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迎還拒的第七天
這日用過午膳,裴意朵跑到榮正堂,對昌泰郡主道:「娘,我要去看燈會。」
大安民風開放,每年都有很多節日,而花燈節又是少年少女們特別喜歡的一個節日,會有花燈千萬,鐵樹銀花,但昌泰郡主不想裴意朵去,畢竟燈會上人聲鼎沸,裴意朵雖是少女模樣,心智卻比幼童。
昌泰郡主道:「燈會有什麼好玩的?」
「我不管我不管,如如她每年都去,為什麼我不能去。」昌泰郡主不願自家女兒的玩伴都是侍女,如如是裴家隔房的女郎,裴意朵雖是這個情況,但憑鎮國公府的權勢,挑幾個溫順乖巧的女郎陪伴裴意朵不是難事。
昌泰郡主這幾日頭疾又犯了,好不容易把不依不饒地裴意朵暫時打發走,想到她的要求,重重揉了揉眉心。雲酈見狀,不動聲色地站在昌泰郡主的背後,力道適中地幫她按摩大腦。
頭疼緩解,昌泰郡主輕輕舒了口氣。
「夫人,奴婢知道你擔心三姑娘,可三姑娘日日待在府里無聊,你也擔心她心情鬱悶不是嗎?與其折了她的翅膀乖乖圈養,不如多派幾個侍衛奴婢跟上,再著說,上次你帶三姑娘去寺廟走了一趟,回來后三姑娘還多知道了好些東西呢。」
昌泰郡主念到日日關在府中的女兒也遲疑,她猶豫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萬一出了什麼事……」
雲酈水眸一轉道:「那夫人挑幾個最穩妥最厲害的人看著姑娘不就成了?」
最穩妥最厲害……
昌泰郡主心裡轉了一圈,嘆道:「只有臨嘉……」
果然是預料之中的名字,比起侍衛奴婢,昌泰郡主果然更相信自己的兒子。
「明日世子正好休沐。」雲酈壯似無意地道,「何況世子穩重可靠,又疼愛三姑娘。」
昌泰郡主本就在糾結之中,她雖害怕裴意朵遇見意外,可也不願她困在府悶悶不樂,雲酈不動神色地引導著話題,她那股天平就漸漸偏了。
「罷了罷了,她也十四了,我不能一直把她困在府里。」
當夜裴鈺安回府,昌泰郡主就提了讓他明兒個帶著裴意朵逛燈會的消息,裴鈺安對這個一母同胞的幼妹也是憐惜,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裴意朵弄明白昌泰郡主的意思后,忍不住歡呼一聲,又拉著雲酈的手道:「酈酈也去。」
雲酈連忙做出拒絕的姿態來,她若是三姑娘的大丫鬟三姑娘出門她自然可以跟著去,只她如今卻是裴鈺安的通房,若是沒有提她,自然輪不到她出門。
當然了,按照裴意朵對她的喜歡,和她對裴意朵的性格的了解,她會說出這句話她毫不意外。
否則的話,她就不必努力說服昌泰郡主同意她出門,並且讓裴鈺安作伴。
當然了,裴意朵到底是個小孩子心性,行為舉動不如大人那般算無遺漏,若真沒提,她也有辦法隨著去。
何況萬一真是沒去成,裴意朵去的燈會玩一圈也不算白費功夫,她待她的確很好。
裴鈺安聞言,不由得抬眸看了靜立的雲酈,如今暑氣漸濃,雲酈有些苦夏,便略微消瘦了些,不過她是屬於那種得天獨厚的美人,即使消瘦,也是瘦臉和腰,如今遠遠看去,自是弱柳扶風,纖質嬌嫩。
昌泰郡主聞言,目光落在雲酈的推辭的臉上,餘光瞥見裴鈺安,一石二鳥之計自然而然衍生出來:「雲酈,你就陪著三姑娘一起去吧。」
說罷,她暗示性地瞧了雲酈一眼。
裴臨嘉當然看出了昌泰郡主的心思,但這又不是讓他和雲酈上床,只是讓她一道陪著意朵玩耍,他便沒有吭聲。
雲酈聞言,眼睛里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既然是燈會,便是晚上才是最熱鬧的時候,但第二天天一亮,裴意朵想要出門放風的心從清晨就控制不住,她挑了一上午的衣裳,眼巴巴地熬到了酉時,終於歡天喜地上了馬車。
昌泰郡主忍不住道關心道:「朵兒,到了人多的地方,記得牽好你哥哥的手。」
「我才不要。」裴意朵下意識拒絕,「哥哥的手好粗,我不牽。」
