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旅途

「嗷嗚——」

體型較小些的火狼一聲嚎叫，首先發動了攻擊。裹著一層火焰，風一般向游昀席捲而來。

游昀早有準備，閃到一邊躲過它的攻勢。手一揚，憑空出現的火盾剛好擋住另一隻火狼吐來的火球。

「呼！」小些的火狼轉身又吐出一個火球。

游昀趕緊加大火盾，包圍全身，同時後退幾步，召喚火箭射向同時撲過來的兩隻火狼。

「嗷呃……」火狼們中招，紛紛後退，但仍不減銳氣，前半身下壓，狹長的眼神微眯，蓄力著下一發攻擊……

「哈啊……」

蘇米兒打了個哈欠，換了個側躺的姿勢，讓暖暖的陽光灑在肚子上。這一小塊森林中的空地有一塊大石頭，石頭上方平坦且有些下凹。這會兒已是黃昏，陽光不再毒辣石頭被午後的陽光曬得乾燥而溫暖，躺著很是舒服。才一會兒，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嚶！」

她使勁晃晃腦袋，不能真睡著了，她身上有人類的氣息，萬一火狼們打不過游昀，會把怒火轉移到她身上。可是……她瞅瞅以一敵二的游昀，又打了呵欠，輕輕把下巴擱在前爪上。一般他都能很好地牽制住敵人。

記得茉莉說過，魔法師長期受魔法元素影響，性格多少會有所轉型。比如說火系魔法師都比較衝動、熱血。當時蘇米兒打死都不信。看看游昀吧，身為火系魔法師，偏偏性格溫和、冷靜沉著，臉上總是掛著幾分笑意，哪裡有半點熱血的樣子！反而像一名水系魔法師。

但現在蘇米兒信了。

這傢伙就是個瘋子！

在家時只是看他練習比較刻苦，怎麼一到野外，就戰鬥得不停歇。遇見只靈獸就要挑戰。打就打吧，還專挑兇猛的靈獸領地，偏要以一敵多。

像這樣以一敵二，對付兩隻火狼也是常有的事。不過，要是普通的一級魔法師，也就能勉強對付一隻一級火狼。但他能擊退兩隻火狼，實在讓蘇米兒佩服。

佩服歸佩服，她還是選擇遠離戰場，以免被波及。順便準備好擦傷藥水，免得等他打完后累得連從空間戒指中拿藥水的力氣都沒有。

多麼祥和的黃昏……鳥兒歸巢，林風颯颯。火紅的夕陽即將歸西，落日的餘暉給一切渡上了金邊。就像是原世界每一個平靜的日子。就連不遠處的打鬥聲，也像是電視節目的聲音，十分不真實。

「砰！」

「嗷——」

正閉目養神，突然聽到極不尋常的爆破聲和兩隻火狼的慘叫。再睜眼，兩隻火狼已經落荒而逃。

這次怎麼這麼快？

再看游昀，他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氣，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

「嚶嚶！」蘇米兒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跑過去。這傢伙，肯定越級使用了二級魔法，魔力透支，很有可能出現魔力反噬！

游昀也知道現在處境危險，盤起腿，努力進入冥思狀態。然而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蘇米兒急忙撥開他的手指，按下空間戒指上的白玉，從憑空出現的小空間里半抱半叼地拖出細頸圓肚的藥劑瓶。游昀顫抖著拔開塞子，一個不穩，竟讓藥瓶掉到了地上，瓶內淡綠色的液體倒出了大半。

「嚶！」蘇米兒失色。見游昀痛苦地捂住胸口，來不及多想，爪子按在他右手心裡，調動體內的風元素源源不斷地通過掌心傳入他體內，引導風元素進入他的經脈，強制性地讓他體內暴動的火元素平靜下來。

但她畢竟只是只幼兔，魔力太少，這樣對她來說消耗太大了。很快，她的魔力也見了底。她咬咬牙，也進入冥思狀態。一邊儘力補充魔力，一邊平復游昀的魔力。

游昀也在冥思，極力從外界吸收魔力，壓制體內暴走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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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人一兔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夜幕降臨，繁星點點了。

