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此去復經年,紅顏散雲煙
天宮下墜地越來越厲害,眼看頃刻間所有人都要跌落天際,這時一人指向遠方大叫,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那是什麼。
眾人皆停止了廝殺,望向遠方,一遮天蔽日的巨獸出現在雲霧慢慢散去的天際,待它越來越近,眾人皆屏住了呼吸,甚至忘了逃命,腿腳不聽使喚地留在原地,那神獸竟然是良龜!
良龜同麟、鳳、龍一起被稱做四靈,是上古四大神獸,它為何會出現在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時,良龜鑽下雲層,托住了下墜的天宮。
魅漓奔至笑卿長老身側,玉燁與穗拂曉皆守在他身邊,魅漓望向師父身上的血跡,他悲痛地說,「師父,徒兒來晚了。」
「非兒呢,她怎未同你一起?」玉燁望見魅漓,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他四處尋覓,卻未見墨非的身影,一旁的穗拂曉聞此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不用找她,她很安全。」玉燁眼中的那抹擔心讓魅漓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兒,想到她也是一樣,擔心的人是玉燁。
自他們離開天宮后,他帶她隱居在雲悅閣,她鬱鬱寡歡,日漸虛弱,他使盡所有辦法,都難以令她笑逐顏開,這兩日,他見天有異象,想到丑冼他們的虎狼之心,他心中擔憂,儘管極力掩飾,仍被墨非發現,當她得知丑冼他們意欲圍攻天界時,她求魅漓速去救玉燁,她擔心他的安危。
笑卿長老望向魅漓,搖搖頭,「我沒事,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阻止乾坤羅盤,否則一切將毀於一旦,眼下只有一個法子了!」
笑卿長老說出當年師尊發現乾坤羅盤可另天地覆滅的秘密后,心有不安,儘管他以法力封住乾坤羅盤,但始終覺得是個隱患,於是在飛升前他作了五大天曲,分別是天殺,雷鳴,雲滅,地動,風起,世人僅知前四曲,卻不知還有一曲風起,若是同時彈奏這五首曲子,便能令乾坤羅盤止住,一切恢復如常。
「能彈奏天曲的,自是上古五把名琴,可眼下還有誰能驅使獨幽和冰清?」玉燁黯然說道。
「不如先試試?」魅漓微蹙眉頭,召出鶴鳴秋月琴。
「好!」玉燁召出伏羲琴,他望向無動於衷的穗拂曉,儘管他知她不願撫琴,但眼下是天界存亡之際,他望向穗拂曉,道,「穗穗,快召出九霄佩環琴!」
「我……」穗拂曉面露驚慌,她臉色僵硬,緊咬下唇。
「拂曉,你還在等什麼?」魅漓焦急地望向穗拂曉。
穗拂曉握緊拳頭,衣衫盡濕,她的不安和慌張落在玉燁與魅漓的眼中,讓他們心生疑慮,可眼下來不及多想,玉燁只好率先彈奏起來,魅漓緊隨其後,兩人彈奏的曲子分別是天殺和雷鳴,可琴音寡重,乾坤羅盤無一絲動靜,仍然繼續旋
轉。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我來幫忙!」
兩人回頭去看,只見那條白色虯龍頃刻之間化作人形,降至身後,魅漓遲疑地望向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你,是何人?」
那少年一身白衣,腹部有傷,卻仍帶著孤瘦雪霜之姿,一對瞳仁靈動明亮,他望向魅漓,薄唇輕啟,「我是小白,也是西海龍太子蒙衍……」
「小白?蒙衍?你還活著?」魅漓驚呼道。
「不錯,我還活著。」蒙衍輕揚嘴角。
