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京城裡的流言愈來愈盛,顯然對方是鐵了心要將當年這件皇家秘聞公告天下。
皇帝近日心情不太好,太子遇刺后,便一直稱病養傷,二皇子的母家也異動頻繁,隨著靖寧侯府的垮台,以及國公府的式微,其他貴府世家也在伺機而動。
而朝中老臣又在逼迫皇帝將那流失在外的皇子認回來。
那可是皇家血脈,那能就這麼放任不管呢?
皇帝卻並沒有要將人認回來的意思,且不說當年送走的原因,就說對方已經被國公府養了二十年,那再認回來,這人也養不熟了啊。
同時皇帝也懷疑這件事突然被翻出來大肆宣揚,這背後的主謀是不是和國公府有關。
國公府因為豢養私軍等各項罪名,被滿門抄斬。
而錢國公和錢世子,以及二少爺錢潤謹逃離在外,下落不明。
即使發布了通緝令,但一個多月過去了,竟然找不到這三人的絲毫線索。
江別鈺和齊凈都收到了緝拿錢國公的密令,江別鈺收到密令后,給自己在邊關的舊部去了一封信,不多久,邊關處便傳來消息,確定了有人喬裝從東邊出關,但不確定就是錢國公。
雖然不確定,但也八九不離十,只是江別鈺沒有指示,他們便也沒有攔著,任由對方在內線的幫助下離開。
錢國公有自己的後路,只是沒想到的是,危難當前,他離開時帶走的會是錢世子。
為了不引起注意,其他的家人們他竟然一個都沒救。
國公府的處置下來后,趙元崢的事也被大理寺上報,按律法處置,擇日問斬。
行刑當日,齊凈和江別鈺站在人群中看熱鬧。
齊凈低聲道:「你猜今日劫囚的會是誰的人?」
江別鈺看他一眼,道:「齊大人很篤定今日會有人劫囚。」
齊凈笑了:「我不僅知道會有人劫囚,我還知道......」他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今日京城將有大亂。」
江別鈺神色嚴肅起來,錦衣衛能獲取的消息當然比一般的人多,而且以齊凈肯定知道些什麼。
齊凈道:「江世子多日未回府,不如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吧。」
江別鈺聞言,轉身便準備走,只是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多謝。」
齊凈擺了擺手,這以後京城之中,文昌侯府一家獨大,必要的關係維護還是很有必要的啊。
齊凈幽幽嘆氣,沒想到國公府這麼不經斗,這樣就垮了,實在讓人意外。
正如齊凈所說的那樣,趙元崢所在的囚車出現沒多久,街市就開始混亂起來,有人劫囚,且來勢洶洶。
為了引開巡防的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那些人不僅僅劫囚,他們在其他的幾條鬧市也引發了混亂。
鬧市人多,一亂起來便很難維持秩序,時有踩踏事故發生,兵馬司幾乎全部出動了。
那些人不僅在各個鬧市引發混亂,甚至還惡意攻擊鬧市中的世家府邸。
文昌侯府正好在百花街上,百花街幾乎是最混亂的街市,江別鈺帶著府兵和暗衛來到前院,與那些人打鬥起來。
那些人心知不是對手,也不戀戰,彷彿就是來搗個亂,一見到主人家來了,便立即散入混亂的人群中離開。
江別鈺讓人加強侯府的守衛,自己則往後院走去。
封藍柚正在後院里,確認每個院子里都有足夠的護衛,特別是兩位小姐和老侯爺的院子里,更是安排了幾個暗衛守著。
雖然知道有江別鈺在,他們侯府肯定不會有事,但她還是擔心的很,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她在後院里來回踱步,不時問將小荔一句:「前面怎麼樣了?」
小荔也有些緊張,說:「少夫人放心,世子爺在呢,肯定沒事。」
封藍柚點頭,又問:「老侯爺有說什麼嗎?」
小荔道:「老侯爺說對方的目的不在這裡,不會有大問題,讓少夫人放心。」
對方的目的是劫囚,只是為了引發些暴亂來吸引兵馬司的巡衛罷了,而且時間不會很久,不然等到禁衛軍和西關大營的軍隊過來,他們插翅難飛。
這些封藍柚也猜到了,對方是為了救趙元崢,所以這些人難道是靖寧侯府的舊部?
