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醉不歸 月色飲愁
莫怪哉帶著他們穿過蕭條的走廊,又穿過一片竹林,入眼一座精緻小庭院。小庭院前又是一條走廊,但與之前的不同的是,此處走廊乃竹筏鋪地,走廊兩側每隔兩三尺高掛一個小燈籠。庭院前兩株枇杷樹花開的正好,淡黃小巧,隨著風兒輕輕擺動,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可惜,戰國無雪,不然,這十一月的初冬,枇杷花配上飄零的白雪,定十分好看!
庭院仍是竹木而建,但此處小塘竹筏流水,恰似悠然,浮生閑哉。
見此美景,紫雨墨不由感嘆自己的無知。「莫大哥,這裡可真好看!」
「你喜歡?」莫怪哉並未回頭,眼眸輕垂。
「喜歡。」若不是心有俠心,她也想諸事皆放,封劍歸隱,只是可惜,如今世道不平,她怎能置之度外?
莫怪哉聞言,並未回話,自喃自語道:「若是她也能看到,該有多好?」
「誰?」
見莫怪哉感慨,曾聽聞些碎語的洛凡天搶先道:「莫理他,他素來奇怪,胡言亂語亦不奇怪。」說罷,便走到莫怪哉身旁,對他呵斥道,「你莫嚇著她,速速將臉洗凈,別整得如鬼魅一般,嚇人!」
「好。」
莫怪哉將他們帶到一處涼亭后便請辭離去,約莫一刻鐘后,莫怪哉依舊是那一身粗麻布匹,但臉上的鬼畫符已然洗凈,露出放蕩不羈的俊容。他左手握著一把小鋤,右手提著一壇酒。他曰:「此酒乃在下所釀,比不得玉龍軒,但口感亦不錯,嘗嘗。」
「來來。」洛凡天從桌面上擺放好三個碗,往裡倒酒。
莫怪哉連涼亭小桌都被了喝酒的大碗,可見其嗜酒的名諱當真不假。
「紫姑娘,用碗可行?要不要在下去取個杯子?」莫怪哉說道。
紫雨墨搖搖頭,豪氣曰:「江湖兒女,無拘無束,跅弛不羈,莫大哥無需特地關照,雨墨習慣了大碗大碗的喝酒。只不過……」雨墨神色一轉,「莫大哥若能整兩碟小菜送酒,雨墨更喜之。」
「不過是小菜,容易!你們且等著!」莫怪哉笑道,隨後將酒罈擱在桌面,抓著小鋤便匆忙離去。
紫雨墨轉頭看向洛凡天,曰:「洛大哥,你對此人怎麼看?」
「不過是個怪人,能怎麼看?」洛凡天答曰。
紫雨墨單手握著碗,輕輕摩擦著碗沿,低頭垂眸,輕聲曰:「莫大哥當真覺得他怪嗎?」
聞言,洛凡天頓時消了聲……
許久過後,他才輕啟紅唇:「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紫雨墨嘴角輕勾,曰:「庭院前那兩棵枇杷樹長得十分茂盛,與這滿園的花花草草略有不同,可見其主特別待之,我猜......莫怪哉的『怪』,定與那兩棵枇杷樹脫離不了干係。」
洛凡天像是回憶起什麼,輕輕嘆之,語重心長道:「我們乃外人,如此背後閑言碎語,實在有失身份。雨墨,此事莫在他面前提起,可懂?」
「雨墨明白,謹遵洛大哥教誨。」
而後,莫怪哉回來了,帶了兩碟小菜,臉上的笑容不甚喜悅。「吃、喝,無需客氣,今日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干!」洛凡天端起酒碗,高亢道。
「來!干!」莫怪哉端起碗,與他們碰碗,一飲而盡。「好酒!這玉龍軒果然乃酒中上乘!」
「莫大哥好酒量!來,繼續!」紫雨墨為他斟滿酒,隨將自己碗中剩的半碗酒一飲而盡。她不拘小節之貌,讓莫怪哉心生佩服,速拿起酒罈給她滿上。「來,紫姑娘,喝!」
「莫大哥,我喚你一聲大哥,往後你就跟洛大哥一般,喚我雨墨便好。」紫雨墨敞開心扉,發自肺腑道
「好!來,雨墨、凡天,我們三人來干一杯!」莫怪哉端起酒碗,喜笑顏開。
「幹了,不醉不歸!」
......