當年他中了魑毒,身亡氣絕,眾人皆以為他死了,西海龍王將他埋在龍冢,可三日後,他從龍冢醒來,已變成一條沒了角的虯龍,他孤傲一世,自覺無顏再待在龍族,便混跡在蛇群之中,后偶然與墨非相遇。
一開始他是想報血海深仇,但在相處中,他愈發喜歡這種簡單平和的日子,甚至享受這種身為不起眼的小白蛇,卻被喜歡的女子善待的感覺,在墨非消失后,他心急如焚,那時他發現自己已能恢復人形,便重新回到龍族,暗中尋找墨非的下落。
蒙衍在歷經生死後,他已放下少年時的功利心,往日他自以為是天之驕子,備受矚目,嬌縱蠻橫,可與墨非待的時間越長,他越來越覺得以前的自己被驕傲蒙蔽了雙眼,回歸龍族后,他幡然醒悟,他要做條堂堂正正的龍,守衛他的族人。
「墨非一直對你的死悔恨不已,若她知道你還活著,定會高興。」玉燁神色複雜,長嘆一聲。
此時蒙衍喚出冰清琴,琴聲錚錚,乾坤羅盤的轉動似有緩慢之兆,卻依然不足以讓它停下來,丑冼發現他們的企圖,對京姬和龍馥之厲聲言道,「殺了他們,否則前功盡棄。」
龍馥之已恢復人形,他與京姬朝玉燁等人刺來,玉燁三人只好單手撫琴,卻難以抵禦對方強烈的進攻,所幸蕭瑟與祁尚、子楚及時趕來。
忽然間,漫漫琴音從天而至,玉燁仰望天空,只見梅花扇載著一少女翩然而來,她彈的是獨幽琴,動作如行雲流水,洒脫至極,玉燁的眼中迸發出喜悅,脫口而出她的名字,「非兒……」
墨非深情地望向那個白衣男子,儘管魅漓再三叮囑,讓她在雲悅閣等他回去,但她一想到也許玉燁身陷危難,她就難以心安。
目光又落在兩人身旁那個白衣少年的臉上,他微笑地望向她,一如多年前的龍躍島,他挑眉望向她,「你叫什麼名字?」
「蒙衍……」墨非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念出他的名字。
「或許叫我小白,你會更歡喜。」蒙衍歪頭笑道。
子楚遠遠的望見墨非,他難掩臉上喜悅,他的非兒終於回來了,他已想好,等這場大戰一結束,他就帶著她遠離這些是是非非,無論是珊
瑚宮,還是哪兒,只要她喜歡,他願意生生世世陪在她身旁。
笑卿長老見五曲已湊齊了四曲,只要風起一彈,一切便停止了,笑卿長老面容肅穆地對穗拂曉說道,「曉兒,眼下只有你能召喚九霄佩環琴了,三界即將覆滅,莫要再猶豫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穗拂曉忽然失聲痛哭,掩面哭泣,眾人皆不知她口中說的做不到為何意。
墨非閉上眼,心中召喚那把九霄佩環琴,待眼睜開,那把熟悉的琴已落在她面前,九霄佩環琴感受到主人的號召,悲喜交加,它已被塵封了太久太久。
「我來彈吧,師公,風起的曲譜是何?」墨非望向笑卿長老。
笑卿長老驚訝地望向墨非手中的九霄佩環琴,再望望穗拂曉,他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稍稍停頓后,他將右手一揮,一首曲譜赫然展現在半空中。
墨非雙琴在手,左右開弓,地動和風起兩首曲子從手中奔涌而出。
「非兒……」魅漓擔憂地望向墨非,天曲本就極耗內力,更何況同時彈奏兩首,以她目前的身體,難以承受住這麼高強度的曲子,可三界危機重重,眼下只能快些將一切了結才能保住她了,魅漓全神貫注,繼續彈奏雷鳴。
天殺,雷鳴,雲滅,地動,風起,五首天曲同時響起,一時之間,風雲變色,音律交織融匯,凝成一張金色巨掌,撥雲散霧,將空中那個黑洞掩住,天眼隨即合上,與黑洞一起消失的,還有乾坤羅盤。
當光芒逐漸驅散黑暗,太陽升起來時,丑冼頹然垂下手臂,他失敗了,在經過千年漫長的等待和無懈可擊的推演之術后,他依然失敗了,瘋魔的丑冼張開雙臂,灰白的發凌亂地在空中飛舞,仰天大笑,「我贏了,我贏了!」
「大膽丑冼,違抗天命,禍亂三界,其罪當誅。」天帝站在大殿上,厲聲對丑冼說道,潰不成軍的魔軍被天兵一一擒獲,京姬與龍馥之也在其列。
