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快說,小十八到底怎麼樣了?」康熙看著跪在一旁的太醫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小十八腦袋都腫的和,豬,那個什麼一樣了,他居然還在那慢慢悠悠的說什麼風熱上攻,阻遏少陽;膽熱犯胃,氣血虧滯和虧損,痰瘀阻留;邪退正虛,氣陰虧耗等。
「皇上,老臣懷疑,十八阿哥這是得了,得了。。」劉太醫躊躇的抬眼看了一眼盛怒的康熙,又連忙垂下。「你快說,」「是,皇上,是,豬頭症。」劉太醫的腦袋垂的更低,生怕看到康熙嚴厲的目光。一代帝王,流血千里,伏屍百萬。這都不是虛的。身上多少都會染上殺戮的氣息。康熙文武雙全,平日里動腦多於動手,那種雷霆萬鈞的氣勢都被掩埋在智者的外表之下。帝王之怒,幾個能受得起。
「豬頭症?這是什麼?」康熙一愣,即便太醫說道名字很貼切,可康熙還是不開心。小十八是愛新覺羅的子孫,怎麼可以被稱作,豬頭呢!
「回皇上,老臣只從民間聽說過這種疾病,據說發病時,病人的臉就像被打腫臉的胖子,表面發熱有觸痛,張口或咀嚼時局部感到疼痛。十八阿哥是昨夜開始不適的,伴有高燒無力,食不下咽。」康熙邊聽,邊著急的看向小十八,握著他還沒自己半個手掌大的小手,緊緊的攥住。小十八因為高燒,神智有些不清,病痛讓他即便睡著都不得安寧。皺皺巴巴的大臉看的康熙心疼極了。
「既然知道,還不快把方子開了,趕緊給十八阿哥用藥。還等什麼?」
劉太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皇上,老臣聽說,此病似乎,似乎是會傳染的。」
「什麼、」康熙聽到后一驚,難不成這豬頭症是瘟疫?
「皇上還請移駕,保重龍體。」劉太醫重重叩首。話一旦開始,再接下去說就容易多了。
康熙的申請有些陰晴不定,「朕知道了,」揮揮手讓劉太醫去拿葯。
劉太醫出去之後,一直隱藏在帘子後頭的王氏腳步慌亂的走了出來。「皇上,求您一定要救救十八阿哥啊!」
短短的一天,小十八就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變成了臉色蒼白只能躺在床上的病人,王氏的心裡極其難受。說著說著就涕不成聲了。
「你起來吧!朕一定會治好小十八的。」康熙沉聲說道。抬手扶起了跪在腳邊哭的梨花帶雨的王氏,
「梁九弓,傳朕的旨意,六百里加急,讓太醫院派人過來。」康熙轉頭對一直站在一旁的梁九弓說道。國家的機器一旦運作起來,效率是非同小可的。
「皇上,臣妾聽聞太醫說此病會傳染,皇上還是暫時移駕為好。」王氏擦了擦眼淚,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說道。
有康熙的那句話,王氏就安心了許多。「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由於十八阿哥的病情不適合趕路,康熙下了停止前進的命令。
在劉太醫的精心照顧之下,十八阿哥的病情在三天後似乎有所好轉,不在每日昏昏欲睡,也不再高燒不退。兩頰的腫脹也消去了些。康熙每日不顧太醫的反對,堅持來看十八阿哥。用他的話說,朕連天花都不怕,還怕一個小小的豬頭症?
十八阿哥病情逐漸穩定,康熙老懷甚慰,隊伍繼續開拔,由於害怕加重小十八的病情,康熙並沒有帶小十八一起,反而留下了劉太醫負責照顧小十八。其他人等都上路了。
玉珠聽聞這個消息,沉默了好幾天,看的胤禛有些詫異。別人不知道,她很清楚,小十八是留不住的。即使她沒有見到過生病之後的小十八,後世的推測讓她知道,小十八得的就是腮腺炎,在現代,並不難治癒。可她到古代這麼多年,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治療的手段她不清楚,但是偏方還是聽說過的,用仙人掌敷在臉頰處消腫。可這裡沒有沙漠,離沙漠更是千里迢迢,哪裡來的仙人掌呢?
