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狹路相逢
得知今日冰雪不練武,等候在院子里的姜德臉上頓時流露出了一絲驚訝。
自打入府以來,他何時曾見大人間斷過練武?
眼瞧著冰雪快步從屋子裡走出,姜德心裡稍稍一琢磨,臉色立時有了變化。
大人今日如此反常,莫不是……
目送著冰雪離去,跟隨姜德身後一同侍奉的侍從忍不住嘀咕道:「還是頭一回見大人如此匆忙,大人莫不是遇上了事情?」
侍從話方說完,便被姜德扭過頭來的一記眼神給鎮得住了嘴。
姜德一連呸了幾口,訓斥道:「瞎說什麼呢!大人英明神武,能有什麼事情!再亂嚼舌根,等大人回來了便讓大人將你發賣了出去!」
聽到要被發賣,侍從頓時嚇得脖頸一縮,低了頭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吩咐侍從撤下石案上的茶水后,姜德獨自站在庭院中,想起侍從方才說的話,姜德禁不住憂心忡忡地朝門外望去。
道路上一輛馬車快速駛過鬧市,穩穩噹噹停在了將軍府前。
車夫手握韁繩將馬駒牽制住,隨後向馬車裡道:「大人,將軍府到了。」
話音落下,不過片刻,一隻白凈的手挑起了車簾一角,簾幕掀起,冰雪從馬車中走出。
抬眼看去,將軍府內蕭索異常,庭院內僅有幾位雜役正在打掃,絲毫不見以往門庭若市的景象。
見此情形,冰雪微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有了一絲預感。
下了馬車,冰雪來到將軍府門前,正要將拜帖遞出,府前的侍衛便開口問道:「顏參將可是要見我家大將軍?」
冰雪微微頷首,將手中拜帖遞出:「本官有要事需要與大將軍商議,還請速速通報。」
聞言,侍衛卻是犯了難,看著冰雪遞出的拜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顏參將,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冰雪不解,問道:「為何?」
侍衛答道:「回顏參將的話,不是小的不肯接您的拜帖,實是我家大將軍現如今不在府上。」
冰雪卻是眉間一松,道:「無礙,本官可以等。」
說完,冰雪便將拜帖收了,作勢要在門前等候付淵。
見狀,侍衛不敢再隱瞞下去了,連忙一一交代了:「顏參將,您還是回去吧,我家大將軍昨日接到聖旨便進京面聖了。」
聽到付淵去了京城,冰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付淵竟是已經離開了!
冰雪拿著拜帖的手指指尖隱隱泛白:「你可知大將軍是何時走的?」
侍衛道:「回顏參將的話,大將軍是昨兒子時走的。說來也奇怪,昨日大將軍接到聖旨后本是交代了馬夫今日再走的,不過在那之後,大將軍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了什麼小的也不知,小的只知道,大將軍在看過那封信件后,突然便下令連夜啟程了。」
參將府中,姜德正站在庭院中指揮著下人幹事,一轉身見到回來的冰雪,姜德一直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回去。
姜德見冰雪一路走過來步履有些沉重,於是詢問道:「大人可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冰雪道:「無事。」
見冰雪不願說,姜德也不再打聽,正走著,姜德記起書房中現正候著一人,於是連忙道:「大人,方才大人出府不久后,宋都尉便來了府上,說是有要緊事要向大人稟告,小的便讓宋都尉在書房候著了。」
冰雪點點頭,隨即向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時,宋庭正坐在椅子上,一旁的桌案上放著的茶水尚冒著熱氣,但見茶水無漾,杯口無漬,應是未曾動過。
聽到腳步聲,宋庭便朝門外看了過來,當看到冰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宋庭立時站起了身。
「末將見過大人。」宋庭抱拳道。
冰雪道了一聲「宋都尉不必多禮」,隨即快步來到桌案前,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宋庭站直了身子,道:「大人,人已安置在了城外的村子里,按照大人的吩咐,末將派了人寸步不離地看著。」
說完,宋庭抬頭看了看冰雪。
見冰雪臉上未見絲毫欣喜之色,宋庭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宋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大人,狀紙可是交到了大將軍的手中?」
儘管宋庭竭力剋制,冰雪還是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輕微的顫抖。
冰雪沒有說話,只是在宋庭的緊密注視下從袖中緩緩取出那張寫滿了字跡的狀紙。
狀紙落到桌案上的那一刻,宋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嘭!」
宋庭一拳捶在了桌案上,神情極為憤懣。
結果他不是沒有想過,卻不曾想過今日連這一紙狀書竟也遞不出去!