蘇米兒直接累倒在了地上。

她的魔力是風系，游昀身體只能容納火系魔力，是以她強行將魔力暫時灌輸到他體內，稍稍壓制住他體內反噬的魔力，就馬上消散到體內了。因此，她不得不藉助冥思，一邊從外界吸收魔力，一邊將剛吸收的魔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他體內。就好像一邊開著水龍頭注水，一邊用水閥放水。而水流出的速度遠大於流入的速度，是以魔力只相當於在她體內流過，而她本身就像水桶，一直是乾涸的。稍微恢復一點魔力，馬上又抽給了游昀。若不是她在透支的疲累中逐漸適應了這種極限的做法，魔力吸收速度快了不少，另一邊游昀也配合著極力吸收魔力壓制，怕是她也要遭到反噬了。

游昀長舒口氣，面露愧色：「對不起，小黃，還讓你來救我……」

蘇米兒抬爪拍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真是太亂來了，一級的水平，到底哪來的自信嘗試二級火爆術？

感受到小兔子眼中毫不掩飾的鄙夷，游昀尷尬地收手。

「嚶嚶。」蘇米兒身體還在酸痛，爪指暗下來的天空，提醒他天黑了，該找個安全的地兒生火紮營。

「沒關係，這裡是那兩隻火狼的領地，很安全。它們是孤狼，沒有團伙。我打敗了它們，它們短時間不會再打擾我們。」

「可惜放跑了它們，今晚沒肉吃了。」

游昀開了個小玩笑，見自家小兔子不理他，只得訕訕走開了。

丟個小火球在木頭堆上，熟練地支起鍋子，煮上食物。游昀看著跳動的火苗，慢慢出了神。

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就越驚訝於它的聰慧。下午時他一時心急，強行使用了二級火系魔法，誰知沒控制好，發出了過大的火爆術，魔力瞬間透支，發生反噬。魔力反噬是極其危險的情況，沒有之前吸收的魔力引導，重新進入體內的微小魔力不受控制，在經脈中任意遊走爆破，若不及時壓制，先不說魔力暴動時經脈的疼痛，身體也可能留下無法修復的創傷，之後無法正常使用魔法，甚至徹底失去魔法體質。在如此危險的情況，小黃慌而不亂，當機立斷用自己的魔力救下了他。

小黃智商很高。相比較其他靈獸，它經常能準確地理解他話中的意思，用肢體語言和豐富的表情表嚶自己的訴求。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它能聽懂人話。它的魔法天賦也令人驚嘆。半個多月前，它忽然可以召喚基本成型的風盾。僅僅又過去半個多月，它就已經掌握了所有簡單的一級風系魔法，雖然還不夠熟練，但也顯現出它對魔法極高的悟性。

甚至，小黃學會了冥思。一般來說，除了少數心智高的高等靈獸，野生靈獸並不會冥思。這似乎是人類的特有能力。冥思狀態可以快速吸收魔力，但靈獸心智低，天生心無雜念，對魔法的契合度比人類高得多，無需冥思，自然恢復的速度就比人類快得多。但小黃在觀察過幾次他冥思后，就自發學會了。顯然，小黃的先天優勢，使它冥思時魔力恢復的速度是他的幾倍。雖然有這個基礎，但它能幫自己壓制魔力還是十分困難。不過……它做到了。

小黃最多才兩個月大。普通兩個月大的疾風兔，也就會基礎的風團和風盾吧。

游昀神情複雜，心裡有佩服有心疼，然而更多的居然是焦急。

再這樣下去，都要被一隻疾風兔超過了啊！……

蘇米兒磨磨蹭蹭地挪了過來，鬧了這麼一出，她實在是餓了。昨天剛下過雨，游昀清早采了些蘑菇，保證過今晚會煮蘑菇湯。變成兔子后，她實在對蘑菇喜歡得緊。

游昀對它笑笑：「馬上就好了。」

小兔子目光頻頻掃向鍋子，卻只是扭頭，假裝渾不在意地「嚶」了一聲。游昀便知道它還在鬧彆扭。看它小小的一團，情感卻如此豐富，不由覺得有趣，逗它道：「我這裡還有些鮮蘑菇，吃點墊墊？」

