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楚昂開口要人
隔日。
暴雨擁城，水澇斷路。
陸璟寧伏在窗欄上，掌心朝上，百無聊賴地接著涼涼的雨水把玩。而秦三爺則親自坐鎮宅門，這位小父親操著一顆極易破碎的心，對外攔截訪客，對內防她再被誘拐。
她想著當年離家出走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如瓢勺的景，可那時是萬念俱灰，如今倒是截然不同的愉悅心情……
斜下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陸璟寧低頭，正巧看見下方大門將白楚昂自信跨進的右腳夾個正著！
緊接著門縫裡又探出一條穿著粉色西裝褲的長腿，毫不留情踹走他被夾的腿，然後「砰」地一聲，再次關門，徒剩一個白楚昂痛得原地抱腳竄跳，跳著跳著，直至瞅見美人兒臨窗而望，這才趕緊放下腿恢復謙謙君子的姿態，溫和搭訕：「璟寧小姐，三爺這火氣也太大了吧？你就沒勸勸？」
陸璟寧支著頜，「你又做什麼招惹他了？」
「不敢，這回純粹是發自內心來做一個商量。」
「我名聲已壞，有權利斡旋秦晏兩家的人也不屑收我。你還能跟我乾爹商量什麼事？」
白楚昂訕訕摸鼻，頗有點失落：「本以為是兩全其美的好事，豈料三爺覺得不中意？哎……不說也罷。」
「哦，你不說，那我們也沒話可聊了。」
「別那麼現實，我們再嘮嘮嗑呀。」白楚昂連忙擺手，豈料對方有樣學樣學關窗，果斷無情。
陸璟寧下樓，秦三爺正將家裡下人挨個警告遍，剛巧輪到她時卻反被截話追問：「乾爹，那人來幹什麼？」
「盡說欠揍的話，所以我就把他揍跑了。」秦三爺氣哼哼道，但內心亦是有些震撼，因為白楚昂這隻小狐狸竟是開口想討陸璟寧？
——「三爺，其實您心裡明白，阿雋堅決不要陸璟寧，秦家除了您就沒人憐惜她。她融不進秦家了，縱使您再疼愛她也沒法護她周全，離開秦家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她名聲已壞，名門望族看不上她，您嬌養多年又豈肯讓她低嫁小門小戶？」
——「小狐狸，你到底想說什麼？」
——「三爺，我想說的是以璟寧小姐的情況，她的婚姻既然高不成低不就，乾脆考慮我如何？我挺欣賞她的，而且我倚靠秦家卻不依賴秦家，您對我也知根知底，所以她既能離開秦家過上新生活又不離開你，兩全其美正正好。」
——「還算你眼沒瞎，知道我閨女有多好。」
——「那三爺您是答應了？」
——「鬼才答應你，你雞賊市儈！不適合我家單純的乖寶！」
秦三爺接過陸璟寧端來的降火涼茶，瞧瞧，就這麼貼心賢惠，難怪那隻無利不起早的小狐狸也打起主意？！哼，也不瞧瞧是誰家的閨女！
陸璟寧陪著秦三爺坐下，隔了會兒，監控器突然出現秦家主那種不苟言笑的臉。
兩人頓了下，秦三爺依舊錶示不開門。
秦家主起初頗有耐心地按門鈴，直到十分鐘后，表情失塌，直接動手敲門吼道：「老三，你趕緊給我開門。蔣家來人做談判了！」
蔣家？
雍城三十年前的世族之首？！
鮮少世出，難道是為秦晏家之事露面？
秦三爺讓陸璟寧上樓別露面。
他走去開門，豈料秦家主進門卻是趕緊喊住樓梯上的陸璟寧：「璟寧，你也過來。」
秦三爺聞言，迅速橫臂攔下還想往前走的秦家主。「大哥，蔣家來人叫璟寧做什麼？」
「你還在生大哥的氣？」
秦家主語重心長地拍著秦三爺的肩，眼神卻是暗暗瞟向樓梯那邊，確保陸璟寧正娉婷走來，方才暗中鬆了口氣，續聲道：「晏家不比秦家弱，這些天跟瘋狗似的緊咬秦家，就算秦家家大業大也難耐這種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的鬥法！阿雋是我兒子，可璟寧也是我看著長大，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不是為了秦家，我也捨不得將她推出去呀！可是老三，你將心比心，如果換作你是家主，秦家男女老少全都盯著你，倚靠著你，你能怎麼做？你說出去的每句話都得小心翼翼，做的每個決定都不容得行差踏錯，你說我無情冷血，可我歸根到底是因為害怕呀。我怕秦家在我手中毀了，守住秦家就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使命了！」
不得不說，秦家主這段看似肺腑之言的話，真的讓秦三爺防備心降了很多，以至於秦家主自然而然提出：「蔣家出面斡旋，是看到這場斗怨牽連太廣。如今事情有轉圜餘地，我必須爭取！我已顧不得自己身為家主的顏面，老三，算是大哥求你了……」
秦三爺突然面對親哥這番低聲下氣的請求，視線所及是他那不知何時更加滄桑疲憊的眼，以及兩鬢斑白，強硬的拒絕也就說不出口。
陸璟寧站在秦三爺身後，目光透過秦家主看向他身後的白楚昂，而後者視線由始至終卻是她，表情頗有點耐人尋味。
陸璟寧輕巧打破這片「無語淚先流」的場景，問道：「家主，蔣家來的是什麼人？提出什麼條件？」
秦家主沉聲道：「蔣家老祖宗。」
秦三爺愣住：「那位活化石？！」
白楚昂亦是失了表情管理，唯有陸璟寧依舊維持著嘴角的弧度，不過內心亦起波瀾，因為她沒料到晏幼綏竟讓蔣家那位不問世事的老太太親自出面！
——雍城世族眾多，差距甚大，等級森嚴，而位居頂流世族更是寥寥可數。
——三十年前，蔣家能從頂層末尾躋身到世族之首，就是因為這位蔣老太！眾人到她面前只有鞠躬行禮的份，絕非因為她的年歲近百、輩分最高，而是她當年以一己之力將險些傾塌的蔣家掰回世族頂流，手段絕非常人能及！
——縱然蔣老太後期因歲數高而隱退，蔣家后力不足導致世族再度沒落，但世家各族仍有她的傳說，只要是繼承者一派，絕無不曉。
秦家主點頭：「老太太親自過來，開口要見你跟璟寧。老三，就算你心裡有怨，但作為晚輩，豈能回了她老人家的顏面？」
「我明白。」秦三爺回道，轉身朝陸璟寧走去，安慰道：「既然是蔣老太點名要見我們，我們就見見。按理說她不會為難小輩，更何況有我在，乖寶不怕。」
陸璟寧眼鋒微挑：「乾爹放心，我除了你之外就沒怕過誰。」
白楚昂眯起眼，即便那眼神一閃而過，但他確認沒看錯，陸璟寧似乎有種隱而不露的霸氣，他隱隱覺得她正要慢條斯理地撕開什麼？
趁著兩人走在最後，他低聲問她：「……蔣老太為什麼點名要見你跟三爺？」
陸璟寧幽幽回道：「我足不出戶，所有通訊設備也全被你們監控，你猜我能知道什麼？」
白楚昂怔了怔：「原來你都知道？」
陸璟寧歪頭笑了一下，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