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人永隔
「娘!我回來了!」當閆格提著好不容易才買來的葯急匆匆地踏入寢屋時,眼前的一幕令他驚呆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才出去不到一個時辰而已,就與母親天人永隔。年僅六歲的他簡直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手指忍不住一顫,葯頃刻間撒了一地。
「娘!娘!你醒醒……孩兒回來了!你別丟下孩兒一個人……」他衝上前去瘋狂地搖晃著閆沈氏已經僵硬發紫的身體,崩潰無助地哭喊著。
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年幼的他心智尚未成熟,甚至搞不清楚母親的死因,唯有一點他能夠確定,母親絕不是病亡,也不可能是自盡。龍星澤心裡清楚,母親的舊疾患了多年,雖然反反覆復,但並不致命,而現在閆府上下就只剩他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更不可能在他年幼無知,正需要照顧的時候尋短見,他堅信,一定是有人殺害了母親!
查看四周,閆格竟然在地上發現了一條瑩瑩發亮的粉色紗帶,出生於官宦世家的他自小便熟知於各種上等的綾羅綢緞,蠶紗布匹,絲錦麻衣,對民間普通的粗布料也能準確辨認,可這粉色紗帶的料子卻異常稀奇,前所未有,閆格從未見過……母親突然身亡,花蝴蝶不知所蹤,這粉色紗帶又古怪稀奇,還散發出與花蝴蝶相似的芳香,難道是……閆格也不願懷疑花蝴蝶,可他又不能不懷疑它,畢竟它並非一隻普通的蝴蝶,說不定是只可怕的妖怪。
閆格和溫朵朵正哭哭啼啼地癱坐在地之時,家中大門竟被蠻力破開,一群叛軍來勢洶洶地闖入了閆府。
「這閆重好歹也是個大將軍,怎麼府邸卻如此簡陋?」
「閆重向來清廉,兵馬崢嶸一世財產卻不多,沒想到這次他一死他的家眷連他下葬都等不及,把府里財物洗劫一空后全溜了!」
「本來還想著來閆府撈點兒油水兒!結果這趟白來了!」
「哎?這不還有兩個小孩兒呢嗎?」
「這倆孩子是誰?難道是閆重的孩子?」
……
叛軍成群結隊地衝進了寢屋,氣勢逼人,翻箱倒櫃,嘴裡頭還罵罵咧咧。
閆格知道他們來者不善,站起身來直挺挺地瞅著他們,將溫朵朵護在身後。
「小孩兒,你可是閆重的兒子?」叛軍頭領燕旭峰扯著粗大的嗓門兒,向閆格厲聲詢問道。
閆格雖年幼,但一眼就認出了燕旭峰,這燕旭峰本是東遼名將,荊州刺史,之前他尚未叛國的時候父親還曾在家中擺宴席招待過他,燕旭峰左眼角處有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凶神惡煞,令年幼的閆格印象深刻,而這燕旭峰怕是早已忘了他的模樣。
「是,閆將軍正是家父。」閆格注視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燕旭峰的眼神中即刻閃過一絲冷冽,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他:「那你為什麼不跑?」
「燕將軍!這裡還有一個死人,是個女的。」士兵之中,有人發現了死在床榻上的閆沈氏。
燕旭峰立即走過去查看,片刻后得出結論,一臉篤定地說:「此人是中毒而死。這種毒十分奇特,像是一種邪毒,一般人是使不得的,殺她之人定非尋常。」
「那這女的不會是閆重的正房夫人吧?」一旁的小兵問道。
「正是。」燕旭峰蹙眉,扭頭問閆格,「小鬼,我們來之前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一個時辰前,娘生病了,我去給她買葯……結果我一回來娘就……」閆格說話間,淚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燕旭峰聽后冷冷一笑:「一定是你們閆家平日里結怨太多,得罪了什麼人才導致殺身之禍。不得不說你這小娃娃可真幸運,還好你去買葯了,不然仇家肯定連你一塊兒殺了!」
「你說我娘是中毒而死,那她中的究竟是什麼毒?」閆格急切地問道。
「人死不能復生,就算知道你娘是中何毒而死也無濟於事了。」燕旭峰一臉淡漠地說。
「我一定要為娘報仇雪恨,不能讓娘就這樣白白斷命!」閆格握緊雙拳,稚嫩的面孔上滿含堅定。
燕旭峰一陣哈哈大笑,似乎是在笑閆格的愚蠢:「小毛孩兒!就憑你還想給你娘報仇?恐怕你現在是自身難保啊!」
「燕將軍,這小娃娃是閆家獨苗,只要殺了他閆重就徹底絕後了。」燕旭峰身旁賊眉鼠眼的瘦高個小兵不懷好意地提醒道。
