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堅持原則

「坐坐坐，這咋幾天沒見著，就客氣上了呢！」

吳老三一進屋，見李鐵國站起來了，於是便笑呵呵的擺了擺手，示意李鐵國坐下，而李鐵國之所以站起來，倒也確實不是因為客氣，而是好奇，

「你咋來了？」

李鐵國坐在床鋪上，一臉疑惑，講道理，要說吳老三是帶傷來加班的，李鐵國自己都不信，畢竟吳老三傷的不輕，就算現在沒什麼事了，可還得去醫院換藥，並且累不得啊，

「這話說的還我咋來了，前幾天要不是我背你去醫院，你現在能好端端的啊？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不行啊？」

吳老三見李鐵國上來就帶著一些質問的意思，於是心裡便有些不爽，而李鐵國倒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太理解，尤其是吳老三剛剛講完這番話后，李鐵國更懵了，特意來看看他？這可不是吳老三的作風啊，他哪裡有這麼熱心腸啊，再說倆大老爺們，又不是什麼大事，不至於啊...

「吳哥，那要是沒我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一趟！」

李鐵國這會見吳老三話里話外的意思，除了開玩笑也不像是來找他的，於是便笑了笑，打算去一趟二層小樓，

「等會等會！」

「啊？」

李鐵國剛要走出門口，便被吳老三拉住了，於是李鐵國站住腳，回頭愣了一下，此時吳老三眉眼之間似乎有些猶豫，和思量，

「小國，老哥要是有個事想求你，你能幫老哥我不？」

吳老三頓了大概能有半分鐘，隨後抬起了頭，一臉凝重的問了起來，樣子看上去倒是和平常有些不要一樣，

而李鐵國聞言站在原地，看著吳老三的這副樣子，皺了皺眉，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更想象不到吳老三還會有事求他，要知道平時都是吳老三幫助李鐵國，而現在...

「吳，吳哥，什麼事啊？我還能幫得上你啊？」

李鐵國憋了大概十幾秒，隨後問了出來，這會的表情也有些迷茫了，

「小國，你也知道，現在磚廠的磚，緊俏的很，個人要想買也不好買！」

「我家裡的灶坑前段時間塌了，我心思重新翻修一下！」

「你打地基用剩下的那些碎磚，我想要點，當然我也不是白拿，我交錢，就按原價，一分也不少的，等你過幾天去磚廠，和他們說明一下情況，將錢交給他們！」

吳老三一邊說著說，一邊看著李鐵國，看樣子那些碎磚對他來說，倒是真的很有用，而李鐵國這會聽完吳老三的話后，站在原地看著吳老三，表情愈發變得低沉了，甚至還有些嚴厲，

「不行！」

過了十幾秒后，李鐵國和吳老三對視看了看，隨後搖了搖頭，話也不再多說，直接就打算出去了，而吳老三這會見李鐵國這個反應，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於是表情頓時有些尷尬且憤怒，

「李鐵國，你什麼意思啊！我又不是白要，我花錢買，而且買的還是剩下的碎磚，那玩應也不值錢，剩下也沒什麼用了！」

「那也不行！」

吳老三怒目而視，看著李鐵國的臉，而李鐵國這會回過頭，又搖了搖腦袋，表情堅定且不容商量，

「為什麼不行啊？你跟磚廠的人說說，連剩下碎磚還不許買？」

吳老三見李鐵國這個樣子，吸了一大口氣，一臉不理解的質問起了李鐵國，而李鐵國這會站在原地，看著吳老三的這個樣子，咽了咽唾沫后，咬著嘴，

「這是公家批下來的，怎麼能自己拿來買賣呢？磚廠也沒有這個權利啊！再說碎磚拉回磚廠，還能繼續燒制，和整塊的磚沒有區別！」

此時此刻的李鐵國，其實內心也是很為難的，吳老三對他雖然平時罵罵咧咧的，可一有事情也是真的幫他，

而且從他來到機務段后，就一直是吳老三帶著他的，如果不是吳老三整日里總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也不在乎稱呼，還說黨員之間都是同志，按道理，李鐵國應該叫吳老三師傅的，更況且他和吳老三也是有過共赴生死的經歷，所以吳老三這頭一次找他求點事，他......