何昊謙很快帶著人過來了,首要便是來到百花街,畢竟百花街上的貴府世家多,他來到文昌侯府門前,正看到侯府門口已經有護衛團團守著了。
而江別鈺則在門口指揮護衛們維持街市的秩序,以及救下一些受傷的百姓。
他從馬上下來,走到江別鈺跟前道:「你怎麼還在這裡?京城鬧市發生暴亂,上面的人估計要發怒了。」
江別鈺道:「我無權無兵,這個時候能做什麼?倒是你,怎麼來這兒了,對方明顯是要劫囚。」
何昊謙笑道:「這麼好的立功機會,就留給齊大人吧。」
而他口中的齊大人根本不想這個立功機會好嗎。
齊凈站在街市一角,看著囚車跟前混亂成一片的那些人。
下屬問他:「大人,我們不動手嗎?」
齊凈道:「不急,再觀望觀望。」
下屬:「......」
齊凈道:「知道對方是誰的人嗎?」
下屬道:「根據調查的信息來看,是趙家的人。」
靖寧侯留下的舊部雖然不多,但也有,來給自家公子劫個囚足夠了,但是話又說回來,趙家已經全家被流放了,這些舊部留在京城,又是受了誰的指使?
主家都已經垮台了,這些人還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主家的少爺,真是忠心耿耿。
齊凈想到離開的錢國公,覺得通緝錢家父子就已經很累了,就不要給自己增加勞務了,於是這才讓下屬動手,務必生擒住對方。
錦衣衛姍姍來遲,兵馬司的人已經打了半天架了,眼看著勝利在望,錦衣衛竟然橫插一腳,明顯是要來搶功啊!
兵馬司的隊正有些不服氣,正準備上前諷刺幾句,就突然看見他們的指揮使江風儀在打鬥過程中腳一滑,手裡的刀不小心往側面一戳,正好刺中了囚車中趙元崢的肩膀。
趙元崢痛哼一聲,臉色慘白。
江風儀扶住囚車的邊沿,沖趙元崢一笑:「不好意思,腳滑。」
趙元崢:「......」
他氣紅了眼,心想今日若是他不死,將來必定要找江家人報仇。
兵馬司隊正看到這一幕,默默的後退了兩步,罷了,還和錦衣衛理論個啥,這個功勞不要也罷!
江風儀捅了趙元崢一刀后,滿意了,看看位置,正好是當初趙元崢刺中封藍柚的地方,大仇得報,他立即安排下屬們聯合錦衣衛,對那些劫囚的人進行鎮壓。
對方不敵,很快被擊退,他們來的突然,撤離的也迅速,不過還是被錦衣衛活捉了幾個,準備帶回去審訊。
趙元崢眼睜睜看著父親留下的舊部沒能救下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不由得面色灰敗起來。
不遠處的茶館二樓,二皇子正坐在窗邊喝茶,目睹了全過程。
靖寧侯留下的舊部果然足夠忠心,他想到,但正因為他們的忠心,所以趙元崢必須死。
只要沒有了舊主,他才有把握收服那些人。
至於趙夫人那邊要怎麼交代,他也想好了,對方已經遠離京城,流放的路上路途遙遠,意外頻發,或許不等趙元崢的消息傳出去,趙夫人就出意外了呢?
