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處
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吱呀——
房門被打開，尖銳的聲響傳遍寂靜的客廳，幾秒后，一道白光亮起，李巾然抬起手機在黑暗中顯示面容。
其餘的光線都被這突兀的黑暗所遮蔽，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聲，整個客廳就和陷入真空地帶那般，悄無聲息。
此刻，李巾然站在自己的卧室門前，有一道氣流從前方吹來，散發著陰冷。
門本來是被他關上的。
而現在，卻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先不管這突然消失的光源是怎麼回事，李巾然向前摸索，碰觸到冰冷的門扉后，將虛掩著的房門推開大半。
緊接著，一股濃厚的魚腥味撲鼻而來，李巾然感覺自己的房間像是被塞滿了死魚那樣，空氣中儘是腐爛腥臭的味道。
這些怨靈不是靠吸收恐懼變強，是靠噁心人變強的吧……
強忍著噁心，李巾然並沒有直接進屋。或許在屋內就有一個比浴缸女還要獵奇的傢伙，躲在陰影里等著他上門送死。
一想到浴缸女對自己撒嬌的行為，李巾然不禁退了一步，他才洗完了澡，可不想身上再碰到什麼臟玩意。
少年打開手電筒往屋內探去。
撲哧撲哧撲哧——
像是剛被抓起的活魚在地面來回的跳動，怪異的聲響回蕩著。
屏了一口氣，李巾然試探性的問道：「嗨——」
跳動的聲音倏然停止，並不大的探照範圍中，一道泛著光的身影出現，直接朝他撲去。
「誒你別……」
嘭——
兩人登時滾到一起，李巾然心裡一驚，撞這傢伙怎麼身上滑溜溜的，別不是塗了鮮糞吧？
混亂之中，他撞翻了沙發，隨後手腳並用將在自己扭動的東西猛地踢開。
「嘔……大哥你從死魚堆里爬出來的嗎？」作死聞了下身上沾到的液體，李巾然一邊慶幸還好真不是那玩意，一邊後悔自己早上吃了東西，差點吐了出來。
而被他踹開的那人滾了幾圈后停下，抬起頭一怔，接著像是被激怒般發出了一聲低吼，再一次的沖向他。
「停！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啊！」
黏濕的聲音才響起幾秒便停下，渾身被黏液塗滿的「人」動作一滯，在李巾然身前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咕嚕咕嚕咕嚕……」
她發出一聲類似魚類吐泡的聲音。
能夠溝通就是轉折點，管她是人還是鬼，這一下下的蹭上來和沾了糞一樣，李巾然可遭不住罪。
警惕的望向她，李巾然繼續道：「聽得懂話，是吧？」
被灰黃液體包裹住的怨靈盯著他不說話。
「冷靜，冷靜下，我沒得罪你吧？是你先出現在我房間的，咱倆可井水不犯河水。」
「嗯……確實。」出乎意料的，她緩慢的點了點頭，回答道。
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咬著滿嘴的乳膠在唱歌。
李巾然下意識的將液體下的面目想成克蘇魯那樣……
「喏，那你為什麼要突然襲擊我？」
「這是我的房間！」
李巾然不語，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合著自己現在不僅要養兩頭怨靈，還被搶房間了？
或許是怕李巾然不信，那怨靈有些著急的跺了跺腳，然後兩條不斷滴落著黏液的手臂朝他晃動了幾下開口道：「我做了記號了，就是我的房間了。」
好吧，儘管這話說的很蠻狠，但起碼現在自己沒出事不是嗎？只要能夠言語解決的問題，那他就算再被生理噁心一下，也無關緊要的——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話題說帶過就帶過，只聽眼前這人問道。
「我？我當然是這屋子的主人了，就連你說的房間也是我的。」
「你騙人！這屋子本來就是屬於我的，而且這屋子本來不是這樣的！」
伴隨著一聲怒吼，鋪天蓋地的魚腥味以及些許黏液噴到了李巾然的臉上。
俗話說，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下飯神也不過如此了。
「而且，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你才是闖進來的傢伙！」
大抵是被她這一邏輯和迸濺出來的腥臭物驚到了，李巾然愣愣看著她手舞足蹈一番，良久后才大夢初醒般抹了一把臉。
「敢問閣下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李巾然喘了口氣，以便平復自己起伏的情緒：「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一……一九八三年……」
心中的疑惑剎那間被解開，李巾然回想著浴缸女以及白影的樣貌，呢喃道：「所以說，根本就是不同年代產生的怨靈，在我救下顧明后就全都出現在我身旁了嗎。」
如果這些就是陳宇默所說的業障報應，他倒是很好奇顧明究竟惹上了一個怎樣的麻煩。
作為喪失了恐懼的他，眼下發生的一切事都能承受，可是換做普通人呢？
尋常人在一天的時間內接觸那麼多離奇的事情，就算不崩潰也會神志不清吧。
他思索數秒，平靜問道：「你是今天才看到我？」
「對……對啊。」
「除我之外，你還見過別人嗎，在見到我之前的時間裡你都在做什麼？」李巾然乾脆直接坐在地板上，開始了細問。
面前這個傢伙，比浴缸女和白影更為人性化，可以與自己進行正常的交談，雖說思維弱智了點……但能回答出他的問題已經謝天謝地了。
「在……在睡覺，還在……唔我也記不得了……」
李巾然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分鐘，接著不敢置信的問道：「沒了？」
「沒了啊……」
啪！
李巾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心想自己下次再毒奶就把舌頭割了算了。
「還有幾個問題，我得問你。」
「誒你這傢伙怎麼那麼不講理……闖到我家裡還問我那麼多問題。」
「你是鬼嗎？」
客廳陷入詭異的死寂。
面前的女人看不清臉，因為她身體全被那些液體覆蓋住了，所以李巾然根本無法得知此刻她的情緒如何。
但很明顯，那股熟悉的陰冷感正在緩慢的出現，然後變得更加強烈，更加致命。
可能是覺得這問題有些偏激，李巾然甩了甩手上的黏液，改問道：「那我換一個？你喜歡吃青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