「李鐵國！」

「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我是那種佔用公家財產的人嗎？這不是用剩下的嘛！而且我還花錢買！」

吳老三被李鐵國的幾句言語之詞，弄的臉都紅了，甚至還有些緊張了，但事實上，吳老三心裡是覺得自己光明磊落的，他一不白拿東西，二也不佔用公家物資，只是借光買一些用剩下的碎磚而已，於情於理，也能說的過去了，

「不行就是不行！只要是公家的東西，就不能據為己有！花錢也是不行！」

李鐵國這會也看出來吳老三是真的有些惱火了，可他李鐵國在這種事情上面，也不是會妥協的人，所以同樣也是目光堅定，咬著嘴，態度鮮明，一點機會都不給，

「什麼叫據為己有？李鐵國你給我好好說話，來來，你告訴我，我怎麼據為己有了，我把什麼據為己有了？」

吳老三一聽見李鐵國說了那句據為己有后，頓時氣的眼睛發紅了，滿臉怒火的指著李鐵國，讓李鐵國給他個解釋，

而李鐵國被吳老三這麼拉著，看著吳老三被自己氣的那副樣子，好像都恨不得要吃人了，於是李鐵國臉上也是絲毫不懼，可在他的內心，卻很難受，

來機務段幾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吳老三如此的大發雷霆，所以他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去還口，就是直直的看著吳老三，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就是想要些碎磚嘛，磚廠生產的磚那不也是給人民用的嘛，不就是現在磚塊緊俏，不好買，我才想要這樣的，而且我還是以原價的方式買！」

吳老三見李鐵國遲遲不說話，也知道他是在以這種方式拒絕他，並且他也是了解李鐵國的，如果現在這個事，換成別人這麼問李鐵國，李鐵國早就急眼了，甚至都得罵人了，只是李鐵國對他，一是不敢，二是不想，不敢也不想那樣，

「對不起，吳哥，這件事情，不行！」

李鐵國見吳老三說完話后，一直等著他回復呢，於是他目光直視的看了看，搖了搖頭，樣子和之前一樣，不容得絲毫商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拉到拉到，以後你干好你自己的吧，我最後送你一句話，李鐵國你這個人，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想想以前老哥我是怎麼對你的吧！」

吳老三看著李鐵國這副堅定的面孔，也知道這麼半天白說了，除了被李鐵國噎了一頓，什麼都白扯白了，所以吳老三心裡很低沉，他來之前就想到了李鐵國不會同意，只是沒想到會這麼不給他面子，連一點餘地都不給，哪怕面子上說是幫他一些呢，也說的過去了，這麼的嚴詞拒絕，吳老三真的沒想到，意料之外，卻也情理之中，

而李鐵國這會見聽見吳老三這麼說自己，突然眼圈有些泛紅了，可最後也只是咽了咽唾沫，轉身就出去了，

而吳老三見李鐵國臨出去前，看向自己的那副樣子，很可憐，就好像很傷心，卻又無能為力，很委屈，也很窩囊，想要說些什麼，卻有欲言又止，想要辯解，卻又無話可說，於是站在屋子裡的吳老三，眨了眨眼睛后，舔了舔嘴唇子，樣子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感覺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有些過了，也有些太激動了，

而出了宿舍的李鐵國，跑到院子的倉庫裡面，看著天空，咬著牙，緊鎖眉頭，擦了擦眼睛周圍，樣子就好像氣憤到了極點，卻又沒有辦法說出來，只能咬著牙自己壓著火，半個小時之後，李鐵國從倉庫里出來了，去了二層小樓，敲了敲段領導屋子的門，

「小國啊，來！」

葛書記看見李鐵國來了，於是招了招手，讓李鐵國進來坐下，而李鐵國進去后則也沒有坐下，直接站在葛書記面前，拿出自己的筆記本，

「葛書記，地基打好了之後，咱們定製鋼材，還需要發動機，鏈帶等等，都得想辦法了！」

李鐵國語氣有些低沉，卻也說的頭頭是道，一看就是準備很長時間了，而事實上，李鐵國在去沈城鐵路局開會的那一周里，他不光自己琢磨了很久，還特意跑去別的段里問了問，也算是準備充足了，

「嗯，發動機的功率，鏈帶的寬度等等，這些你都已經合計好了吧！」

「都在這本上了葛書記！」

葛書記見李鐵國今天彙報的情緒不高，也不知道他怎麼了，但也沒有去問，畢竟人嘛，都有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更何況他一個剛滿二十的孩子，

「行，那我看看，之後等段長回來一起開個會，研究一下，要可以，儘早申請！」

葛書記接過李鐵國的筆記本，看了幾眼，隨後點了點頭，笑了笑，而李鐵國見此則也點了點頭，之後問葛書記還有什麼需要報備的不，葛書記搖了搖頭，說讓李鐵國等消息就行，之後李鐵國聞言便回去了，

而等李鐵國再次回到宿舍后，吳老三已經走了，於是李鐵國自己躺在床鋪上，咬著嘴，不願再去多想些什麼，可也還是心煩意亂，他想再去找吳老三說說，解釋一下，但他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解釋的，