既然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收服這些人,他又何必吃力不討好的去滿足對方的條件,再說了,江少夫人的命也沒那麼好拿。
街市暴亂過後,京城戒嚴,靖寧侯府的舊部被錦衣衛清洗,連一些平日里與靖寧侯走的近的世家都遭到了審問。
王尚書原本可以走走關係,把自己從鹽場一案中脫離出來的,如今出了這事,他更是無法洗脫嫌疑。
畢竟他曾經與靖寧侯府是親家,兩府往來頻繁親密,齊凈親自上門,找他問話。
但好在他的事不算嚴重,這些年來皇帝也頗為器重他,倒也沒有為難他,只是說讓他回鄉養老。
王尚書追名逐利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坐上尚書的位置,在京城受人敬重,有了足以躋身京城世家的體面,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因為兒女親家而被連累,從巔峰跌到了谷底。
在看蒸蒸日上的文昌侯府,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當初若不是老太太與靖寧侯府的老夫人交好,想要結成親家,也不會看上靖寧侯府的趙元崢。
而王尚書自己,他也有私心,當時看到文昌侯府擁兵自重,上面隱隱有要打壓對方的意思,他便擔心被連累,不讓自己的女兒與江別鈺走的過近。
甚至連口頭約定的親事都不作數了。
如今再看來,如果當初自己的女兒跟了江別鈺,如今也不是這種結果了。
王尚書不是京城人士,如今沒了官職在身,名聲也被傳的不好聽,與其賴在京城,不如趁早回了老家。
以他如今的近況,京城中人對他避之不及,而他族中子弟大多靠他提攜,他早點離開,對那些準備入仕的後輩也好。
王家舉家離京,談論此事的人卻不多,實在是京城最近的大事發生的太多了。
但是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一事,就震驚了整個京城。
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高門大戶,除了皇家之外最高的門第,竟然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當初的錢貴妃回府探親是多麼的威風,如今也被打入了冷宮,留得一條命在都是皇帝仁慈。
皇帝之所以對錢貴妃盛寵多年,無非是看在當初送走了她的孩子,對她抱有愧疚之心罷了。
如今發現她不僅陽奉陰違,還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兄長撫養,兄妹兩個多年來不知道籌謀了多少,計劃了多少,只要想想錢國公豢養的那五千精銳,皇帝就覺得脊背發寒。
錢家的人不能留了,皇帝算是怕了這兄妹兩,他不僅不想認回那個孩子,連剛進宮的錢五小姐都被他打發到冷宮去了。
*
王家離開之際,王新月再次來到文昌侯府門口。
門房的人看到她,不由得一陣頭疼,無奈又客氣的說:「表小姐,世子爺他不在府里。」
這可是真的不在府里,京城秩序需要恢復,江別鈺都被三皇子叫過去當副手了。
王新月道:「我這次是來見你們少夫人的,勞煩通傳一聲。」
那門房聞言,尷尬了一瞬,便讓王新月先進去,然後才叫人通傳。
封藍柚知道后,讓人將王新月帶到了後院。
王新月走到文昌侯府後院,許久不來,這後院的一草一木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盆栽的修剪和擺放都與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
甚至連花草的品種也更換了許多,她特意在經過後院的時候,往花園一角看去,就發現自己小時候種在那兒的一株牡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叢茂盛的晚香玉。
王新月看了,心裡也沒有多少波動。
她奇怪的是自己曾經為什麼對江別鈺那麼執著,明明她已經嫁了人,明明江別鈺也娶了妻,但她總是放不下,冥冥中彷彿有什麼在左右她的思維,讓她對江別鈺總是格外的關注和在意。
可是如今好像並沒有那種感覺了,再來到這裡,看到自己曾經的痕迹被一一抹除的時候,她的內心除了遺憾之外,竟然毫無波動。
想到江別鈺,也沒有了當初的悸動,不過看到越發明艷動人的封藍柚,心中仍舊免不了妒忌的情緒。
想必這京城裡的多數女子,都會妒忌並羨慕封藍柚的,如她這般有福運的女子並不多。
封藍柚看到王新月,心下有些詫異。
王家的事她聽說了,也聽說王家的人試圖找過江別鈺,希望江別鈺可以從中幫忙。
但是這種事情,關係重大,江別鈺又怎麼可能幫忙。
王家走到這一步,都是王尚書自作自受罷了。
上面的人在意的不是王家往鹽場投入的那兩萬兩,更不是他與趙家多年的姻親關係。
他們在意的,其實是王尚書早在兩三年前就知道靖寧侯府在南地發現了『礦山』,卻知情不報。
他當初若是把這事上報了,那麼事到如今,不管靖寧侯府如何下場,都與他沒有任何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