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君子戲（貳）

「你不要你的柳笙了？不喜歡你的安喬姐姐了？」小春桃給了千秋一記白眼，雖說她這樣說著，可千秋分明也看到了她眼裡的無助與不甘。

「春桃…」此事便沒了后話。

秋後的某天，柳笙突然在夜半闖進了她的屋子，嚇了她一跳。

「千秋，你是不是喜歡我？」他俊秀的眉眼認真的對上她的眸。

「柳笙？」她有些驚慌，隨後便是害羞。

「千秋，你若是喜歡我，可否替我做件事？」柳笙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溫柔，可她卻不知怎的，右眼皮猛跳，有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發來。

「柳笙，你說。」她與柳笙不只是他與她有恩，更多的是，她心中有他。

「你替安喬嫁到宣王府去好嗎。」柳笙的聲音很淡，很好聽，可千秋卻差一點沒哭出來。

「柳笙，你說什麼呢。」她紅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去，替安喬出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雲淡風輕的重複了這句話。

「我不去。」她抬眼望他，心裡五味雜陳不知是什麼滋味，只覺像是有什麼堵在心口，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千秋…」

「柳笙，我喜歡你，但這並不代表我要犧牲我的幸福去成全你，我沒么無私。」她打斷他的話心裡早已如死灰。

「梅千秋，我有恩於你。」他急了，眼眶也紅了幾分。

她看他，有些難以置信，她只知他高高在上，一副冷清，如今竟是為了安喬急了，她竟不知道他何時戀上了安喬，果真，她只是遠遠的看他，從未敢去了解他。

他憤憤而去，她這才從春桃那裡打聽到了什麼。

「嗯…宣王妃要給大公子娶妻…嗯…你知道的，王府里勾心鬥角，大公子本是嫡公子，可生母很早就沒了，王爺續弦的王妃生了二公子，所以…」春桃有些猶豫不定的說著什麼。

「所以，並不是因為容貌是不是？」千秋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鼻子發酸。

「千秋，你走吧。」春桃閉上眼睛，不知該怎樣繼續這對話。

「春桃，我若是走了，他們又怎會放過你。我不走。」她自會知道為何柳笙會來找自己，她在班子里默默無聞，身形卻與安喬有幾分相似，只因每次只以濃妝示人，所以極少有人知道她，而她，更有旁人所不只的弱點，春桃。

「千秋，王府會吃人的。」春桃那樣倔強的人，此刻也紅著眼看我。

「你放心吧，我經歷了此番，日後會有好日子的。」千秋安慰著她，心裡做了另一番打算。

「柳笙，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替安喬出嫁。」她看著柳笙，那樣漂亮的容顏果真讓她動容，可他知道她再不會那樣喜歡他。

「你說。」他眼睛一亮。

「你不準娶安喬，不然安喬和你都會不得好死。」她惡狠狠的看著他，眉眼間儘是狠厲之色，她知道，自己只是一時轉不過那性子來。

他看著她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她轉身，不知何時，淚染濕了臉頰，混著胭脂，遙遙看去像是血淚痕。

此後的幾日，她一直呆在房裡，隔了幾日，一向氣勢沖沖的文進突然來找她，千秋才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這是我平日里攢下的，如今全給你拿來了。」他提著一包東西，包裝精緻，像是好東西。

「我與你無怨無恩，你這是作何？」她無趣的倚在窗前，看著院里的樹葉一片一片的掉落下來。

「不，我只當是為了安喬謝謝你。」文進也不客氣，轉身便坐下。

「在我的屋子裡，若是提到安喬便滾出去。」她冷冷的說著，心下是悵然。

「…不管怎樣，我都謝謝你，留下了我的未婚妻。」文進難得這樣冷靜真誠的與千秋說話。

「未婚妻？」她聞言只覺一驚，安喬是文進的未婚妻，什麼時候的事。

「嗯，你是前年才入的班子，自是不知道，我與安喬是青梅竹馬，那柳笙也不過是比你早一年入班子，他也不知道的。」文進一一道來，可她的臉色卻愈加難看。

「為什麼沒說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若是柳笙知道，他是不是就會放棄。

「班主不準。」文進有些無奈，轉身便走了。

她過門的日子不過是短短几日之後，千秋被臨時找的喜娘扯弄著，髮絲都硬生生扯斷了好幾根，她亦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面色蒼白，如同死灰，小春桃幾次想幫她，都被攔了出去。

千秋被領出門時，春桃已哭的淚流滿面，她對上她的臉，牽強的笑了一笑。

她一道一道門數著，終是入了王府的大門，入了此門，便再不得出了。

她能聽到周圍官家小姐夫人的嘲弄聲，牽著花球的另一邊的那雙手白皙如紙，太過纖細，她不知，他是怎樣想的。

我靜坐在房間里許久許久，一身喜她線頭有些粗糙，低頭打量著床上的被子，更是有些粗糙，看來，她的夫君在王府的日子並不好過。

臨近子時，他才推門而入。她只覺一陣緊張，頭上的蓋頭被摘下，千秋便直直對上那雙眼。

他有些纖瘦，眉眼之間並無喜色，一雙桃花眼惹了纖塵，是極俊俏的容貌。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也極好聽，只是略顯單薄。

「妾身梅氏。」她抬眼對上他的眸，聲音在這隻有兩人的喜房裡迴響。

「嗯，委屈你了。」他的和聲音極其溫柔。

那夜，她怕的要死，可他卻並沒有要了她，讓她十分詫異。

王府的日子並不好過，但他這裡似乎十分清冷，幾乎到沒人從這裡路過，只是有兩個雜役偶爾過來收拾屋子。

他的名字像他一樣，名喚良卿，謙謙公子如玉，涼薄在世無雙。

她時常看他在屋外描著庭院的景色，可所下之筆皆是蕭瑟，他這才發覺，他面無表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比蕭瑟的心。

「你…要不要喝茶？」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在他身後輕輕的說著。

其實，她很羞澀，也再不願相信愛情，可他覺得，他實在讓人心疼。婆子們收拾東西從不怕驚動他，總是弄出很大的動靜，千秋看得出，那幫婆子也在屋子裡搜羅著值錢的東西再偷偷順走，可他，無論怎樣的吵鬧，也打擾不了他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