而吳老三回到家裡后，媳婦問他怎麼樣了，小國怎麼說的，吳老三搖了搖頭，說李鐵國畢竟是李鐵國，有自己的原則，這種事情沒得商量的，於是吳老三的媳婦聞言反倒是笑了笑，說吳老三都多餘去找小國，小國那個人是個什麼性格，她都知道，太實了，這種對公的事情，他怎麼能同意呢，

並且還勸吳老三不要再和人家孩子置氣了，而吳老三低著頭，叼著煙，面無表情，說自己生氣倒也不是因為這事生氣，就是李鐵國那臭小子的態度，太讓人不舒服了，畢竟他也算是自己一手帶過來的，開火車的技術和經驗，全是自己教的，怎麼就不知道點尊師重道呢，就算是心裡再不同意，那也得給點面子啊，哪兒有上來就是一盆涼水的啊，

第二天，李鐵國起床后，臉都沒有去洗，昨晚他想了一宿，於是今天一大早，李鐵國便直接奔著磚廠去了，自己拉著剩下的一小車碎磚和水泥，

等到了磚廠后，李鐵國剛一進門，便去找了磚廠的主任，

「領導你好！我是機務段的......」

「知道知道，之前我見過你，優秀火車司機李鐵國嘛，抗美援朝你去了對吧！」

磚廠的主任一看見進來的是李鐵國，於是便站起來笑了笑，還主動伸出了手，之後李鐵國趕緊便也伸出手，握了握，

「有什麼事，直接說，咱們之間不需要太客氣了！」

磚廠主任和李鐵國握了握手后，便坐下了，並且還滿臉熱情的看著李鐵國，

而李鐵國這會站在主任面前，舔了舔嘴唇子，樣子有些猶豫，可幾秒后卻也講了起來，

「領導，我之前從來沒有在磚廠買過磚塊，這幾天我需要些磚塊蓋東西，你看，能批給我一點嗎？」

李鐵國來之前，心裡也是合計了許久，雖然他真是一萬個不想來，也不願意說這種話，可他一想到昨天吳老三被他拒絕後，那滿臉失望且憤怒的樣子，他心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或許，他也覺得自己確實如吳老三說的那樣，太沒有人情味了，而也是這一句話，深深的扎痛了他的心，讓他反省到了一件事情，他平時和吳老三沒大沒小的，

可吳老三於他確實有恩啊，人得知恩圖報啊，可他在碎磚的事情上，他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也都是依靠著信仰而活，而李鐵國的信仰就是共產黨，就是共產主義，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損害共產黨的行為，所以萬般無奈之下后，李鐵國只能也只有這麼一個選擇了，那就是他去買，畢竟他從來沒有在國家領取過或者買過一塊磚，他自己一個人，也確實不需要，

「領導，我保證，我李鐵國這輩子，就要這麼一次，你看，可以嗎？」

李鐵國剛才的話說完后，見領導沉默了，遲遲沒有回答他，於是李鐵國便舉著手，發起了誓，雙眼中充滿了真誠和執著，似乎為了這一次能領取到磚塊，他願意終生不蓋房子，

「磚廠里的磚塊現在很緊張，我相信這你也是知道的！」

「可既然你也說了，你從來都沒有領過或者買過磚，而且你現在是不是除了宿舍，外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呢吧！看你這個樣子，你是準備蓋婚房吧！」

磚廠的主任看著李鐵國信誓旦旦的樣子，低著頭，翻開手中的記事本看了看，隨後扭頭又看了看窗戶外面，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後，又抬頭略帶笑容的看了看李鐵國，好像就在剛才，這位主任的心裡已經做過一場思想鬥爭了，於是開口講了幾句話后，便帶著幾分疑惑的口吻，問李鐵國是不是打算蓋婚房子，

而李鐵國這會聽完主任的話后，臉色愈發變紅，可過了幾秒之後，李鐵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從小到大很少撒謊，基本不說假話，尤其是在領導的面前，可這一次，他默認了，雖然他心中也很不自在，

「那行吧，情有可原，你先回去找你們領導寫個申請書，我這邊去找我們廠的書記商量一下，應該會批給你的！」

「但你要記住啊，就這一次，你自己也說過了，以後這種事情可就沒有了！現在國家發展工業，三大改造，搞建設哪裡不需要磚塊啊！」

磚廠主任一邊抱著手，點了點頭，一邊說著說著表情愈發嚴肅，看樣子是想告訴李鐵國，這一次他去找書記說這事，也算是對他的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