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讓我來保護你
翌日,整個京邑都知道了昨日苟延殘喘爬出匡府的人是匡婧,連一向不聞閑雜世事的丞相寧現庭,也聽說了此事。
「爹,匡將軍真的將匡婧趕出家門了嗎?」寧現庭的兒子寧跡恆聽聞了此事,迫不及待地向他父親求證。
寧現庭看了他一眼,隨即嘆了口氣道:「告示都貼了出來還能有假?說是故意縱火惹得二夫人葉嬈動了胎氣,且不說匡時衡有多重視那個孩子,單憑葉嬈是皇上賞賜的人,他匡時衡就得謹慎小心。」
「爹,早年間我曾隨您一起去過將軍府。我見到的匡婧芒寒色正、襟懷坦白,她怎麼可能會故意縱火?況且女子懷孕胎氣浮動是常有的事,怎麼偏偏就怪到她的頭上!」
寧跡恆怒不可遏地說道:「我看,那匡將軍是被小妾迷昏了頭!」
聽到這話,寧現庭瞪了寧跡恆一眼,隨即說道:「你是我的兒子,說話要注意分寸!」
「爹,匡婧現在一個人流落外面實在危險,要不您派人去找找她?好不好?」寧跡恆拉著寧現庭的胳膊懇求道:「她生性那麼驕傲,哪裡受得了這麼大的屈辱!」
突然,寧現庭轉過身來,他盯著寧跡恆說道。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對那個將軍之女這麼上心?以前有哪個女子敢碰你一分一毫,你都恨不得殺了人家。現在卻對匡婧百般維護,萬般求情,說,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寧跡恆的耳根莫名紅了起來,他力據爭道:「她跟別的女子不一樣嘛。別的女子都是庸脂俗粉,只有她才是真正的水出芙蓉。」
聽著寧跡恆的描述,寧現庭也開始回憶起來。「我記得我初次見她時,只覺她聰慧有加,謙遜有禮。說她故意縱火,我也是不太相信啊。」
「爹,您都不相信了,說明這其中一定有冤屈。您派人出去找找她?好不好?」寧跡恆再次懇求道。
「兒子啊,你要知道。我現在派人出去尋找,那可是公然與將軍府作對啊。」寧現庭嘆了嘆氣道。
「我倒不是害怕他在皇上面前詬病於我,而是怕即使尋得匡婧,她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她現在容貌盡毀,形如鬼剎……」
話音未落,寧跡恆立即拍著胸脯錚錚說道:「只要您尋得她,以後我一定保護好她。」
倏然,寧現庭緊緊看著寧跡恆,緩緩說道:「我說你怎麼突然轉性了,你不是打抱不平,你是喜歡她,對不對?」
寧跡恆倒也不迴避,直接了當地說道:「從第一次看到她的背影開始,我就對她一見傾心了。我原本想等她行完十六及笄之禮后,就向您言明娶她為妻。誰知……」
「那你不要想了。」聽完寧跡恆的憧憬,寧現庭毫不客氣地打斷道。
「如今皇帝江山已固,最怕的就是位極權臣,我平時少與那些大臣來往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皇帝利用我和匡時衡相互制約,你若娶她為妻,就是打破了這種平衡。皇帝不會同意的。」
聽到寧現庭這番言論,寧跡恆的心如墜冰窟,原來他憧憬的美好在一開始就不可能實現。
正當他黯然神傷時,寧現庭的話重燃了他的希望。
「不過,我會派人暗暗尋找她,一旦找到立即將她帶回。反正將軍府她是回不去了,留在丞相府里也是不錯的選擇。不過此事不能走露了風聲,否則怕是會與大將軍有隔閡啊。」
「是,謝謝爹。」寧跡恆幾乎開心到跳了起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找到她之後的相關事宜,就交由我來做,保證密不透風。」
看到寧跡恆開心得像個孩子的樣子,寧現庭也不禁笑了起來。但願匡婧能撐到,他找到她的那一刻。
匡婧自幼熟悉水性,當她掉入寒潭之後,她任憑自己沉入潭底。或許她是累了,她再也不想同這世間抗爭。
幽幽潭水波瀾劃過,或許死亡就是她唯一的救贖。
潭花驚起兩米之高,驚起了遠處女子的注意。她久久注視著潭面,卻發現潭水仍平靜劃過。
為何沒有呼叫?為什麼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難道,她一心求死?
想到這裡,女子立即潛入潭底,風回電激,將匡婧立即拉了起來。
「咳……咳咳……」匡婧仿若如魚得水一般立即呼吸起來,陸陸續續將潭水吐了出來。
只是潭水並沒有沖淡她身上的血色,反而讓她傷口處的鮮血噴涌而出。
女子皺著眉頭看著匡婧,她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麼讓眼前這個人承受如此殘酷的刑罰。
「你是什麼人?為何一心求死?」素紗女子關切地問道。
「不……不過是從這世上匆匆走一遭的過客,何需留名?」匡婧氣絲羸弱地答道。
「縱使浮生如夢,人間總有值得留戀的真情。」素紗女子坦然笑道:「既然你不願意告知你的姓名,那就塵封過去,重新開始吧。」
素紗女子好似一個老者,平靜地聽著匡婧萬念俱灰的話。
她澄澈的雙眸不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仿若看穿了匡婧所有的苦楚和無奈。
「您……您為什麼救我?」匡婧一字一頓地問道。
「機緣吧。」素紗女子仍舊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本無心救你,只是你對死亡的無畏讓我對你起了興趣。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這世間她還會懼怕什麼嗎?」
匡婧對上素紗女子的眼睛,冷冷地說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人心。」
「那我就給你機會揭露這人心!」倏然,素紗女子威嚴凌厲地說道:「自私是人們的天性,但倘若他們是以殺了你為基礎,你還要成全他們的自私嗎!」
素紗女子的話仿若淬鍊的玄鐵一般烙在匡婧的心裡,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只有活著,才能看見曙光!
素紗女子看著匡婧眼裡閃爍著的寒光,心裡暗暗想道:自己等的那個人,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