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私生子

太子妃暴斃的事情，漸漸被人們遺忘。

迎來了幾場春雨，長安城內又添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話料。

坊間傳得最凶的莫過於德王在外頭豢養的外室跟三歲的私生子。

真真假假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誰先散播出去的。

王歡歡已經多方查證過了，竟然確有其事。

聽來傳消息的馬大娘的意思，昔日李睦前往邕州另一個目的，竟然是私底下尋找私生子的下落，被太子那邊的人追到了蹤跡，才落得險些喪命。

「打探來得消息可靠嗎？」王歡歡穩了心神，輕聲問道。

「邕州那地界，我們的老窩，一些兄弟沒跟來的，都在那邕州落腳，再加上樹老那些人的幫忙，有什麼是打探不清楚的？」

馬大娘也生氣啊。

屋內只有她們二人。馬大娘一通大罵李睦不是人，長得人模人樣，背地裡都不是個東西。

王歡歡神色難掩失落。

王歡歡伸手按了按馬大娘。

馬大娘道：「你這懷著身孕，我就不說了。」

王歡歡點點頭，凝視著馬大娘，又跟馬大娘聊起了馬蓋三跟月娘的事情。馬大娘果然臉上掛起了笑容，「還不別說，老法子果然奏效，我拿了你懷孕以後穿過的一件舊褙子給月娘穿，他們同房沒多久就有身孕了。」

馬大娘喜笑顏開，「我再過不久就升做祖母了。」

她們二人說笑了一陣子，王歡歡聊得乏了，面上顯出了疲憊之意。馬大娘知道這事情發生壓得王歡歡心裡頭難受，這兩口子之間的事情，外人沒法勸，馬大娘識趣地找了理由離開了王府。

在外頭，馬大娘看著王府的氣派，搖了搖頭，爬上了驢車，讓車把式趕著車送她離開這地兒。

這些日子，李睦都在忙碌，從太子被派往豫州以後，就沒有停歇的一直往外頭奔波。

開始的時候，王歡歡還不知道李睦整日在外奔波什麼事，以為是維護跟那些官僚之間的關係。直到那日為了柳瑞的事情，李睦跟她翻臉，王歡歡才派人去查，沒料到一查就查出了一團大麻煩。

王歡歡甚至懷疑，這樁事足以給她致命打擊，在平靜的表面下暗涌著騰騰殺意。要等著把她跟她身後所有的人一窩端了。

王歡歡喊道：「福兒。」

馬大娘離開以後，屋裡就剩下王妃，她說想要冷靜一番。

福兒一直守在屋門外，她不知道馬大娘過來跟王妃講了什麼，但從馬大娘離開以後，王妃臉色就十分難看了。一聽到喊聲，福兒立刻邁開步子，朝裡頭走去。

「王妃，有什麼事吩咐奴婢來辦成的？」福兒恭敬道。

「王爺這幾日都在謝王妃那邊用晚膳的吧？」王歡歡問道。

自從那日因為柳瑞的事情，把李睦當著眾人的面趕出屋以後，二人的關係也越來越惡化了。

李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她的屋裡了。

王歡歡也沒有派下人去關心過了。只是她對李睦的了解，這人十之八九就宿在謝瑞音屋裡。

福兒猶豫了下，輕輕點頭，「是，王爺這幾日都在謝王妃屋裡用晚膳，過後，或是在謝王妃處夜宿，或是在何姨娘處落腳。」

「何姨娘？」王歡歡有些吃驚。轉念一想，那個女人跟私生子的事情消息斷了那麼久，突然出現了，還是在太子離開長安以後發生的。十之八九是有瓜葛的。

福兒琢磨不透王歡歡想要下達什麼吩咐，只好應答道：「是。」

王歡歡道：「福兒，今日晚膳時候把李睦給請過來，我有事找他。」

「從謝王妃屋裡嗎？」福兒覺得謝王妃這人真不錯，從她屋裡把王爺直接請出來，就像是在打謝王妃的臉。

這事情，福兒還挺替謝王妃難受的。

王歡歡聽了以後才緩過神，自責道：「瞧我如今笨拙的，倒是忘了禮數這一茬的事情了。依你看，我該怎麼辦李睦請過來？」

福兒只覺得心裡生冷，不知道從何時起，王妃對王爺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地轉變，變得讓人覺得要是王爺都覺得戰慄不安，「王爺應該在前院，奴婢這就去把王爺請過來吧？」

