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刺殺
看著洛川城高大的城門,江二狗有些沒緩過神來。
洛川城作為大楚境內最富饒的陵州州城,本就是整個天下有數的宏大城市,江二狗不過是一個從久居深山到才入江湖的散人。自然是沒有見過這樣宏偉的城池的。
城門口,是兩排站得還算整齊的守城士卒。雖說站得不怎麼樣,但體格卻很是精壯。看樣子是從邊境上退下來的老兵,眉宇間的殺氣還沒有完全被洛川城的繁華所掩蓋。
城門外,有無數的小攤小販正賣在一些劣質黃酒、熟牛肉之類的小吃食。
人潮擁擠,生意很是不錯,每一個老闆臉上都充滿了笑意。就算有一兩個油葷漢子語言上調戲了自己婆娘幾句,也頂多是罵他幾句了事,可不敢誤了自家生意。
…
」二狗,二狗。」
老頭幽幽的聲音傳入了二狗的耳朵里。把他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哈哈,沒見過吧!嚇著了吧!」
「你才嚇著了,本少俠只是好奇。城池修那麼高幹嘛。都到陵州腹地了,還擔心有人打過來嗎?」
「這也算高?二狗,那你真是沒見過世面。若說這洛川城繁華富饒,老頭我沒話說。畢竟陵洲是整個天下錢最多的地方。一年賦稅比遼、錦二州的總和還要多。可要說高大,坐落在遼、錦二州邊境之地的那座城池不比它高大威猛啊!更不用說還有那座在汴州的京都西京城了。」
「老頭,可勁吹去,你要說比這座城高一些的我信,要是高大得多,我就問你怎麼修上去的。」
「我怎麼知道它怎麼修上去的,又不是老子修的。你要不信就算了,以後你自己去看。驚掉你的狗眼。」
二人說話間,車隊已經到達了一家還算乾淨寬敞些的茶館。像他們這樣龐大的車隊,進城是要登記得,要不然干出點什麼事兒來,官府和六扇門的人上哪兒逮人去呀。
二狗其實挺想看看江湖人是怎麼起衝突的,比如,因為一兩個桌位什麼的就打生打死。可秦義明顯沒有給他機會,正常的登記和交納一定的銀兩后就回來招呼車隊進城了。
當然,二狗期待中的,話本上寫的守城卒刁難江湖人士被大俠奮起反殺的橋段也沒有發生。
江湖上哪有那麼多的故事啊!要有,那也是以前的。六扇門威臨天下后,除了真正的一品高手可以逍遙外。其餘的,已經被打磨得沒了脾氣。
進城時,秦義還是悄悄塞給守城的班頭一個不算大的紅包,笑著說讓兄弟們喝碗酒水。班頭沒有拒絕,這也算是花錢買平安了。
進城之後,鏢局在一家客棧找了一個小院住下,隨後忙著把這次帶來的貨物出手,在買回來一些在渝州比較緊俏的貨物帶回去。秦義秦雪澗兄妹二人則是馬不停蹄的帶著介紹信和夜明珠去見那位陵州司馬了。
一般來說,這種送物件的活兒是比較輕鬆的,只要帶到了地方也就安全了。
不像貨物,帶到地方后還要擔心能不能賣出去,如果不能的話就只好帶著東西回去了,這趟生意也算是賠了。
整個鏢局都在忙前忙后,唯獨留下了那無所事事的師徒二人在客棧里無聊。
「老頭,出去逛一逛嘛,這客棧里也太無聊了。」
「逛什麼逛,你有錢嘛?陵洲這個地方,沒錢別出去。省得到時候丟人現眼。」
「我就出去看看能丟什麼人,老頭,走嘛,我第一次遊歷江湖總不能就一直呆在客棧里吧!」
終於,二狗的死纏爛打取得了效果,老頭答應帶他出去看看。
等到他們才從客棧里出來,天就已經快黑了。不過,洛川城裡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作為號稱比京都西京城還繁華的洛川城,無數的行人南來北往,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是雜耍和漢子和不停吆喝的小販。
就連住在洛川城本地的人也會出來瞧瞧。對於他們而言,辛苦勞作了一天,也就只有這個時候可以稍微的放鬆一下了,順便體味一下身為洛川城本地人的驕傲。
當然,在這樣複雜的環境里,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摟緊自己的錢袋子。
那些小偷扒手之類的,經過洛川城這樣混亂環境的訓練,一記探雲手早已經爐火純青。一旦被他們得手,再往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鑽,找都沒地兒找去。
就算你運氣好找到了也沒用,洛川城裡,小偷之類的大多有幫派組織,經常會團伙作案。等你發現的時候,你的錢已經被分成好幾份從不同的路線送回幫派里了。
遇到這鐘情況,你報官也沒用,先不說他們死不承認怎麼辦。他們的上頭大多和本地的班頭、巡捕、牢頭等等的牛鬼蛇神有著聯繫。
若遇上沒背景的,好言勸你幾句,就當破財消災了。若是有點背景的,把偷錢的往牢里一扔,三五天的也就放出來了。至於錢財你是別想要回來的。
至於這偷回來的錢財。小偷、扒手自己占幾分,幫派又要佔幾分,又有幾分要送去孝敬當差的公爺和巡捕。
這裡面的道道可多了去了。
所以說,一樣江湖米能養百樣江湖人。大家都是在江湖裡面求生活的,總有一套生存下去的辦法。
二狗正趾高氣揚的走在路上,一個小孩一頭撞進他的懷裡,他非但沒有第一時間去檢查自己的錢袋子。還去扶著那個小孩讓他小心一點,這不妥妥的江湖小白嘛。
只是可伶了二狗,當初從屍體上好不容易摸來了七八兩銀子,自己沒能花,都便宜了小偷。馮管他藏得多麼貼身,還是被可恨的小偷一記探雲手給弄走了。
老人在後面把這一切看著眼裡,沒有提醒他,覺得,讓這個獃子徒弟吃點虧也不錯,知道點江湖險惡,總比以後再把命都給搭進去了強。
老人從他身後走上來和他並排站在一起,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至於小偷這點事情自然被他忘在了腦後。
