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山
每年的7月21日,都是我祖父的祭日。
從我歲數很小的時候,磕啊碰啊,祖父都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哪怕就是只紅了一下,他也急的面紅耳赤。
為什麼?因為它是一個醫生。
我的祖父在他們那一個小鎮上是出了名的醫生,大家都親切地叫他「老師」。
他小的時候命運非常的坎坷。當時是改革時代,他們一家要多窮有多窮,每天吃的是玉米,睡的是茅草房。而且,從他記事開始,就要每天上山背柴火,割豬草。年紀小小就頂起了家裡的一片天。
每當提起祖父的經歷,我的媽媽都是眼淚花花,祖母也是低聲哽咽。
俗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我覺得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祖父為鎮子上的很多老人治病。他從來不會亂用藥,也不會為了賺取利益而多用藥。甚至,在一些孤寡老人無錢給付醫藥費時,他都是耿直地免去了醫藥費。
可是,那年,他卻被查出了肺癌。
整天,祖父都是大聲咳嗽后又小聲喘息,別提有多痛苦。這樣持續了一年後,葯能用的都用了,祖父還是安然地走了。
還記得那時候我很小,現在聽媽媽說起來,也覺得有些恐怖。
在祖父去世那一天,房間里的祖父剛一咽氣,房間外被抱在懷裡的我就突然指著天上說:「看,祖父上天了。」
這時候,奶奶嚇得連忙捂住我的眼睛躲到了一旁,媽媽也是哭得不成氣。
這天,我們像以前一樣,上山祭拜祖父。
我去商店買了點紙錢和衣服,聽我媽說,祖父在下面要有錢花,要有衣服穿,只有我們才能給他們。可是上大學的我不以為然,認為這必定是封建思想,沒科學依據。
上山途中,到處都是爛泥,深一腳淺一腳,不一會兒我都已經摔了很多個跟頭。
「媽的,這什麼破路,每次來都要摔的衣服稀臟(四川話,原意:髒兮兮)。」
「在這別說髒話,晦著你祖父。」祖母說。
「切。」我笑笑,點一根煙邊走邊抽。「我不說了行吧,奇葩,」
到了祖父的墳前,媽媽叫我把煙熄了。我就往地上一扔,一踩,一踢,完事~
祭拜過程中,我又被叫著磕頭,又被叫著點香,雖然口頭上我虔誠地磕頭,內心裡卻罵這封建思想太濃。
完事了后,大家都先走了,我一個人留下來抽支煙。
正在我看著山底下的時候,我的衣服突然自燃了起來。
「我草這什麼東西,竟然自己燃。」
我慌忙脫下了衣服,放在地上踩了幾腳。
這不踩沒事,一踩反而又燃的大了起來。
「我草、你、媽,狗(分割)日的……」這火倒還有點脾氣,我越罵燃的越大,到最後竟然將我的褲子也引燃了。我只好全部脫下,只穿個內褲在墳前跳。
「年輕人,這算是給你的一種教訓,以後不要隨口罵人。」一個老頭從墳後走出來,兩個眼睛直視著我,又感覺虛無縹緲,似有似無。
「你他(分割)媽誰啊,這麼和老子說話,我今天不打你我不是男人。」
正想衝上去打人的我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只能看見老頭兒笑著撿起地上的衣服,嘲笑著說:「冷嗎?」
「我草。」當時氣的我把受傷的煙頭都扔了上去,眼看要打中老頭兒了,可是煙頭直挺挺地停在老頭兒面前,掉了下去。
只看見老頭兒笑了笑,嘴巴里嘀咕了幾聲,我就可以動了。
「呀,可以動了。」我搖動搖動手腕,逼近老頭兒,「臭老頭兒,你使什麼暗器,大爺我又不是吃素的,要打架你那老骨頭板可聽不過來啊。」
「是嗎?年輕人,我想你還沒等到接近我,你可能已經就腿軟了。」老頭不慌不忙的說。
「喲?我現在不是離你很近嗎?」我笑了笑,認為這個臭老頭兒傻的天真,還真以為自己是一個武林高手呢。
「那你就再看看你現在離我有多遠吧,哼!」老頭輕哼了一聲。
我趾高氣昂地低下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還在最開始不能動的地方,而老頭兒已經不知從哪兒搬來一根板凳坐了下來。
「年輕人,這會兒你服氣了吧?」
「那,那是我剛才粗枝大意了,你絕對使了障眼法,肯定是你在後退。」我雖然嘴巴硬了點,可是我的腿不聽使喚地打抖。我拍了拍不爭氣的腿,媽的,再抖我就砍了你。
「年輕人,你精力旺盛,正值血氣方剛時刻。以我的能力,你本來應該話都說不出來的。」老頭走到我面前,「可是,誰叫你是我唯一看中的人呢?」
「我草什麼意思啊?……我去!……」我正疑惑不解的時候,眼前的老頭兒突然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小伙兒。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有點害怕了
他笑了笑,擺擺手讓我坐下。草!我的屁股下面已經有了一根板凳,這不得不使我嚇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年輕人,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鬼,但是,你也可以那麼認為,因為我已經死了。」