果不其然，小毛團狠狠瞪了他一眼。

生的，你自己吃！

游昀笑出聲，揉了揉小兔子的頭上柔軟的長毛。這隻可愛的小兔子，自跟他一起，就從未吃過生食。莫不是跟著人太久，也把自己當成人了。

之前他就聽說過，有些從小養大的小狗小貓，因從有記憶起就與人同吃同住，也會以為自己是人，總是模仿人的行為。大概小黃也是如此，它只是只巴掌大的小兔啊。

笑了一通后，游昀心裡也輕鬆了不少。末了，他道：「小黃，這裡離蒼嶺鎮不到十里，明天我們就能走出森林了。」

蘇米兒眼睛一亮：「嚶嚶！」

太好了，天天不是趕路就是戰鬥，能看到的景象只有樹木，實在膩煩。只想趕緊去個新環境，接觸新事物。

天知道，因著無聊，她每天變著花樣施放魔法，不知不覺已經把所有一級風系魔法練得爛熟。魔法在她心裡，從開始的神秘有趣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一級魔法只有風盾、風團和風刃三種，而它遲遲不能學會二級新魔法，鬱悶得不行。茉莉又一直不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人和兔之間，呸，人和變成兔的人之間，有著語言上的代溝。這種煩悶無人傾訴，憋在心裡，快把她折磨瘋了。

常常她比劃半天，「嚶嚶嚶」許久，游昀才能勉強搞懂她只是想去灌木叢後上個廁所，而不是想引他去采蘑菇。

跨物種交流真是太難了。蘇米兒淚流滿面。

游昀取出淺盤，給小兔子舀了些蘑菇，輕放在它身前。小兔子一聲歡呼，埋頭大吃大嚼。他微笑地看著它，又道：「等回了蒼嶺鎮，我會給你找個好人家。」

「唔咳咳咳……」

蘇米兒一口沒咽好，咳得驚天震地。

「咳咳……嚶咳咳……」

什麼什麼？找個好人家嫁了嗎？蘇米兒心中怪異，忍不住就想到了原世界小說中的台詞。待想明白意思，瘋狂搖頭，驚叫道：「嚶嚶嚶！」

不要啊，她不要變成別人的寵物！呃，雖說現在也差不多……

游昀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它的頭，說：「我沒法一直帶著你。過不了幾天，我就得去上學。大叔大嬸每天都要巡林，沒法照顧你。而且你的魔法天賦很高，我想，就算不是馭靈師，至少要是個懂魔法的人才能好好引導你。」他能看得出來，小黃很喜歡魔法，悟性也很高，常常與他一起練習和戰鬥。若只是送給不會魔法的普通人家，一來有糟蹋了千里馬的遺憾，二來普通人會恐怕小兔子用魔法傷人。而放其自由……從小黃纏著要跟著他走就知道它不願獨自生活。

少年人的神情認真，目光誠摯而親切。他的安排實在讓她挑不出毛病，每一句話都顯露出真心的關切。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蘇米兒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可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自穿越而來，她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游昀，他救了她，照顧她，兩人（？）相處了一個月，已經對他十分熟悉依賴。但這個世界很大，她甚至沒去過城鎮，沒到過其他地方，甚至從未見過其他人。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她怎麼獨自面對呢？

她低頭瞧著盤裡一顆顆小小的蘑菇，他總是貼心地給她小的，方便小兔啃食，也從不強迫她如其他野兔一般吃草和生食。想到以後跟著的人可能都不會像游昀這麼細心包容，眼前的蘑菇湯似乎也沒以前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