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束，放假

冬日的風有些刺骨，卻阻擋不了M中學子對寒假的期待。

期末考完了就是家長會，接著就是善學典禮。

當校長將最後一個字吐出，高一高二的學生們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和掌聲。

秦白收拾好東西，也收拾好心情，拖著箱子準備回家。

路過行政樓前兩行銀杏樹的時候，秦白停了下來。

前幾天還有金黃的葉子，期末一考完，連葉子都掉光了。

不過新掛起的大紅燈籠到底為M中添了幾分新年的意味。

秦白嘆了口氣，她總是莫名對一些事物的逝去感到傷感，似是常年籠罩在陰霾里。

但同時她又經常莫名的歡喜，不分時間地點場合地笑出聲。

平時一個人走的時候，秦白總是面無表情，她覺得控制面部表情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秦白沒有所謂的微笑唇，她的唇形接近於高貴冷艷型模特的那種。之前她也想過要多笑笑，結果那天班上好幾個同學說她好像假笑。

面無表情就面無表情吧，假笑聽起來更讓人不舒服呢。

高中時代的第一個寒假，開始了呢。

爸爸這次專門從L市趕來接她，可能是因為她在電話里情緒挺低落的吧。

媽媽坐在副駕駛座上，外婆和秦白坐在後面。

秦白的爸爸媽媽都在L市工作，她從初中起就在M市讀書了，他們租了個房子，外婆在這邊陪她。

為什麼是外婆呢？秦白是跟自己媽媽姓的，當初是外婆據理力爭過來的。不過爸爸倒也不介意，畢竟他是被抱到別人家養大的，與其糾結到底是用本家的姓還是現在的姓，不如遂了老人家的心意，一家人總要有人作出讓步嘛！所以外婆負責給他們做飯加打掃，後來秦白去外地讀書，外婆又專門給她做飯。不過說實話，外婆做的飯真的很好吃。而且老人家很好學，從前在電視上學習，現在學會用智能機了，就每天翻看微信公眾號，總會給秦白帶來新的享受……

秦白有些費勁地把纏在一起的耳機線解開，扯線的時候有些用力，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哪裡弄壞，這已經是這學期的第六個耳機了，如果這個也壞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樣開口向媽媽再要一個。

呼……秦白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這個耳機很頑強。

他們被堵在了校門口，畢竟放學高峰期，這邊又是教育園區，再加上前面那個斑馬線是大多數學生回家的必經之路，綠燈一亮，一大波學生和家長拖著行李爭先恐後，好不容易紅燈亮了，還有許多人卡在斑馬線上，總不能衝過去撞人身上吧！

秦白現在聽著mp3，也沒有多急了，等就等唄，反正遲早要回去的。

她突然想起有件挺好笑的事情要給爸爸分享，她坐直了些，稍稍前傾，好讓爸爸聽清楚。

路過學校對面那家書亦的時候，秦白微微偏頭，正對上一雙眸子。

躲了他快兩個月了吧，居然在這裡碰見了。

秦白迅速掃了一眼，收回目光。

幸好這時前面的車動了，而且突然不堵了。

車，飛馳在回家的路上。

秦白掏出眼罩戴上，沒有人發現眼罩下的淚水，黑色，真是令人心安的顏色。

剛剛那個站在路口的，叫做方繼揚，是秦白目前最對不起的人。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時間跨線好幾年呢，不過可以長話短說。

秦白和方繼揚是初中同學，他們讀的是四年制的初中，前兩年秦白幾乎不知道班上有這個人，第三年，方繼揚成了她的小組長，才慢慢熟絡起來。

一年的相處讓秦白對他很有好感，初二下期的暑假，在好友的慫恿下，向他表了白。倒是沒被當場拒絕，只說畢業再說，都考上M中就在一起。以他們當時的成績，M中輕輕鬆鬆考上啊，秦白也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成績出來后，方繼揚主動提起了這個事情，秦白就答應了。

秦白中考成績挺好，分在了M中小火箭，而方繼揚沒發揮好，去了平行班。

秦白一學月考得很好，後面卻走起了下坡路，二學月三學月一次比一次差，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差，在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展之前，秦白向他提了分手，不過沒等他同意就刪了他的QQ，也就是說，秦白甩了他。

對於這件事情，秦白一直挺愧疚的。

但她很快就不愧疚了。

萬璲給她講了一些事情——方繼揚有喜歡的人，而且從來就不是她。

QQ：

萬歲爺：白白，你別再愧疚了，為他根本就不值得。

清白本白：？？？

萬歲爺：自從我們知道你給他表白這件事起，班上就有很多事是瞞著你的。

清白本白：比如？（好奇ing）

萬歲爺：他和丁芸在一起過，你知道嗎？

清白本白：你是說四初二的時候嗎？

萬歲爺：對對對，就是那時候，我一哥們兒就是他寢室的，晚上說夢話都喊丁芸英文名來著。

秦白想了想，他們當時都是英語課代表，平時大家關係好點的都不叫大名的，叫英文名也說得過去，不過那時秦白跟他還不熟啊，秦白一向是不計過往的。

清白本白：這有什麼不對嗎？

萬歲爺：這當然沒什麼不對，他們在一起兩周就分了，丁芸甩的他，沒多久丁芸不就和齊正遠在一起了嗎？問題是在，方繼揚根本就放不下她。四初四的時候，男生間興起寫喜歡人的名字一百遍就會心想事成的說法，方繼揚寫了丁芸的名字。

清白本白：寫名字這件事不是悄悄進行的嘛，你怎麼知道的？

萬歲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方繼揚了，他所有的本子都能拿來當草稿本的好吧！我坐他斜後方的時候，找他借草稿本，他估計也沒注意，隨便甩了一本給我……你等等，本子還在呢，我找找啊。

萬璲給秦白髮來了一張圖片，方繼揚的標準字體，秦白沉默了。

清白本白：我知道了。

萬歲爺：白白你別難過啊，還好你先把他甩了，其實這樣兩個人都解脫了，是不是？

清白本白：嗯。

後來，臨近期末的時候，幾個初中關係挺好的同學約著去吃烤肉，不知是誰起了一個頭，聊起了以前的八卦，許多被塵封的秘密就這麼被扒了出來，也就這樣被秦白輕輕揭過。

秦白迷迷糊糊地靠在外婆肩上，車裡暖氣開得很足，甚至有些太熱，秦白平靜地將所有事情理了一遍。

腦中反反覆復是那天和李田對話——解釋清楚吧，去給他解釋，不然你們兩個都挺難受的。

——解釋，怎麼解釋！說自己當時根本就沒仔細考慮就答應他了嗎？還是說自己有一個喜歡很多年的人並決定繼續喜歡下去所以把他甩了？弟弟，我們這麼久的交情了，你給我說怎麼解釋？要不你幫我解釋吧。

——姐，這件事當然只能你自己去。而且我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我又怎樣？喜歡我的多了去了，就他一個玻璃心，就他一個要我去安慰嗎？

李田靜靜地看著秦白翻白眼，他知道，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已經動搖了，行動只是時間問題，而有的坎兒，得讓她自己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