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A：流水
關航睡醒的時候，正好還有五分鐘下課。
語文老師寫了整整一黑板板書，不知該從哪開始抄，索性不抄。
低頭看下課本，書頁上全是鬼畫符，半夢半醒間記的筆記還不如不記。
再看眼黑板上頭的鐘，還剩四分半。
老師一邊對作者的創作背景侃侃而談，一邊用黑板擦擦掉了較早寫的板書，再往上填入新的內容。
得，徹底不用抄板書了。找到了正當的借口，關航的心情一下就愉快了起來。
近來愉快的事情倒有不少。
——首當其衝的就是魏行雲的來訪。他問了自己不少關於「全界會」的話題，自己也反問了不少關於他的、還有姐姐的話題。
——感覺上他並不是姐姐的同學，不過他又為什麼要偽裝成姐姐同學的身份呢？若說是為了調查「全界會」，又為什麼要找到我身上呢？
為了驗證魏行雲的話，關航在星期五當天晚上就難得地給姐姐打了個電話。結果是無人接聽。
——雖然目的不明，但魏行雲說的應該沒錯，姐姐說不定確實陷入了某種與「全界會」有關的危機中。
——太棒了。就該這樣，不如說只能這樣。
時隔兩日，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激動得心跳加速。
在周五的會面之後，魏行雲提議周末再好好聊聊，不過關航以「和同學約好了周末要出門」為借口拒絕掉了。最終定在周一晚上再見。
——故事決計不能一口氣講完。總之要留點緩衝的餘地。
下課鈴準時響起，老師仍沒有停筆的意思，提高嗓門，在黑板上疾書。
——自己倒也不是完全不擔心姐姐。不過連父母都不管孩子的事了，自己幹嘛還要去操心一個半年不一定見上一面的親屬？
他漫不經心地想。
「今天就講到這裡。作業我下午布置，課代表記得中午來拿上禮拜批好的卷子。」
老師拿起講台上的講義和水杯，走出教室。
教室里「轟」地一下躁動起來，雜音從各個角落騰起，瞬間填滿空曠的教室。
「關航，上廁所去！」
同學湊過來，一把搭上他的脖子。
「得，下節課啥？英語數學？」關航問。
「那必然是親愛的數學。」
「那、真、不、錯。」關航拖長音，手從椅子旁邊摞起的書堆中抽出數學課本，甩到桌上，「走吧，撒尿去。」
「說回來，剛剛看你又睡了一節課啊，打算衝擊覺皇寶座嗎？」
「那是意外。你知道的，我愛學習。」關航起身，離開座位。
「也是吶，你和覺皇比起來，簡直是小聯盟和大聯盟的差距。」同學故作正經地點頭。
關航扭頭看了眼隔了幾個座位的「覺皇」。她還趴在課桌上，不知醒沒醒。一瓶品紅色包裝的飲料斜插在她的課桌書掛袋中，與她的睡相莫名有幾分神似。
關航打了個哈欠，和同學一起走出教室。
……
……
「昨天剛開服的新遊戲，你玩了嗎？」同學問。
兩人並排站在小便池前，邊解手邊說話。
「沒。」陸哲淺淺吸了口氣，「上上個禮拜我喜歡的手游才停服，沒心情嘗試新遊戲。」
「就是因為關服了才要玩新遊戲嘛。沒遊戲玩不覺得無聊？」
「我現在在反思之前投入進那個遊戲的時間，感覺浪費了我寶貴的生命。現在看到遊戲就覺得過敏。」
「哎呀，陪我一起玩嘛。這遊戲人物畫得都超好看，剛開服福利也多，過了禮拜五就不讓領第一波福利了。」
「你這是在被遊戲玩，非常典型的那種。」關航提上褲子。
「你就是太喜歡教訓人了，遊戲嘛，我爽到了，這不就夠了？你越在意就越沒法享受。」同學也穿好褲子，往洗手台走去。
手伸到水龍頭下面，水龍頭沒半點反應。又晃了晃手，水才往下瀉出來。
「遊戲的事先不提，昨天的漫畫更新你看了沒？」關航問。
「沒，昨天在肝遊戲。不過我記得那漫畫才結束一個篇章吧，我覺得一時半會沒啥展開，打算先養肥再看。」同學甩掉手上的水。
「新篇章還是蠻有吸引力的，新的委託人和線索一下牽扯到主角的過去了。」關航抖抖手，「節奏比上一章還快一些，而且一如既往地穩。」
「誒，那要不我今晚把更新看了，然後你今晚去把新遊戲下一下？」同學提議。
「什麼鬼交易……我今晚可還有事哦。」
「你能有什麼事？」
「自然是超級酷炫的事。」
兩人離開廁所，順著走廊走向教室的方向。
「覺皇」打著呵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迎面遊盪過來。
關航盯著她的劉海，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關航的視線。
「別當謎語人啊，『超級酷炫的事』當借口也太爛了。」同學一句吐槽把關航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佛曰，不可說。黑暗騎士的事要是明晃晃擺出來可就沒那味了。」
二人與「覺皇」錯身而過。
「嗚哇，你居然能厚臉皮到說出這種話。」同學張著嘴，隨即換成一副壞笑，「喂，你剛剛盯著施玉看了好一會，有想法？」
「……」關航連眨幾下眼睛。
「有那意思就快點下手，布魯斯韋恩同學。」同學豎起手掌，擋住嘴，「我聽說隔壁班數學課代表正打算追她呢。你認識么？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
「……別提數學，頭大。」關航憋出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
……
……
數學課上又睡著了。也不知是為什麼，明明沒那麼困。
數學老師沒語文老師那麼溫柔，直接把關航叫起來，罰站一節課。
一個班就二十個學生，睡覺被發現幾乎是必然的。在世界喪失距離之後，班級就不得不採取小班制的授課，畢竟後排同學壓根看不了黑板。據說頭一批高三特別痛苦，班級切分、師資力量調配，整個混亂不堪，後續還有教室改建之類的問題。關航那時是在讀小學六年級，亂歸亂，感覺影響也不大，他那會反倒還挺開心的。
數學老師不允許學生在他的課上睡覺，這是班裡眾所周知的情況，連「覺皇」都不會選在這時睡覺。
——可自己怎麼就睡著了呢……
關航心裡不住地後悔。
「關航，上黑板做下這題，答對了就不用站了。」數學老師點名，「齊望，你也上來。」
不久前並排站在小便池前的兩人，現在又並排站到了黑板前。
……
最後結果是：齊望在最後一步算錯了，關航則直接錯在了第二步。
關航還是站了一節課。
課後，齊望問他「你是不是昨天沒睡好啊」，關航也只能回答「我也不曉得」。
「喝點飲料吧，我分你點。」齊望嘆氣。
「什麼飲料？」
「最近經常打廣告的。」他掏出來一瓶品紅色包裝的飲料。
「……這不保健品嗎？」關航打量了半天飲料包裝，終於想了起來。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挺好喝的，也提神，不試試？」齊望搖搖瓶子，「大家也都在喝。」
「得，分我點吧。」
關航用自己的水瓶接了點不知算保健品還是算飲料的液體，往教室後部望去。
他看著遙遠的天空與地平線，把液體一飲而盡。
味道果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