「啊!死了?」我心想,突然一個激靈讓我下意識的想往外跑,可是我再怎麼跑,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在原地踏步。
「放棄吧,我不會害你,這次找到你是為了和你說一件事。」老頭兒變回老人的樣子,慈祥的說。
「爺,爺爺,我求您了放過我吧,我真的沒幹什麼壞事,我小時候碰爛一束花我都會哭的,我………」我又使出了編故事的功夫,說了一大堆話,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著實令我震驚。
「紀葉,是吧?」老頭兒說,「你小時候用尿撒別人家屋頂的事情,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那次用開水燙鄰居小林的雞,害的別人損失了很多的錢,這事我也知道;傻子鄭二的手骨折到底是因為被梯子壓了,還是被你用扳手打了,你難道不知道嗎?……」老頭兒數列我種種「罪名」,別人可能認為他很神,可我覺得很可怕。畢竟你在和一個虛無的「人」說話,比半夜守墓還可怕。
「我服了,可是您讓我走吧,我家人還在等我呢!」我又怕又不耐煩,請求他放我離開。
「年輕人,別慌,我們談了這麼久,其實也是一秒鐘的事情。」老頭兒說。
「啊……」我這時才是甘拜下風,正想問老頭兒找我什麼事,可又被他給「猜」中了。
「這次找你,不是別的事,你知道為什麼你祖父雖然是個醫生,自己卻身患癌症嗎?」他問道。
「不知道。」我一臉茫然。
「其實,在你祖父很小的時候,我也以這種方式找過他。不瞞你說,我已經死了將近200年。可能你不會相信,但是我不會開玩笑,沒有人會拿死來說自己,我也不是人。」
「可……」我正想說,又被他打斷。
「我們三代都是風水大師,可是我的前輩們都以功名利祿為榮,替人花錢消災。更過分的是,他們會經常將自己養的小鬼放置他人屋中,鬧的別人家雞犬不寧,好來找他們看『風水』,並且大把大把地送錢。我是內行人,自然懂得這些。但是我卻像程咬金一樣出現在他們之間。我很多次上報衙門,可是衙門卻並不以為然,還曾今多次將我關押,以饒天下之安寧定罪。」
「後來,我在山中遇到了我的第一個對手——一隻孤魂野鬼。它們經常出現在荒山野嶺之中,自然不是罕見。因為我年紀尚小,功力也不夠深入,打鬥之間,我好幾次被上身,可由於我們世家都是風水先生,必然有祖輩們的護身。這野鬼也沒法輕易上我的身。但是,我們的家族並不是正派風水先生,我們是以每次殺掉鬼魂而吸取精華,來充實自己的功力。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一個符,在別人看來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風水先生護身符,可是只有我們知道這是精魄石!」說罷,他露出了那塊玉石給我看。雖然已經過了200年,可我依然能看見玉石的光滑。好似它身上在閃著光,我不禁想伸手摸摸這塊石頭,卻被老頭兒一下子讓開了。
「常人不能隨便碰精魄石,加上我是已死之人,精魄石早就變的劣向。不但護不了身,反而會加害與碰他之人。」老頭兒嚴肅的說。
「回到打鬥的時候。我已經被鬼魂打的奄奄一息,只有護身符的一點光護著我不被鬼魂吞噬。我看著地上的泥土,正閉上眼準備被精魄石反噬的時候,我的精魄石突然裂了開來。然後,我的身上出現了紅色的光,一會兒又變成藍色,黃色,越來越大,照的我睜不開眼。當亮光退去的時候,地上留下了一張看似燒過的紙。再一看,那隻鬼已經魂飛魄散,只留下精氣,被我的精魄石吸收過去。」
「後來,我回家的時候,發現全家上下的人對我是十分地討厭,看見我就像看見瘟神一般。在後面多次與鬼怪交手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不會使用家族的傳統術法,而是自己會一種特別的功力——那就是符咒。這可對我們家族的人產生了負面影響。他們的精魄石總是因為我而無故碎裂,他們私養的小鬼見到我也是十分恐懼。甚至,有些小鬼見到我,直接魂飛魄散。因為這個,我被趕出家門。」老頭兒越說越傷心,甚至留下了淚,是紅色的。
「言歸正傳,現在世間動蕩,冥界也對一些鬼魂無能為力。我找到你,是為了能壓住這些鬼魂,不讓他們禍害人間。邪不勝正,有邪也必有正。這兩股勢力是絕對存在的。你的祖父也是因此受命。」
「那麼說,我的祖父也是一名符咒師?」我問道。
「不,他做得並不出色。做了符咒師,是不允許挽救人。生死輪迴,死亡是一種正常的現象。正是因為你的祖父為了救助別人當了郎中,觸犯了生死符,每天吞噬它的壽命,本應該殺死氣鬼的他功力銳減,反而被一小鬼給害了。」老頭兒嘆了一口氣。
「我希望你也能當一名符咒師,給你時間考慮,如果想擔負這個責任的話,明天晚上12點隨便到一個十字路口,用銅碗給我燒一點紙錢。這是我的生辰八字,將這個撒上泉水,丟到火盆里一起燒掉,我便會前來。」
「可,我……」沒等我說完,老頭兒已經消失。眼前的景象也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