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夕陽下的幸福時光

()日子一天天過去，親事一天天逼近，這些日子來，武青悠忙著和流綰等人學著縫製嫁衣，也沒見過雲諳。

雲國又一習俗，便是定下親事的雙方，在婚前一定不能再見面，這樣才能白頭偕老，武青悠倒是不太介意這個習俗，但云諳似乎是信了，於是近半月來，竟是一面也未露。倒是隔三差五地讓他的近侍送些小東西來給她，間或帶上一封信。

這日，雲諳又派人來送了信，武青悠半月沒見他，心中也想念得緊，當下放下手中的針線，接過信展顏細覽。

雲諳的字體飄逸，看起來隨心書之，如他人一般洒脫……

心上沒有寫什麼甜蜜的話語，不過這兩日又發生了什麼事，一一細述，末了，又叮囑她天氣涼了，要多穿衣裳以免生病。

話語很樸實，卻讓她心中暖暖的，捧著紙張看了好幾遍。

流綰等人見狀，互看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武青悠攬信看了半晌，方才回頭問流綰，「方大哥還在嗎？」方敬是雲諳的貼身侍衛，武功超群，常年冷著一張臉沒有表情，可是對雲諳卻十分地忠心。

流綰坐在一旁，聞言點頭點頭，「我讓雲錦照看著的。」

武青悠「嗯」了一聲，「你也出去，每次方侍衛來都是你伺候著的，我這裡把信寫好，就讓采汾送去。」

這話說完，發現流綰臉上有點點奇怪的神色，可是再細看時，卻再看不出來什麼，流綰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出去了。」

「嗯，去……」

流綰走後，雲珠和采汾兩人也停下了手中活計，站起身來，走到武青悠旁邊，一人負責研磨，一人負責鋪開紙張，待一切就緒，兩人都識相地退出了房間。

武青悠提筆半晌，覺得心中有很多話想與他說，可是臨到提筆，卻只是輕輕一笑，同樣只是細說了這幾日的一些細碎事情，她相信，他收到這封信，會同自己一樣，感受到對方想說而未說的話語。

把信寫好，武青悠讓了采汾給流綰送去，自己則又展開雲諳的信細細讀來，彷彿能透過紙張聽到他柔緩的聲音細細叮囑著自己。

采汾去了不多久，便回來了，臉上表情神神秘秘的，經過上一次的敞開心扉，這丫頭是真真地把自己，還有流綰，雲珠，雲錦都當做了親人。

「小姐，你猜我出去看到什麼了？」采汾一臉的驚訝，但卻帶著幾分喜意。

武青悠也好奇了，摺疊起雲諳的信，抬頭笑著道：「看到什麼了？把你驚成這樣？」

采汾朝前走了幾步，走到案桌前，眼珠轉了一轉才道：「我去送信的時候，雲錦不知道哪兒去了，我就看到綰姐姐和方大人在一起，方大人還握著綰姐姐的手。」

「有這事？」武青悠也驚了，但很快釋然，方敬雖然喜歡冷臉，可到底是個男人，流綰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情，都是上佳，這樣一來，也就沒什麼好驚了。

采汾點頭，「是啊，我當時還看到方大人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綰姐姐雖然沒笑，可是臉紅紅的，」

武青悠聽她這麼說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問道：「那他們看到你豈不尷尬？」

「他們都沒發現我，我見他們這樣，也不敢貿然進去，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等他們說完話，綰姐姐似乎很不好意思，沒多久就離開了，我這才送了信，接著方大人就離開了。」

「流綰本來就是個臉皮薄的，幸好沒叫她看見你，否則還不知道她下次見不見方侍衛呢。」

兩人一面說著，一面笑著，恰好流綰和雲錦走了進來，看到兩人正笑著，於是問道：「笑什麼呢？」

武青悠擺了擺手，「沒，沒什麼……」

流綰熟知小姐脾性，見她越這樣，越覺著有事，而且小姐的目光似乎總有意無意地朝自己掃來，越發讓她確定，不僅有事，這事還與自己有關。

這麼一想，她陡然明了了什麼，臉瞬間燒紅起來，然後才嗔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武青悠笑得格外純真，「不過我還想聽你親口說說。」

這會兒，雲珠也走了進來，一屋子丫鬟小姐都到期了，流綰不好意思地低了頭，眼光在采汾等人身上溜了一圈兒，卻開不了口。

武青悠從案桌後走了出來，摟了采汾和雲珠對流綰道：「我們可都是你姐妹，你必須得交代清楚……」

流綰聽武青悠這麼說，嗔怪地道：「小姐就知道欺負我，你和靖王的事，我們還不是被蒙在鼓裡。」

武青悠撇了撇嘴，「好，那事兒是我的錯，我沒資格審問你了，采汾，上」說著她拍了拍采汾的肩膀，示意她接著審問。

采汾當即點頭，「綰姐姐，我剛才可什麼都瞧見了，你是自己說呢？還是我來告訴雲錦，雲珠這兩個不知情的？」

「好啊采汾，你跟小姐越學越壞了，你現在這麼笑我，以後看我怎麼笑你。」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武青悠在旁邊插話。