三人觥籌交錯,喝得酩酊大醉,從早到晚,月亮高掛,繁星閃爍,若不是洛輕伊派洛凡天身邊的隨從木玄去接,恐怕二人還不會回來。據木玄回來后交代,他去到時,三人還在喝,但已是爛醉如泥,東倒西歪。那莫怪哉還在說些什麼胡話,但因是胡話,他聽的不清不楚,倒像是在哭,嘴裡念叨著何人的名字。而紫姑娘則醉倒趴在亭桌上,醉意深沉。他們家公子則撐肘垂眸,愁眉不展。
聽完后,洛輕伊擺擺手,意示他退下。
「哥哥不曾如此……」
洛輕伊輕嘆,回頭看向床上熟睡的紫雨墨,上前去替她捻了捻被子。
葉雪霜端來了她親自煮的醒酒湯,兩人合力喂雨墨喝下。
葉雪霜將空碗擱淺於桌面上,對洛輕伊曰:「輕輕,若你擔心你哥哥,你便過去看看他吧,這兒有我候著。」
洛輕伊搖搖頭,曰:「我從未見哥哥喝醉過,不免有些擔心罷了。無礙,木玄會照顧哥哥。」
「雨墨已睡下,你在這亦無事可做,還是去看看你哥哥吧,這有我呢。」
斟酌片刻,終是放心不下,洛輕伊只好道:「那雨墨這便交給你了。」
「好,去吧。」
洛輕伊看了一眼雨墨,匆匆離去......
葉雪霜看著躺在床上的紫雨墨,想了想,還是將她往裡面推了推,許是醉酒的緣故,雨墨毫無察覺。見她安靜的睡覺,自己也打了個哈欠,脫下了外衣,掀開被子的一角,直徑躺了進去。低聲曼語:「反正你我向來都是同眠共枕,也不差這一次了。只是雨墨,往後切莫再貪杯了,你是個行走在刀刃上的江湖之士,若有敵人趁之不備,那可如何是好?輕輕雖不說,但我明白她的意思。木玄他們從那奇怪的宅子將你帶回到這,你不曾醒來。我與輕輕近身照顧你這麼久,你亦不醒。這不像你。平時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定是第一時間醒來防備。可是今晚,無論我們如何翻動,你亦不為所動。幸虧我們是你的金蘭知己,若是敵人,那你已經身首異處矣!」
「雨墨,往後可否不再貪杯?我與輕輕,很是擔心,莫再這樣了......」
葉雪霜不知自己的好言相勸雨墨能否聽進去,但此刻的她,眼皮已在打架,緩緩的閉上......
而洛凡天這邊,洛輕伊去到時,他已經喝了醒酒湯,醒過來了。
「輕伊,這麼晚還不就寢?」
洛輕伊立在門邊,柔聲問:「哥哥感覺如何?可有頭痛難受?」
洛凡天朝她伸出手,將她拉到椅子上坐,語氣平緩道:「哥哥沒事,讓輕伊擔憂了。哥哥聽木玄說了,是你叫他去接我們的。」
「嗯,我見夜漸涼,怕哥哥跟雨墨在外有事,便讓木玄去找你們去了。」
「是哥哥考慮不周,該及時告訴你一聲。」
「哥哥不覺得輕伊多事就好。」
「輕伊是哥哥的好妹妹,哥哥又怎會覺得你多事?而且,哥哥確實喝多了,不但如此,還連帶雨墨一同喝多,讓她在莫怪哉那醉倒,著實不妥!一女子在男子家喝醉,若是傳出去,那豈不是壞了雨墨的名聲?是哥哥考慮不周,貪杯忘了時間。」如今想起,洛凡天滿臉懊悔。
洛輕伊神思飄忽,想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哥哥不曾貪杯過,可是最近有何心煩事?」
聞言,洛凡天眼瞳一縮,如坐針氈,趕緊稱:「沒事,輕伊多想了,今晚哥哥貪杯,只因天地人和,酒香難拒罷了。」說罷,他站起來,道:「不早了,輕伊早些回去睡吧,哥哥也該休息休息了,不然明早醒來會頭痛的。」
見他避而不談,洛輕伊也不好再逼問,只好說道:「那哥哥休息吧,輕伊回去了。」
「恩,回去吧。」
洛凡天笑著送她,在她退出房門,關上房門的那一霎,洛凡天彎曲的嘴角瞬間垂了下來,抿成一條直線。他走到窗前,抬頭望天,愁眉不展。
月色圓潤,繁星點點,如此美景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