許久,宋庭坐了下去,眼中再不見了昔日堅毅的光茫。
「早該想到的……」
書房中沉寂了許久,冰雪徐徐站起了身,喉間幾近乾澀到說不出話來:「如今大將軍回京,岐桑無人能與城主府抗衡,為今之計,你我只能靜待時機,切不可魯莽行事!」
看著案上的一紙狀書,宋庭的心情也逐漸變得沉重了起來。
大街上往來的人絡繹不絕,一公子身著桃色錦袍走在前邊,身後一位侍從亦步亦趨地跟著。
走至一處,一陣濃郁的酒香味撲鼻而來,公子駐足道:「千峰樓的酒當真名不虛傳,僅是置身樓外便能聞見如此醇厚的酒香味。若是能小酌上一杯,應是美事一樁。說來也有些時日沒來這千峰樓了,今日既然都到了樓下,不進去暢飲一杯實是對不住本公子這雙腿。」
說罷,公子便要抬腳進去,卻被跟上來的侍從給攔了下來。
侍從一臉苦相地望著公子:「公子,大公子特意交代了小的,公子大傷初愈,不宜飲酒。若是讓大公子知道了您去了千峰樓,小的性命難保啊!公子,您可憐可憐小的吧,這千峰樓不去了可好。」
聞言,公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侍從道:「怎的?在府里你便對大哥唯命是從,出了府你還如此聽他的話,到底他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的主子?讓開!」
侍從依舊不走開,哀求道:「公子,別為難小的了,若是大公子知道公子進了千峰樓,小的指定性命不保啊!」
見侍從急得險些哭出聲來了,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白元放冷哼一聲,一臉嫌棄地道:「你這條命本公子可不稀罕!」
說完,白元放向另一方向的攤鋪走了過去。
侍從聞言心下暗自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又傻樂了起來,跟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了,公子嘴硬心軟的個性還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
見白元放朝著賣首飾的店鋪走去,只是店鋪里展示著的都是些姑娘家的首飾,侍從不禁疑惑道:「公子買女子的首飾做什麼?」
說完,侍從的腦門便被敲了一下,白元放奚落道:「過幾日便是大嫂的生辰了,你這般聽大哥的話,對此事竟也不知?」
侍從恍然大悟:「公子是在給大夫人挑選禮物呀!」
「不然你以為?」
正說著白元放突然禁了聲,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侍從好奇地轉過身,看了又看。
「並無奇怪之處啊。」
正在這時,白元放忽地就抬腳向前走了過去,侍從一時不明所以,趕忙跟了上去。
南瀟雪路過一個首飾攤鋪,眸光不經意間掃過攤子上的首飾,被邊上的一枚血紅色玉墜吸引了過去。
南瀟雪伸手正要執起那枚血紅色玉墜,卻被一人搶了先。
那人拿著南瀟雪選中的血紅色玉墜沖攤主道:「這個我要了。」
見有人要買玉墜,攤主頓時喜笑顏開:「好嘞。」
還是頭一次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搶了東西,南瀟雪眸光微寒,唇角笑容越發恣意了:「慢著!」
南瀟雪轉身看向搶自己玉墜的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人一遍。
這人身著錦衣緞袍,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不過,敢搶她的東西......
打量完,南瀟雪眼含笑意地看著那人道:「這位公子,這枚玉墜是我方才看上的,不知公子為何要橫刀奪愛?」
不知為何,那人聽了南瀟雪的話后臉色突然變得特別難看。
那人盯著南瀟雪看了許久,隨後咬牙切齒地道:「你當真不認得我了?」
南瀟雪聞言又特意將那人重新打量了一遍,確認自己與此人並無任何交集,便當他是故意找事的,嘴邊笑意不由得收了:「我與公子素未謀面,何來認不認識。」
說罷,南瀟雪揮了揮手,轉身道:「既然你喜歡,這玉墜歸你便是。」
才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南瀟雪修眉一皺,在疾風擦過側肩之際,轉身避了開來。
但偷襲之人卻絲毫沒有要住手的意思,緊接著又是一陣掌風襲來。
南瀟雪唇邊挑起一絲戲謔,隨即一手擒住那人的手臂,借著那人的力道往前一送,緊接著一腳掃向了那人的下方。
那人反應及時,一個空中旋身躲過,站在了南瀟雪的前方。
見那人仍不甘心,南瀟雪衣袖一揮,一枚銀針沒入了那人腿中。
見那人摔倒在地,跟過來的侍從急忙上前攙扶:「公子。」
白元放被侍從攙扶著站了起來,目光卻仍是緊緊盯著前方的南瀟雪不放。
南瀟雪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嫣紅的唇瓣微微翹起,眉眼朝白元放淡淡一瞥,道:「今日本姑娘有事在身,便放過你。再糾纏我,就不是現在這麼簡單了。」
看著南瀟雪離去的身影,白元放攥緊了手中的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