此時,仙君中走出一人來,竟是司命老君,他指向穗拂曉厲聲呵斥道,「你並非穗拂曉仙子,你是何人?」
「司命,你糊塗了,她自然是穗拂曉本人。」玉燁不明所以地望向司命老君。
「可我剛剛明明見她持劍刺傷笑卿長老,儘管場面混亂,但老夫肯定是她!」司命目光炯炯,落在驚慌失措的穗拂曉臉上。
「這怎麼可能,穗穗……」玉燁驚愕地望向穗拂曉。
「我不怪你傷我,但你不是我的曉兒,若曉兒還在世,九霄佩環琴不會另尋他主,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冒充穗拂曉?」笑卿長老沉痛地望向這個陌生的女子。
「我……我……」穗拂曉見眾人皆用異樣的眼神望向她,她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忽
然耳畔傳來一聲重重的倒地聲,玉燁見魅漓心急火燎地奔向身後,將墨非抱在懷中,大聲呼喊她的名字,「非兒,非兒,你醒醒,你快醒醒……」
玉燁快步踱到魅漓身邊,他望向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墨非,緊張地問,「她怎麼了,難道是噬心毒犯了?」
蕭瑟走過來,他將手覆在墨非的手腕,又探向她的額頭,眼圈瞬間紅了,他沉痛地說道,「她已耗盡心力……回天無力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和我說非兒身上的毒能緩解么?」玉燁瞪大雙眼,面上大駭,他不相信蕭瑟的話。
「你錯了,非兒的毒已入心脈,只有你一人不知……這些日子,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非為了你,她怎會回來,怎會以這孱弱的身子彈奏天曲……」魅漓再也無力說下去,潸然淚下。
「不,非兒,非兒,你醒過來,醒過來……」玉燁一把推開魅漓,將墨非摟在懷中,哽咽地呼喚她的名字,淚流滿面,淚水滴落在墨非的臉上。
誰的淚灼燒在她的肌膚上,誰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黑暗中,她努力睜開眼,透過朦朧的視線,她見他在哭泣,她吃力地抬起手臂,玉燁發現墨非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根竹籤,竹籤上依稀可見玉-燁兩個字。
「我喜歡人......一直……是你……」墨非微弱地在玉燁耳旁說。
「不要離開我,不要走……」玉燁悲痛欲絕,聲淚俱下,緊緊抱住墨非。
一滴淚從墨非的眼角滑落,對不起,師父,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她閉上眼,手頹然墜下。
頃刻間,墨非的身體化作縷縷金光,從驚慌失措的玉燁懷裡飛出,墨紫色的蓮花瓣散落一地,一陣風吹來,花瓣隨風而去,玉燁伸出手,花瓣卻從指縫溜走,玉燁發出一聲嘶聲裂肺的哭喊聲,非兒,你回來……非兒……
「為何我做了這麼多,你仍然看不見,為何我明明擁有姐姐的模樣,你卻愛上了另一個人?」穗拂曉,不,是穗皎月,淚如雨下,臉上露出悲戚的笑容。
天帝詔令,將丑冼囚於極寒之地,永不赦免,將京姬驅逐於蠻荒之地,將天煞孤星封印,永不超生。
自此,天界這場戰亂得以平息,可傷亡慘重,良龜的出現仍是未解之謎,還有那個死在玉燁懷中的女子又是何人,竟能雙琴同撫,另穗拂曉仙子為何要獨自離開天界......
眾多謎團橫在眾仙心中,天劫那日所發生之事被越傳越玄乎,多年後,甚至有好事之人將這些故事編成一本書,命名為《莫言是非》,有道是,世人無對錯,世人有是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