「等等，等等……」雲錦是最單純的，雲珠還稍微明白了一些，可是她卻聽得雲里霧裡的，「小姐，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武青悠轉頭看向雲錦，「你別急，待你綰姐姐坦白從寬，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雲錦眨了眨眼，轉頭看向流綰，「急死我了，快說呀」

流綰無奈，吸了一口氣，才道：「好，我告訴你們……就是經常幫靖王來給小姐送信的那個方敬，他今日向我提親了。」

「啊？」雲珠和雲錦齊驚了一下。

武青悠和采汾因為有了心理準備，倒沒顯得太驚訝，可是武青悠本以為方敬現在只是愛慕流綰，沒想到竟然一步到位，直接提親了。

「那你怎麼答的？」武青悠問道。

「還能怎麼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答什麼？我讓他自己跟我爹說去。」流綰應道。

「好傢夥那你對人家究竟有沒有感覺？」武青悠問著，其餘三個丫頭轉動著骨溜溜的眼珠看著流綰，恨不得把她盯個窟窿出來。

流綰臉頰飛起兩朵紅霞，面對四人森森的目光，實在答不出來。

武青悠琢磨著她的臉色，突地「哈」了一聲，「我明白了，你，你，你們……」武青悠指著采汾，雲珠，雲錦幾人一一道：「別盯著綰姐姐了，綰姐姐這表情顯然是春心動了，我們看著她，她不好意思了。」

「小姐……」流綰嗔道，十分害羞。

「好了，我們也不鬧你了，你直接坦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武青悠找了個椅子坐下，指了指旁邊，示意采汾等人挨著坐下。

采汾等人圍著流綰坐下后，就只剩流綰一人站在房中間。

興許是四人遠離了一些，流綰恢復了勇氣，才慢慢道來，「其實就是從第一次，他來給小姐送信開始，當時他冷著一張臉，有些嚇人，我拿了信就想走，他卻叫住我，問了我名字，然後我拿了信給他送回去，他又跟我說了幾句話，當時我就覺得他看起來雖然冷冰冰的，可是說話一點都不冷。」

幾女掩唇偷笑，流綰瞪了幾人一眼，「不準笑，再笑我就不說了。」

「好，好，不笑，你繼續說，」武青悠使勁收了笑，示意流綰。

「之後每次過來，他都會跟我說幾句，還帶了些玩意兒送給我。」

雲錦聽到這裡，止不住地道：「方大人這招是跟靖王殿下學的？主子給小姐送東西討小姐歡心，他也跟著送東西討你歡心。」

流綰說到這裡，害羞勁兒也過了，「誰知道他是不是經常用這招討姑娘歡心呢」

「綰姐姐，你這話讓小姐聽到了，可會懷疑未來姑爺的，不過，你想想啊，未來姑爺是什麼樣的人？那樣你也該對方大人放心了。」雲珠道。

「是啊，綰姐姐，我瞧著方大人就不錯。」雲錦道。

「我也知道他不錯，所以才說了讓他跟我爹提親來著。」流綰說道這裡，一屋子小姐丫鬟都笑了起來。

流綰自己也笑了。

武府整日沉浸在歡樂的氣氛里，如此又過了兩日，流綰告訴武青悠方敬果然去她家提親了，且她爹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而她原本也不想離開小姐，這會兒喜歡的人也是未來姑爺的侍衛，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守在小姐身邊了。

武青悠也很高興，這樣一來，與她而言可謂雙喜臨門，原本想著流綰年齡大了，得給她找個老實可靠，又得她自己喜歡的人，原本還愁著怎麼找呢？她自己就先看對眼了。

緣分來了，果然是擋不住的。

流綰的親事定下后，一轉眼，何坤與十公主大婚的日子便近了，而這個時候，東皋先生回雲國來了。

武青悠得知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趕去了青峰山。

沒想到何坤和雲諳都在了，武青悠到時，雲諳的臉色綠了，外人一看，還以為他是討厭她呢，可是她卻暗地笑了，她明白雲諳在意的是那個婚前不能見面的風俗。

也說明他心中有多在乎自己。

不是說她不在乎，而是她經歷過那麼多，認為很多東西都是需要自己爭取的，就算有命運這一說，但也是可以憑人力改變的。

「青悠也來了？」東皋看到武青悠，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如此幾年過去，武青悠覺得歲月似乎待先生特別優厚，從她第一次見先生起，先生就是這模樣，這麼多年過去，他竟然一點也沒變老。

武青悠笑著應了一聲，挨著雲諳，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同時對著何坤道：「恭喜大師兄了。」