王歡歡淡淡道：「嗯，去吧。」

福兒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

吩咐了院里的粗使丫鬟好好看顧著王妃，就匆匆地離開了後院，奔著前院趕去。

路上不期然碰到了林幺子，福兒都來不及去跟他打招呼，打算大步流星得跑到前院去，只是讓林幺子主動走過來給攔截住了。

「我這會有正事，耽誤不得。」福兒急急說道。

「什麼正事？」林幺子狐疑，「你跑的方向，是前院吧？有什麼事，我替你去跑腿，我跑步快著呢。」

也就是對上喜歡的福兒，林幺子才獨一份的熱心腸，愛往前湊著。

福兒想了想，林幺子一直都是王妃的心腹，說了也不要緊，更何況也不是特別大的事兒，「王妃好像跟王爺置氣，這會氣消了，想要跟王爺重歸於好，讓我去請王爺到院子里呢。」

林幺子眼睛一轉，嘴角立刻就往下撇了撇。

「怎麼？不信我說的話了？」福兒瞧見了林幺子這副模樣，不由怒從心生，頓住了腳步，打算剖根究底問個明白。

好歹福兒也是把林幺子當成未來的郎君，這還沒有嫁進門，對方就這麼不信她，福兒只覺得好生氣！

林幺子壓低了聲音道：「你怕是誤會了。」

一時間福兒沒有聽清，過了一會兒，又琢磨出味道，猛地抬眸正色盯著林幺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馬大娘離開以後，王妃才使喚你去請王爺的？」林幺子依舊壓低了聲音。

瞧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福兒心下更是狐疑，「是啊，那又能說明什麼了？」

林幺子嘆口氣，聲音更低了，「你這次請王爺過來，恐怕王妃跟王爺要大鬧一場了！搞不好，要和離！」

「啥？」

福兒一臉震驚，以至於控制不住音量的收縮，四周圍路過得下人都聽到了，紛紛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林幺子還真是有些怕福兒這大咧咧性格，「你這傻妞，一會到了旁人面前，可千萬別跟人說起，我跟你說了這麼一番話。不然我是第一個要挨王妃教訓的。」

福兒胡亂地點點頭，知曉林幺子是不會欺騙她的，但是林幺子所說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王妃為什麼要跟王爺鬧一場？又為什麼要和離？」福兒壓低了聲音，「我瞧著王府一片太平盛世，沒啥問題呀。」

林幺子搖搖頭，無奈道：「這次的問題可鬧大了。王爺在外邊養了外室，還生了一個小孩，還是個男孩。」

「啊？」

福兒驚得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她一直跟在王妃身邊，每日接觸的都是王府各種瑣碎事務，從來不去好奇外面的八卦事情。以至於對近些日子外頭傳瘋了的熱門話料，一無所知。

「那……那我怎麼辦？」福兒結巴起來了。

本來還以為王妃是想要找王爺和好，福兒自是輕輕鬆鬆地往外沖，唯恐逮不著王爺地蹤跡。林幺子如今一番言論，又讓福兒心中一股勇氣瞬間喪失了。

「我可不是嚇唬你的，王妃從前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否則手底下也不會有上百人心甘情願地跟隨著。」林幺子談起猛虎寨往事，臉上散出光芒，眼底也散發著崇拜。

