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一樣的客人
尹艷萍和耿莉來到足浴城附近一家早餐店,這家店由一對來自山東的夫妻經營,主賣灌湯小籠包。
「……就你傻不拉幾的,不知道和領班套近乎!」耿莉夾了個小籠包送進嘴裡,被燙得嗚嗚亂叫,卻在嘴裡倒騰不肯吐出來。
「她這樣干,老闆不知道?」尹艷萍不可置信,眼珠子差點蹦出來。
「知道?老闆是她表姐夫,知道了又怎麼樣?再說只要業績不滑坡,老闆才懶得管這屁事嘞!」耿莉吸了口瓶裝奶,冷笑。
此刻回想起領班對自己的態度,以及同事偶爾閃躲的眼神,尹艷萍恍然大悟。
「有人點你的號,她說你輪休就是啦,再安排給她『上過供』的技師,你知道個屁!」耿莉詭秘一笑,「你條子這麼順,盤也靚,回頭客肯定不少,來過嗎?」
尹艷萍心裡一驚。
月初,晚上來了個微醺的男客,穿著一身考究格子西裝,手腕上戴著一串桂圓大小的黃花梨鬼眼。整個按摩的過程,男人都沒睜開眼,也沒有說話。男人英俊的臉龐有一種病態的蒼白,尹艷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服務也更為用心儘力。
臨了,客人從床頭柜上擱著的提包里抽出一張紅票子,說是小費,可尹艷萍沒敢收。男人這才深看了她一眼,笑笑,問她幾號,說過兩天再來,把小費錢丟在按摩床上就走了。
那是尹艷萍第一次收到小費,她對那位溫文爾雅的英俊客人印象也不錯,感覺氣質與中學時的哲學老師很像。尹艷萍心裡很想再見到這位大方且帥氣的客人,可一晃一個月過去,對方食言了。有一回在走廊,她看見一個客人的背影與之非常相像,但那天她一個鍾也沒上。如今想想,她確定真的就是他,只是可能自己的機會如耿莉所言被領班給陰了。
這家臨街的早餐店生意很好,過了點依然座無虛席,不時還有外賣小哥前來取餐。秋陽如火,透過對面高樓的間隙直接照射在老闆的臉上,這個一直在灶台前忙碌的中年漢子滿臉都是汗水,不時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揩拭。
「八百……會不會多了點?」
「我問你,你來『天之道』幹嘛?」耿莉將二郎腿調換一下,身體前傾,做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架勢。
「廢話,賺錢唄!」
「那你怕吃苦?」
尹艷萍苦笑著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你給她這筆好處,她讓你多上鍾,至少不黑你,嗯,我算算,按泰式,一個鍾你的提成是63塊2……」耿莉扳了扳手指,「800也就是12.6個鐘,你就賺回來了!」
事後,尹艷萍用手機里的計算器算了一下,準確無誤,心裡有些震驚,對耿莉的速算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得輕巧,莉莉姐,那可是我的血汗錢,憑什麼白白送給她?一個鐘下來,碰到那些難纏的,骨頭都痛,萬一客人少,不全幫她幹了!?」
耿莉冷哼一聲,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滑了眼皺眉做生煎的店主,道,「你看看他們,辛苦不,而且凌晨三四點鐘就得起來,不歇氣地忙到現在,他骨頭疼不疼?你願意做他的事嗎?我告訴你,辛苦也賺不到錢!養家糊口罷了……你知道我上個月賺了多少?」
耿莉突然壓低聲音,用右手比了個「八」。
尹艷萍怔住了,她沒想到竟會那麼多。
這時老闆端尹艷萍點的生煎上來,沖耿莉憨厚一笑,又瞜了眼她的同伴。
「老闆,生意尬好,鈔票賺了不老少吧?」耿莉打趣道。
「哪裡喲,混口飯吃……」
店主剛接了一句腔,就聽見身後和面的中年婦女用家鄉話罵了句什麼,遂怏怏不樂地回了灶台。兩個女孩會意地相視一笑。
「怎麼可能那麼高?」思緒轉回,尹艷萍問。
「當然,不過是和小費一起。」
「不是不讓收小費嗎?」店裡規定不能向顧客索要小費,尹艷萍收了那一百塊都感覺做賊心虛,沒想到對方會大膽承認,而且數額這麼大。
「規定?」耿莉嗤之以鼻,「規定你得反著看,規定就是拿來違反的!所有發財的門道都寫在了刑法里!規定算個屁。」耿莉盯著尹艷萍的胸口,突然伸手去解對方襯衣的第一個紐扣,「穿這麼嚴實,誰給你小費?你以為那些來按摩的男人真的是來放鬆身體的啊,盲人按摩那裡便宜,力道還好,手法也專業,他們幹嘛不去?這些男人說白了就是來打個擦邊球,來臆淫的!」
最後這句,耿莉是附在尹艷萍耳邊說的。
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令尹艷萍茅塞頓開。那些客人在自己身上摩挲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觸碰,言語的挑逗,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那他們為什麼不直接上三樓?」回去的路上,尹艷萍問。
「呵呵,這個嘛,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一個星期後,尹艷萍將八張嶄新的紅票塞進信封,找了個合適機會,塞給了領班。對方捏了捏,會意一笑,什麼也沒說。
那個月,尹艷萍狠心沒寄錢回家,謊稱換了住處,交了押金。
立竿見影,當天下午第一撥客人就叫了她的號。次月,尹艷萍拿到了近6千塊……她和耿莉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景安這座南方都市也下雪,通常是雨夾雪,奇冷無比,雪紛紛揚揚,像朝生暮死的飛蛾,落地即化。
空調壞了,穿著羽絨服還是冷得蝕骨,技師們搓手跺腳,有的乾脆跳起了舞。
但包廂里依舊溫暖如春。
客人躺在按摩床上,閉目養神,雙腿交疊,上面的那隻腳輕輕晃動,好像打著節拍。
「晚上好,65號技師為您服務。」尹艷萍調整客人的姿勢。
「嘶,手怎麼這麼冰?」客人睜開眼,蹙眉埋怨,待看清楚了技師的容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