裴鈺安看向裴意朵。
昌泰郡主臉色一變,就要訓斥,裴意朵拉起雲酈的手,「我要拉酈酈的手,軟軟的。」她捏了幾下,又幸福地道,「還涼涼的。」
裴鈺安雖是國公府世子,但他習武,指腹自有一層薄薄的老繭,對於裴意朵那般嬌軟的手,自然不舒服。
雲酈不料裴意朵竟然有這樣的動作,微微一怔。
裴鈺安聞言,朝著裴意朵緊緊拉住的那隻手看去,他知道那雙手白皙修長,美如雪玉,但被人緊緊握住隨意揉捏,才看到那雙手的纖弱無骨,彷彿軟綿嬌嫩的春花,在夕光下瑩潤潔白,只需用看,便能想到握在手中軟涼絕佳手感。
而昌泰郡主聽了這句,斥責之詞盡收腹中,她瞥了眼裴鈺安,笑吟吟地道:「那你就好好拉住雲酈的手,臨嘉,看好她們。」
裴鈺安斂回眸光:「母親放心。」
兩刻鐘后,屬於鎮國公府的馬車城南柳江畔停下,今日柳江附近張燈結綵,燈火璀璨,人流如織,馬車是行不進去的。
一行人下了馬車,便能聽見遠方熱鬧嘈雜的聲音,有猜燈謎的,買東西的,雜耍的,小吃,占卜等等。
雲酈剛走到巷口,便瞧見一個雜耍的男子從嘴巴里噴出好大一口火來,惹的圍觀群眾嘖嘖稱奇,裴意朵更是迫不及待拽著雲酈地手往最熱鬧的地方擠。
或許是裴意朵智力有損,老天爺便在某些方面特別偏愛,裴意朵的力氣很大,尋常三個壯漢都不定能比過她,是以她一跑,立刻就拖著雲酈上前了。
裴鈺安見此,立刻趕上去。
看完一場精彩絕倫的雜技表演,裴意朵目光一轉,今日花燈滿溢,入目便是各種款式的花燈,有山水人物,花鳥魚蟲,形態各異,令人目接。
尤其是見來往的男女多提花燈,裴意朵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酈酈,我也要花燈。」
她說著徑直跑到一家花燈鋪子前,指著木架第三排掛著的那盞燈芯瓜子燈道:「我要那個。」
小販笑道:「姑娘好眼力,不過那盞花燈要猜六個燈謎才行。」老兒鋪子上所有燈謎猜出來才行。」這就是花燈謎了,不是有錢就能買的,你得先猜完燈謎才能買。
裴意朵一聽,雙眸一亮:「我喜歡猜謎。」
說完她就雙眼亮晶晶地在猜了起來,「一支香,地里鑽,彎彎……」她拉了拉雲酈的袖子,「下面那個字讀什麼?」雖然昌泰郡主很認真地教她識字,可到底比不過正常人。
「聲。」雲酈道。
「彎身走,不會斷。」裴意朵念完,就眉心緊緊地蹙了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見裴意朵依舊皺眉苦思,她思考了下,又說:「謎的意思的是在地里鑽來鑽去,還彎著身子走路,是什麼呢……,」
地里鑽來鑽去,彎著身子,不會斷,裴意朵腦子裡電光火石一閃:「我知道了,是蚯蚓。」
小販道:「姑娘對了。」
裴意朵立刻手舞足蹈,雲酈欽佩地看向裴意朵:「姑娘好聰明,奴婢都沒猜出來呢。」
裴鈺安聞言看向雲酈,他娘給意朵挑的丫鬟都是忠心能幹的,但沒一個沒雲酈能這麼自然地引導意朵說出答案,還能露出如此佩服的眼神。
想著,他餘光又瞥到意朵臉上被人誇獎后燦爛歡喜的笑容,裴意朵喜滋滋地道:「我們猜下一個。」
在雲酈的幫助下,裴意朵又猜出了幾個謎語,馬上便到第四個,裴意朵不甚熟練地讀著,「船板硬,船面高。四把,四把……,酈酈,這個字讀什麼。」
雲酈看著紅箋上那個字,它讀槳,常意為划船用具。
「木,這個字讀木。」雲酈笑著解釋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位站在雲酈身後幾個人撲哧笑了出來,雲酈茫然地看過去,這個時候小販的臉色略帶古怪,雲酈又看見裴鈺安,只見他也怔住了。
她一下子懵了:「世子,有什麼不對嗎?」
裴鈺安咳嗽一聲道:「這個字讀槳,常做划船工具之意。」
幾乎是話落,裴鈺安就發現銀花下少女粉白的臉蛋瞬間燒成了煮熟的蝦子,從脖子一路紅至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