何坤看她初始有點複雜，但很快轉為清明，微微勾動了下唇角，「多謝。」

武青悠又轉過頭看向東皋，「先生，你是特意趕著回來參加大師兄婚禮的嗎？」

東皋點了點頭，「這時候回來的確是為了你們幾個的婚事。」

先生說這話的時候，雲諳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還懲罰性的捏了一下，可是他也明知道這種場合，青悠不可能不來，自己也不可能不來，只是心中因為在乎，所以有點擔心。

武青悠笑著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待東皋先生說完，才接著道：「那先生之後又要離開雲國？」

東皋搖頭，「這一次回來，興許就不會走了。」

這話說完，不光是武青悠，雲諳，何坤都是一臉喜意。

可是沒有人問為什麼，東皋先生看似隨性生活，可實際上，他們都覺得他其實有自己的目的。

與先生敘完舊，幾人便一齊離開了青峰山，反正先生既然說了會長居與雲國，那麼今後就能常常見面。

幾人一起下山，何坤卻借說有事避開了兩人。

雲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一嘆，迴轉頭來時，臉上露出了一貫的笑容，「這些天來，我沒來看你，是我不好。」

武青悠靠在他懷裡，「你是因為想著那個風俗，所以才不來的，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說到這裡，她突然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剛剛你明明臉色難看得很，怎麼這麼一會兒就轉了性子？」

雲諳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青絲，「既然見了面，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說著把她往懷裡一摟，「況且，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一定」

彷彿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決心，好似面前有重重困難，他也會一一踏破，最終與她廝守一生。

對於他的話，她一點也不懷疑，因為她自己也同樣這麼認為，只要認定了，不管什麼困難橫亘在他們面前，她都要衝破它

「嗯，我相信。」武青悠點頭，甜甜一笑。

雲諳也笑，同時鬆開了她，只牽著她的手，「走，天色快黑了，我們趕緊下山去。」

「不行，我要你背，」武青悠道了一聲，在雲諳還未應道，便跳上了他的背。

雲諳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是臉上的笑容卻寵溺而幸福。

武青悠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背上，「以前我常給爹爹說，要找一個像他一樣寵著我的人。」

雲諳側了側頭，「那你找到了嗎？」

武青悠彎了彎唇，拉開一個幸福的弧度，揚起聲音，對著樹林大吼，「我找到了」

吼完之後，武青悠趴在他身後，喃喃說道：「以後你也這樣背著我，一輩子，老了也要你背著我。」

「好，只要我能背的動，就一直背著你」

「你背不動了，就換我牽著你走，老伯伯，你說好不好？」

「傻丫頭」

兩人一路歡聲笑語，在林間瀰漫開去，夕陽的餘暉在兩人身上罩下一層薄薄的柔和光線，看起來那麼幸福……

雲諳把她送進了將軍府，又被武承義招去訓話，武青悠臨走前，朝他扮了個鬼臉，並裝模作樣地教導他要虛心聆聽教誨。

雲諳無奈地笑著應下，看著她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院子里，才轉身朝武承義的書房走去。

「小姐回來了？」流綰道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針線。

武青悠心情很好，嘴裡還哼著小曲，流綰等人瞧她這模樣，心知肯定是在先生那裡遇上未來姑爺了。

幾人還未吭聲，武青悠就囑咐雲錦道：「爹爹讓你給他泡茶去。」

雲錦「誒」了一聲就過去了。

雲錦現在手藝越來越好，連武承義都喜歡喝她親手泡的茶，今日雲諳來了，更是特意讓她前去泡茶。

武青悠心裡明白，爹爹雖然沒有在她面前特意讚揚過雲諳，但心底早把他當自己親生的孩子了，時而提起他，爹爹眼睛都能笑彎了，讓她吃了不少醋，不過想想，爹爹喜歡雲諳還不是因為自己是他嫡親親的閨女，況且她最在乎的兩個男人能這般相處，她該十分開心才是。

所以之後她就再不打擾雲諳的未來岳父和爹爹的未來女婿拉攏感情了，每次一到這時候，她就識相的閃人。

雲諳在爹爹書房裡待了近一個時辰才出來，笑容滿臉的，來看過她，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離開。

之後小禮物仍舊沒斷過，每次附上的一封信也沒斷過，這般一來，流綰因和方敬定了親，兩人這般一來二往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武青悠不禁猜想，雲諳這麼做莫非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給方敬製造機會？

但不得不做，方敬這小子真的很會利用機會，眼看著流綰一點點淪陷，滿心滿眼都是方敬了，她這小姐也得靠邊站了，心裡還真不是滋味。不過她還是替流綰開心，任何人能找到一個這樣的人，都是自己的幸福。

日子一轉眼過去，很快便到了臘月十四。

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的雪，武青悠整日窩在房中綉嫁衣，點了兩個暖爐子，倒也不覺著冷。

明日便是何坤與十公主大喜的日子，而再隔幾日，自己就將穿著這身嫁衣嫁給雲諳。

她撫著那鮮艷的嫁衣，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