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孝子

黑壓壓的雲彩遮住了泉水村上空，一道驚雷「咔嚓」響徹雲霄。要下雨了！路上的行人紛紛互相吆喝著往家裡趕去……

因為現在是一年中最熱的天氣，這場雨澆冷了彷彿要燒著火的大地。地里的玉米盼到了這場久違的甘露，全都好像在地里點著頭誇讚這場雨，村東頭的馬二嬸抬頭看看天，一邊乞求這鬧脾氣的老天爺可別那麼快落下雨，一邊把軍綠色的時風三輪車拉大了油門，騰騰騰地往村東頭駛去……

又一道驚雷魔爪一般撕裂天幕後，雨點一顆一顆脫離了天空的束縛，如豆粒打在馬二嬸的頭上，砸的生痛，馬二嬸抱怨了句「這鬼天氣」。然後又加快了速度………風刃從她臉上嚓擦得刮過，她突然想起院里的衣服還沒收，暗呼一聲「倒霉了」。拍了一下腦袋，又想起來鄰居王坤坤和他媳婦答應幫她看著衣服，於是便鬆了一口氣。

到家一看，院里的衣服果然被收了個乾淨，馬二嬸嘴角不由得上揚，這王坤坤還真是個好的！從小便看出來是個實誠善良的好青年，對村裡人事事都不與計較，做事也是老實本分。雖然之後做生意虧了不少錢，把老母親給自己娶媳婦的錢都虧完了，敗了家。但是對他的老母親可是孝順得村裡人找不著比他好的，他母親最後也原諒了他，給他找了個還算看的過去的媳婦。一家人過的雖窮，但是卻和和美美，媳婦也事事都順著讓著老母親。天氣冷了，給老母親裝了唯一一個空調，老母親風濕犯了，還給她買了村裡人都捨不得買的按摩椅等等……所以村裡人人見了都忍不住讚歎著「劉素英可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娶了個孝順媳婦」。哎！馬二嬸想到自家那小子對自己冷漠的態度，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馬二嬸沒光顧著氣，腳下也邁開了步子，想去跟王坤坤媳婦白美美道個謝，敲了敲門，屋裡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看來是有事出去了？馬二嬸看著緊閉的木門，結果使上一點勁一推，「吱呀」一聲竟打開了一個縫隙。

「怎麼連門也不關，也不怕遭了小偷。」

馬二嬸想了想，自己若是貿然進去也不好，畢竟是別人家，要是還丟了東西自己就說不清了，於是，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了。

正在這時，突然從後院里的豬圈裡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救聲，「救……救我……給我……一點吃的，求求你們……了。」

馬二嬸嚇了一大跳，確定這是人發出的聲音后，什麼也不想了就趕緊推門而入，幾個大跨步跑到豬圈前，邊跑邊喊：「是誰，你是誰，怎麼回事啊？」

豬圈是用爛磚頭砌成的，四面漏雨漏風，又陰暗又潮濕，連豬也不願意待在這裡，王坤坤家裡的豬病死光了，看來就是因為住的條件太差了，可是就是這麼個破地方，怎麼會有人在裡面呢？

馬二嬸挪開沉重的鐵門，一陣惡臭味傳來。馬二嬸捂住鼻子往裡一看，只見劉素英躺在髒亂不堪的豬窩裡，身上蓋了一床破舊的爛棉花套子，這種熱死人的天氣竟然蓋著一床棉被！馬二嬸驚住了！露在外面的棉花套子還是有毒的黑心棉，這種黑心棉人是不能蓋的，只能給豬墊窩……

「嬸子！你怎麼躺在這裡啊！？」馬二嬸正欲拉起她，卻發現她的腿站不起來了，掀開被子一看腿上被人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大腿根一寸的傷口血肉外翻，上面因為長時間不治理，蠕動著白色的蛆……散發著一股惡臭味……

這，這是怎麼回事？馬二嬸一時弄不清楚眼前的情況了，本應該住在空調屋裡躺在按摩椅上享福的劉素英怎麼被人打成重傷扔在豬圈裡？

」嬸子！！嬸子！！你這是怎麼傷那麼嚴重？還有……你怎麼住在這豬圈裡？快快快，我扶你起來……」

馬二嬸是個心善的人兒，一看到別人有難都會去幫上一把。更別說是鄰里鄉親了。

劉素英艱難地睜開被眼屎糊住的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竟來了一個大活人，立刻像揪住了救命稻草般，雙手用力攥著馬二嬸的胳膊肘子，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把馬二嬸胳膊肘子攥的生痛！

」嬸子，你掐疼我了，哎呦哎呦！」馬二嬸真沒想到這昏迷這麼久的人還有這麼大的力氣，連連叫痛。

只見劉素英瞪著快要綳出來的眼珠子，兩眼餓狼一般放光，眼神中還帶著乞求，「求求你了，讓我出去，讓我出去！！讓我吃飯！讓我吃啥都行……求求你了！！」

劉素英一張嘴，馬二嬸聞著她嘴裡的味道差點沒吐出來，這難道是餓得吃了豬屎嗎？

但是馬二嬸還有點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那全村有名的大孝子竟把老母親關在豬圈裡——讓她住豬圈餓的吃豬屎還打的昏迷不醒！但是事實就在眼前，容不得人辯駁！

馬二嬸又問道:「嬸子！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她想確認是劉素英的好兒子還是好兒媳！

劉素英突然神智恍惚了一下，然後轉了轉眼珠子，心裡想到我一輩子為了兒子做了這麼多的壞事，現在這個慘樣把他們怎麼對我的事情都說出去，那我劉素英還有什麼臉面尊嚴活在這世上？！

我這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遭人唾棄，背負罵名，一切為了寶貝兒子啥壞事都做了一遍，老了他卻把我趕到豬圈裡住？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我……我自己不小心栽倒在豬圈裡了，你看這腿都栽傷了……真是不小心」說完慌忙用手遮住了腿上的傷口。

馬二嬸聽見她這樣說，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這劉素英真是個賤的！都這樣了還替王坤坤白美美隱瞞！

「嬸子！！我這就回家打電話給你閨女，讓你閨女看看他親弟是個什麼樣的人！！替你出了這口氣！！」馬二嬸抹了一把鼻涕眼淚「你等一會兒，就躺在這裡！讓你閨女看看你這是糟了什麼罪！我再去回家給你拿碗米稀飯！」

說完就往外走去。

劉素英一下子揪住了馬二嬸的褲腿，不讓她出去。

「別……別讓我女兒來！」

劉素英心裡清楚，香香要是來了，她那個脾氣還不和王坤坤打起來？鬧大了讓村裡人看笑話，還有就是香香太善良單純，她哪裡能是她那個心狠手辣的親弟的對手！！！

而且自己年輕時為了給兒子瞞下吸毒欠債的罪名，親手把女兒迷暈後送給了毒老大……然後女兒只得懷著孕嫁給了村裡的賭鬼……那一樁樁一件件事，都在告訴劉素英自己是個垃圾！不配為人母！老了被兒子虐待成這樣！真是活該啊！

「別去找我閨女！我以前做過太多對不起我女兒的事，我已經不想再給我女兒找事了……我對不起我女兒我沒有臉……」

劉素英眼白往上一翻，不知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還是長時間沒進食而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