「小子,你可知道,這江湖裡最應該忌諱的三種人是哪三種嗎?」
「喲,老頭,又弄出什麼新鮮花樣了,比畫本小說還有趣,說來聽聽。」
「這可不是什麼新鮮花樣,告訴你以後是可以保命的。這三種人分別是老人、小孩和婦女。」
「為什麼啊!老頭,就你說的這幾種人,都不用你出手,我就給解決了。」
「你看看你,人家要的就是你這樣想。我且問你,就算你是可以解決他們。可你怎麼知道是他們要害你呢?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子都插在你心口上了。正是由於這三種人看上去人畜無害,才最要小心。說不定就是來要你命的殺手。」
就在這時,剛好有一個抱著七八歲孩子的老婦人從他們身旁經過,不知怎的,腳一扭就向二狗身上靠去。
二狗只能伸手把她扶住,待她站穩之後才鬆了手。那老婦人對著二狗盈盈一拜,表示感謝。
二狗以微笑還之,等老婦人抱著孩子走遠了,這才回身看著老頭。
「接著說啊!我聽著呢。」
「我說你個大頭鬼。」
只見老頭氣急敗壞的跳起來,一巴掌狠狠拍在江二狗的腦袋上。
這次可不像以往那樣留了情面,一巴掌可是結結實實的。
「老頭,你說就說,打我幹什麼,我告訴你,別以為我好欺負。」
「我說了半天,你聽進去了沒?」
「怎麼沒聽進去啊!不就是小心老人小孩和婦女嘛,我都聽著呢!」
「聽著呢?那我問你,剛才撞你的老婦人,你為什麼就沒小心。」
「老頭,不至於吧,你就因為這個打我?這也太大驚小怪了吧。我看那個大娘挺好的,還向我道謝來著。沒你說的那麼惡劣嘛。再說了,哪有這麼懂禮貌的殺手。」
「沒那麼惡劣!呵呵!剛才,她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殺死你。第一次是她倒向你的時候,一刀就能捅死你,第二次是你傻乎乎的去攙扶她的時候,這時候殺你,你怎麼擋?第三次,她向你行禮的時候,懷中孩子和你貼那麼近,給你一刀,你不照樣也死了。」
「老頭,我都給你說了,沒那麼多殺手,剛才你和我說話的時候,那老婦人只是湊巧撞到我,沒你說的那麼玄乎。按照你說的,她有三次機會殺我,我怎麼沒事啊!」
「那剛才的婦人,抱孩子的手那麼不自然,一看就不常抱孩子。手指和掌心處那麼厚的繭子。一看就是經常握刀的人,至於孩子,一個孩子,快要摔倒地上了,卻一點也不擔心,一雙眼睛就盯著你看,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
「老頭,你越說越玄乎了。」
「還不信,我看,那個老婦人就是聽見了你和我的對話,才過來給你上一課的。」
「老頭,別說了,我要不親眼看見是不會信的。」
「好好好,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那我們就跟上去看看。」
說完,二人加快速度,循著老婦人的腳步追了上去。
擁擠的人群之中,行人推推攘攘,由於師徒二人都有功夫在身,很快就追上了之前的老婦人。
老婦人正抱著孩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去。行人太多,老人太弱。老婦人只能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
「老頭,你看這老太太,走路都不穩了。能提得動刀?殺得了人?」
「你就看著吧,待會兒別驚掉了下巴。」
在老人前方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
老婦人正在慢慢的靠近這三人。等到老婦人到達中年男子身邊時,就像在二狗身邊時一樣,簡直如出一轍。
這時,中年男子的第一反應是去攙扶。而身後的兩名侍衛卻是用大拇指把刀抵出了半寸。看來是兩個不錯的護衛。
就在中年男子攙扶的瞬間,果然就像老頭說的那樣:婦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中年男子的胸口。幸好身旁侍衛早有準備,這對中年男子來說致命的一擊沒有得逞。
可就在這時,變相突生,那婦人懷中的孩子竟也掏出一把匕首刺了過去。侍衛還想上前抵擋,可抱著孩子的老婦人突然就把孩子扔了起來,隻身攔住了兩個侍衛。
沒看出來,這個表面上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暗地裡卻是一位四品高手。
那個孩子也不簡單,被扔起來后,不但沒摔下去,反而在空中一滯,匕首再度朝中年男子刺去,爆發出的內力強度,絲毫不遜色於那老婦人,看來也是四品高手了。
這次可沒人給中年男子擋了,對於只會讀聖賢書從來不沾武學的他來說,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穿過自己的胸膛,在空中飛出一抹鮮艷的紅色。
那邊,兩個侍衛不過五品實力而已,若是老婦人有心和他們玩玩,還可以過幾招,可眼下明顯不是時候。幾招之內,他們就一起下去找那位中年男子去了。
孩子回到了老婦人的懷裡,婦人抱著孩子沒有管周遭因兇殺案而受驚的人群,閑庭信步的朝一條處於黑暗中的巷子走去。就好像剛剛殺人的並不是他們。
臨進巷子里之前,她轉身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江二狗。
二狗瞬間驚駭欲絕,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