康熙一行人走後不久,負責照顧十八阿哥的下人就匆匆趕來稟報,十八阿哥情況不好,病情加重,似乎有生命危險。
康熙顧不得其他,當下率眾人返回之後,發現十八阿哥的情況的確不妙,兩頰腫脹更勝當初,高燒不退,連吃飯都難以下咽。
康熙火速召集宮內御醫趕來,隊伍也以每天不到二十里的速度緩緩向京城開進,希望可以儘早和太醫匯合。
王氏每日在十八阿哥的身旁垂淚,康熙也心有戚戚焉。十八阿哥是自己老來得子,平日精靈活潑,每次用那甜甜膩膩的聲音叫自己皇阿瑪,皇阿瑪的時候,即便有再大的煩心事,康熙都會馬上拋開。
王氏還育有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由於年紀小,涉及不到政治朝廷上的事兒,都不會讓康熙費什麼心思。所以還要偏疼幾分。也未嘗沒有讓小十八來安撫那顆被太子傷透的心的意思。
宮裡的太醫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可惜已經回天乏力,對小十八的高燒手無足措,最終,小十八在剛過了生日沒多久之後,不幸夭亡。
康熙悲痛非常,為此罷朝三日,王氏更是日日以淚洗面,短短的幾天功夫,人就消瘦的不像樣子。
十六阿哥還沒有分府,就住在宮裡的阿哥所,得到康熙的允許,每日都會陪著王氏。康熙的本意是希望十六阿哥能安慰安慰王氏,卻沒想到,兩人在一起抱頭痛哭的時候還比較多。看的康熙既心酸又欣慰。
他接到消息,這幾天太子依然出去胡作非為,全然沒有一點兄弟之情。自己說了他幾句,他居然因不滿和自己頂嘴。對自己這個阿瑪尚且如此,康熙覺得自己甚至能理解太子為何不會對小十八的死感到悲痛了。太子高高在上了太久,其他的阿哥在他的眼裡,要麼就是和他爭權奪利的敵人,要麼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物,所以,他的弟弟死了,他說不準還會在暗地裡開心,因為少了一個可以和他爭的人。
老祖宗,朕恐怕要對不起您了。
想起當初孝庄文皇后在故去之前拉著自己的手說一定要讓太子繼位,一定要教導好他,康熙就覺得心底更加的沉重。赫舍里氏端靜賢良,她的死也是讓康熙如此肆無忌憚的寵愛胤礽的原因。他一直都在給胤礽機會,一直沒有放棄,可胤礽卻一直在考驗他的耐心,行為越來越放浪不端,完全不似一國太子應有的行為。
康熙對太子的變化,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
八阿哥九阿哥開心的同時,也開始暗中聯絡朝中大臣,一旦事情發生轉機,要確保他們都會支持八阿哥。
胤禛倒是沒什麼動靜,康熙罷朝,他除了每日為小十八抄寫佛經之外,對政事半點也不會疏忽。尤其是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他能感覺得到。要變天了。
另一個感受最直觀的人就是太子了。
胤礽的記憶有些恍惚。他似乎記起很久之前,皇阿瑪對自己總是褒獎有加,每每群臣對他的稱讚,都會讓皇阿瑪驕傲非常。可忘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皇阿瑪總是用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看向自己。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冷落自己,斥責自己。讓本就疲於應付其他勢力的太子更加心力交瘁。
索額圖的輔佐和太子的地位讓他覺得自己儲君的位置是雷打不動的,可慢慢,慢慢,大阿哥的以長自居,還有八阿哥的賢王名聲逐漸傳開,讓從未經歷過挫折的胤礽難以接受。
即使這樣,皇阿瑪還是護著自己的。
胤礽一直覺得,康熙廢掉索額圖是因為要保護他,而不是警告。
的確,康熙是有想要留下太子的心思,但何嘗不是要剪其羽翼。偏偏胤礽沒有絲毫痛改前非的樣子,在沒有索額圖的龐大勢力之後,居然開始靠著奶公凌璞從內務府支走一筆又一筆的銀子。
而自從小十八夭折之後,胤礽每次前去請安,梁九弓都會在門外給他擋下來。
梁九弓當然沒那個膽量敢阻攔他,胤礽心裡清楚。這是皇阿瑪的意思。可他依然裝作不知,對梁九弓就差大打出手,話里話外都在說著梁九弓假傳聖旨,攔著他見皇上。
說的多了,胤礽自己也相信了。若非如此,只怕一直深受煎熬的他就要崩潰了。
康熙本來就因為小十八的事兒無心朝政,每日都在自己的大帳里靜坐梳理著自己的思緒。不見胤礽是為了可以讓自己的情緒清醒。
康熙很清楚。自己和胤礽,三十四年的父子之情,不是那麼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每次見到他,康熙都會想到赫舍里氏,想到太皇太后,想到索尼躺在病榻之上還幫自己出謀劃策。
胤礽數次求見未果,心下難安。這幾天康熙連一個人都沒有召見。除了每天都會去探視王氏以外,足不出戶。胤礽摸不清康熙的想法,一個人越想越怕,忍不住就升起了窺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