聽了小兵的話,燕旭峰心裡似乎有了主意,滿面油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語氣中有股嘲弄的意味:「小鬼頭,當年我還喝過你的滿月酒呢!這一晃,你都長那麼高了。你爹保家衛國一生,兵馬崢嶸一世,與我韶家嶺一戰時,我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並不想殺他,可他不識時務,不知變通,寧死也不投降,最終英勇戰死沙場。我雖手刃了你爹,但佩服他是條漢子,就好心給他留了個全屍。今天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直接殺了你,我給你個活命的機會,就看你這娃娃的骨頭到底有幾分硬氣了!」
燕旭峰說罷便扔給閆格一把利劍,閆格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不慎被沉重的鐵劍砸到,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你就用這把劍與我對戰,若是能接住我三招,我便饒你性命!如何?」燕旭峰眼神里閃過一絲輕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哈哈哈……恐怕這小鬼連劍都拿不起來吧!」
「估計這小娃娃要嚇尿了。」
……
周圍的士兵們全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臉上無不寫著嘲諷。
閆格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拿劍的姿態尚且不穩。
「如果你沒有膽量應戰,我堂堂大將軍也絕不會為難你一個黃毛小兒,只要你跪地磕頭求饒,我定不會傷你性命。」燕旭峰冷冷一笑。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亡國之奴皆為不共戴天之仇,我今日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向殺父惡賊磕頭求饒!」閆格拔出劍正對向眼前的燕旭峰,目光之中滿是如火的憤恨。
「好!不愧是閆重的兒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血性!」燕旭峰點頭大笑,「來!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閆格雖然年僅八歲,心智還尚未成熟,但他十分清楚自己與燕旭峰的力量懸殊太大,硬碰硬等於是雞蛋碰石頭,一觸即碎,這是萬萬不可的。自己先出招的話在燕旭峰眼裡必定是破綻百出,且沒有躲閃應對的餘地,若是燕旭峰先出招的話或許對自己會更有利些,他本就看輕他是個小毛孩兒,定不會認真應戰,也不可能使用稍有威力的招數,自己說不定還能從他出招時的動作中判斷一二,以想應對之策,只要能接住燕旭峰三招不倒,他便勝了。
「既然要比試,那你就來吧,不過你最好與我公平較量,免得讓別人說你以大欺小。」閆格瞪著他目光如炬地大聲說道。
「哈哈哈……我一不用武器,二不使用任何招數,只用這一雙肉掌與你交手,何來以大欺小之說?」
「少廢話,快出招吧!」閆格將劍鋒一揮,清澈的眼眸里滿是堅毅,鏗鏘有力地說道。
溫朵朵則害怕地說道:「小主子,你不要逞強啊,你肯定打不過他的。」
「我知道,可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既然天意如此,大不了就死在這裡,也好到九泉之下跟爹娘團聚。」閆格視死如歸地說道。
溫朵朵聽閆格這麼說,撲通一聲向燕旭峰跪下,淚眼汪汪地乞求道:「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啊!」
隨即又磕了幾個響頭:「求大人開恩,放了我家小主子吧!只要您放了他,讓我死都行!」
燕旭峰輕蔑地一笑:「自以為是的小丫頭,你以為你的命能值幾個錢?」
旁邊的瘦高個小兵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將軍,這小丫鬟可是個難得一遇的美人胚子,死了多可惜啊!不如把她擄走,不管是將軍自個兒留著還是獻給誰順人情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燕旭峰聽后覺得他所言有理,便眼神示意小兵將溫朵朵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