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殺了自己

根據沐朝陽提供的線索，以及靠著捲軸地圖，蘇汐南到了桃花澗，可惜這裡哪裡還有桃花，早就成了一片枯木，地上雜草叢生，完全沒有世外桃源的樣子。

桃花冢位於桃花澗最裡面，因被封印，雖不像桃花澗那樣枯敗，但這兒也早已成了廢墟，當然桃花冢被侵入，自然是任何地方都沒有放過，唯有存放至寶的月照台至今完整，畢竟有秘術相護，只有族長才能重新開啟，否則沐朝陽也不會讓蘇汐南來了。

踏入桃花冢，這裡早已物是人非，雖然蘇汐南以前不曾來過，但對這兒還是有種莫名的情感，光是看那些廢墟，依稀能回想起往日風景。

坤泠族確實不容易，因忌憚，不得不隱居於此，可還是不被放過，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依舊逃不過被人摒棄利用的命運。

身為族長，救他們於危難，本就是她的責任。

月照台的大門早已被摧毀，門口的石柱子東倒西歪的，靠近時能清晰的感覺到裡面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她迅速變化掌印，熒光蔓延，兩種力量交匯、融合，漸漸打開了一道門，她隨即走了進去。

這裡保存還算完好，裡面的建築也未被摧毀，往裡走進入到一間非常大的屋子，裡面放滿了各種書籍，而中央的石台上則擺放著一個捲軸，這捲軸懸浮在空中，周圍有力量波動，若是外族人一碰必然會受到攻擊，可蘇汐南就不同了，她繼承了族長之位，用了秘術后可以輕易將其打開。

拿到捲軸后，她打開看了眼，裡面寥寥數筆記錄了萬靈血陣的過程，以及所有陣法構造，她將重點放在了記錄過程那欄，輕輕的跟著讀了起來。

「三百年前，東離動蕩，內憂外患，為抵禦外族，皇后蘇湮玥開啟萬靈血陣，以親子為容器，以血為祭，扭轉乾坤救東離於危難……」

「親子……難道是……」蘇汐南呼吸加重，她繼續翻看後面的記錄，不禁紅了眼眶。

蘇卿辭生於蘇湮玥嫁給蕭玉成的第二年，那時的蘇湮玥對蕭玉成只有恨，他殺了自己的夫君，還將她囚禁於後宮，逼她就範，蘇卿辭便是這樣誕生的。

孩子生下后並未得到皇子該有的待遇，蘇湮玥根本不喜歡這個和蕭玉成生下的孩子，最初的他甚至只有一個乳名小辭。

蘇湮玥性子桀驁孤高，若非為了自己和蕭子濯的孩子蕭黟，她根本不會委屈求全，會直接選擇自縊，為了蕭黟，為了蕭子濯守護的東離，她必須活著。

所以她接受了蕭玉成的封后，但必須讓蕭黟成為太子，那時蕭玉成愛慘了她，便是這樣的要求都應下了，封后與冊封太子同時進行，引來百官非議，但蕭玉成向來不是個會聽取諫言的明君，他以武力治天下，讓人莫敢不從，若有違者當即斬殺，以極其暴戾的方式堵住了悠悠眾口。

原本阿辭就不受寵，如今更是成了人人啜泣的廢子，一個嫡出的皇子連封號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因蘇湮玥不喜歡，他也不得到蕭玉成的寵愛，長居後宮很少與人見面，甚至不少人都不知道這個皇子的存在。

蘇湮玥有意想要抹去他的存在，自他知事起，她就告訴他，他的存在只是為了保護蕭黟，他必須以命護之，很小他就被迫習武，那時的他甚至連劍都舉不起來，只能拖著一遍又一遍的進行特訓，直到他能舉起來才能吃飯。

本是最天真的年紀，本應享盡榮寵的他，卻在小小的年紀就要拿起手中的劍庇護東離將來的帝君，他的哥哥。

風餐露宿，食不果腹於他而言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時常有高門子弟拿皇子取笑他，他甚至都無從反駁。

以前他也會問自己的乳娘，為何母后那麼不喜歡他，乳娘也只會抱著他揉著他的腦袋說：「沒有的事，乳娘就很喜歡阿辭，沒有人會不喜歡阿辭。」

「可她明明想要殺了我。」他小聲嘟囔，都不敢大聲說出來，怕被聽到被重罰。

十歲前他都是由乳娘撫養的，除了特訓時見兩面蘇湮玥，其他時候他和自己的這位母親幾乎如同陌生人，直到十歲那年，蘇湮玥以乳娘威脅他，逼他斬斷情緣做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時，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母親不是不喜歡，而是恨他。

當年乳娘被下了毒，毒素侵體百般折磨，蘇湮玥將一把匕首遞給他，讓他自己選擇，要麼是看著乳娘受盡折磨，要麼由他親手殺了她給她一個解脫。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親手了斷了這世上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也親手殺了自己。

蘇湮玥造就了一個不畏鬼神，不懼妖魔的殺人工具，東離皇室在他一人庇護下安然無恙。

後來東離局勢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蘇湮玥別無他法，選開啟了禁術，萬靈血陣，而陣眼中心獻祭者本應該是她的長子蕭黟，可蘇湮玥強行更改陣法，以換血之法，讓阿辭代替了他。

當時為扭轉乾坤，蘇湮玥將坤泠族人的血生生換到了阿辭的身上，讓他受盡折磨；蘇湮玥之子本就有蠱族血脈，再注入坤泠純正血脈，是天底下最好的祭品。

看到這裡，蘇汐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水滑落滴在了捲軸之上，原來師父那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嗎？她實在不敢想那該是怎樣的黑暗和無助，被自己至親之人摒棄，被推上祭台成了一個人人口中懼怕的怪物，自始至終從未給他過選擇的機會。

難怪她總是從他身上看到一種疏離與孤寂感，看來並不是她產生的錯覺，而是真的，可這樣一個人，經歷了這些折磨與痛苦，他依舊是他，多年都未改變過。

捲軸後面的記錄她甚至不敢再看，但凡是關於萬靈血陣的記載，光是看到那些字眼她都心疼的無法呼吸。

「以親子作引，噬血骨，吞人魂，百鬼夜行，惡靈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