「哦……」福兒一臉半信半疑，「王妃手底下真有上百人？」

林幺子想開口，轉念一想，立刻道：「那些事以後再提吧。現在是你要面對的事情，我勸你吧……慢著點去，最好不要真的找到王爺……」

話還沒有說完，又讓福兒急性子地打斷掉了，「我不找到王爺，那我不是不聽王妃的話了嗎？王妃待我一直都很好啊。」

「哎喲，你這個榆木腦袋，難道想要讓王妃跟王爺鬧得分道揚鑣了嗎？」林幺子氣哼一聲，「將來你我二人就沒有指望走到一處了！」

福兒俏臉一紅，啐了林幺子一口，繞過了林幺子快步往前走去。

林幺子在後頭喊道：「福兒，我給你說的都是真話——」

福兒被林幺子這麼一耽擱，到了前院的速度還是慢了一丁點，剛到，就打聽到王爺前腳剛離開，出去忙碌要緊的事去了。

福兒暗鬆了一口氣。

這也算是交差了，也沒有違背王妃的意思，福兒也跟對方說明了是王妃讓她來找王爺，想要見見王爺，至於其他的事情，福兒也不多講。

福兒這一趟回去，腳下的步子可不肯耽誤，一路小跑到了醫院門口，才放慢了腳步。

福兒平緩了呼吸，讓人都看不出她的異色，福兒才走入正屋。

「王妃，奴婢過去的時候，王爺不在前院。聽伺候的人講起，王爺是出去辦事了。」福兒說道。

「知道了。」王歡歡應道。

福兒留守在原地，偷偷地用眼角餘光窺探著王妃。實在是王妃太會隱藏了，福兒看不出王妃臉上有要和離的蛛絲馬跡。會不會是林幺子胡說的？

很快，福兒知道林幺子說的是對的。

「我們去謝王妃院子里，今晚就在她那兒用晚膳吧。」王歡歡聲音冰冷地說道。

福兒不敢違逆，「是。」

王歡歡道：「你先出去，到了吃晚膳的時候，再來叫我。」

福兒道：「是。」

福兒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王歡歡，一片安靜。福兒不放心，貼著門板兒，想要偷聽屋內的動靜，但一無所獲，裡面靜得出奇。

想來王妃應該是枯坐著發獃。如今王妃身子有孕，想到她就那麼枯坐著想不好的事情，感受著刀刃在心頭划割著。福兒心裡也挺難受的。

晚膳的時辰估摸到了，福兒進去通知了一聲。

主僕二人到了謝王妃的院子里，迎面就看到了樓婆子，而後看到前腳剛進去屋裡的李睦。只不過這時候內室設立的小佛堂，還傳出來悅耳地誦經聲音。

「李睦。」

王歡歡忽略了所有下人向她行禮，耐不住性子，對著李睦的背影就出聲喊道。

福兒心兒直發顫，對樓婆子使了一抹眼色，樓婆子也是活成人精了，立刻將院子里一眾下人帶走。

誦經的聲音不斷傳出來。

李睦聽到了慍怒的聲音，在王府里，能這麼喊他的人，也只有王歡歡了。

李睦看向王歡歡。

又掃了一眼樓婆子把人給帶走了之後，福兒臉色也很不對勁。

李睦道：「你是已經知道那樁事情了吧？」

王歡歡道：「和離吧。這日子沒意思了。」

福兒聽得腦殼直眩暈，覺得林幺子未免也太了解王妃了。若是尋常女子，這時候或是裝出一副識大體的模樣，又或是痛罵一番解氣。

王妃這倒好，三言兩語就提出和離要求了。

這事情，就連李睦也沒有料想到，「王歡歡，不要任性，這樁事不是你想得那麼複雜……」

「你以為我想的是什麼？」王歡歡聲音冰冷起來。

李睦挺直腰桿，顯得氣勢凌人，「本王言而有信！無論接回來的孩子有多優秀，你肚子里落下來的兒女，都將是本王的王府中最尊貴的！」

王歡歡冷笑了兩聲，「你以為我稀罕要嗎？」

李睦丟了顏面，有些尷尬地立在原地，對福兒使了眼色，「先進來，在瑞兒這邊吃晚膳，夜裡本王去你屋裡，我們好好聊聊。你想知道什麼，本王都告訴你，好不好？」

王歡歡轉身要走。

福兒趕忙上前挽住王妃的手臂，低聲求道：「王妃，念念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吧。王爺或許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世上能像王爺一樣對王妃跟未出世的孩子好的人，再沒有了。」

終究是未出世的孩子做了牽絆，王歡歡軟了心腸，依了福兒的意思，朝著屋裡頭走去。

李睦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會誦經聲才停歇下來，謝瑞音放下經書，款步走了出來，看到王歡歡也在，有些吃驚，但沒有怒意，「一塊吃晚膳吧。我這就讓人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