朴命賢皆死,江邊勇兵多折傷,三戦皆不利,退屯本所。)
由奸佞之臣操控軍機的朝鮮軍隊焉能不敗。這個在「壬辰之役」中,與敵方暗通款曲,並且屢次給中朝軍隊造成損失的朝鮮將官李薲,出生於朝鮮中宗三十二(1537)年,為瑞興副守李春億嫡子,李薲在宣祖三年(1570)年武科及第,曾任會寧府使,壬辰倭亂爆發之時,官至從二品的平安北道兵馬節度使。在李薲參與的多次對日作戰中,因其泄密軍情,中朝軍隊均遭不同程度的傷亡,最終在晉州陷落之後,奸佞李薲被彈劾以白衣戴罪從軍。
然而令世人詫異的是,自開戰之初就通敵禍國的奸佞之徒,最終居然躲過了殘酷戰爭的浩劫,竟於戰後(公元1603年)善終而亡。這對於無數衛國捐軀的朝鮮人來說,不啻於莫大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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