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

看到繆祺蘭的苦瓜臉，那幾個爺爺輩的都覺得有趣：「蘭丫頭，聽了這消息，你難道不高興？」

「呃？」繆祺蘭的腦子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

「這就是說你因為成績而被退學的可能性變小了許多，笨蛋。」繆祺風可是一點都沒給二姐面子，罵起笨蛋來順嘴得很。

繆祺蘭恍然大悟，換句話說，就是因為爺爺和校長的交情，她只要保持住及格，別捅出大樓子，就不可能被退學。果然，無論過多少年，人際關係都是一門重要的必修課啊，誰叫人是感性的動物。

「沒錯。」戚校長給繆祺蘭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你繼續保持住自己不氣餒，積極向上的精神，成績繼續上升的話，下半年，升二年級的時候，你很有希望升到F級1班，甚至可能升到E級。我看好你，要好好努力啊。」

「是。」繆祺蘭在座位上一挺胸，這可是她努力了這麼久，第一次收到明確的，完全正面的讚揚，而且還是來自麥倫的校長，怎能不激動。後來她才知道，她往上升並非自己的努力，而是所有有划花案底的，都會直接跌入F級，按照處分的大小，倒著排。所以她進F級哪個班，完全就看一整年裡，一年級被勒令退學和受到處罰的人數。

「戒驕戒躁。」聽到老對頭難得的讚揚，繆淵兆一臉得意。

「知道了，爺爺。」繆祺蘭回答。

這個場景看在繆祺晗的眼裡是何等刺眼。她是那麼費心費力幫爺爺辦生日宴，可結果呢，吃力不討好，不但被爺爺罵，還罰抄軍規。但繆祺蘭什麼都沒做，卻人人贊她好，憑什麼？

看到大女兒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繆姜鴻敏笑著打岔：「爸爸，要不要看看孩子們今年送你什麼賀壽的禮物？」她猜到，大女兒在宴席方面這麼盡心儘力，禮物方面肯定也不會馬虎，大家看著，讚揚幾句，那丫頭的不甘心說不定就消了。從小，小女兒就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子，不如大女兒文靜，在選禮物上也差著點。

「好啊，祺風！」老爺子一臉笑意，剛好被他抓住那小子準備偷旁邊祺蘭碟子里蛋糕上的紅櫻桃，這小子，從小就喜歡吃櫻桃，而且霸王得很。

「嗄。」繆祺風的手一抖，啪嗒，筷子夾著的櫻桃掉到了餐桌上，功虧一簣。「什麼事情啊，爺爺。」繆祺風極其不滿。

「生日禮物呢？」

「欠著，我會拿TTS的獎牌作為爺爺今年的生日禮物的。」繆祺風一臉傲氣。

「好大口氣。好，爺爺就等著你的獎牌。」

戚海風是很想削削老友那臉欠揍的得意，可想到，繆祺風怎麼算都是麥倫的學員，他在TTS大賽上拿名次，也是給麥倫爭光。可他怎麼想，心裡怎麼不舒坦，看看人家，一生就是四個，還兩個帶把的，大的比不過，小的上，瞧那張老臉得意的樣子，自家的兒子真是太鬆懈了，就生了這麼一個孫子給他抱。（月球防衛軍基地某處，一對中年夫婦狂打噴嚏。）

挨著繆祺風坐的是繆祺蘭，她看到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忙將長方形的禮品盒拿了出來：「爺爺生日快樂。」

「是什麼？」繆姜鴻敏好奇的問。

「天王IV的模型。大哥說爺爺以前的機甲就是天王IV。」

「哦。」沒什麼新意，這東西他收到過太多了。繆淵兆不在意地接過，放到了一邊。

接下來是繆祺晗「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繆祺晗雙手捧上一個長扁的盒子。

「是什麼啊？」這次開問是戚海風。

「是請洪老提的字。」繆祺晗恭敬地回答。

「洪老？洪清石？你怎麼認識他的？」幾雙眼珠子盯住了已經打開的盒子里。「慢吞吞地幹嘛，快看看寫什麼字？」

「急什麼急。那可是洪清石的字，萬一弄壞了怎麼辦。」繆淵兆當下鍀瑟起來。慢慢打開覆蓋在捲軸上的米色薄綢，慢慢打開捲軸，慢到四個年歲加起來都過600歲的老傢伙們看著都想挽袖子揍人。

「我說繆老頭，玩夠了吧。」坐在長外孫身邊的姜哲中將終於看不過去了。還好女婿的性子不像那老頭，要不然，當初還真就不敢將女兒嫁給那個臭小子。總算這個長外孫更是越長越像他，這讓姜哲中將心裡得意不少。

「書獃子，靠邊。」長孫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越來越像那個書獃子，這是繆上將對兒子最不滿的地方。還是小的像他！

捲軸打開，四個字『戎馬生涯』。

戚海風喳喳嘴，搖搖頭：「這字給你這個大老粗，浪費了。我看還是給書獃子比較的合適。」

「去，一邊呆著去，這可是我的孫女兒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如果你眼饞，讓你兒子生個女兒出來，到時候也能送你字畫了。」

「你！」戚海風瞪大了眼珠子。

旁邊的人忙把兩人拉開。老小孩，還真是老小孩，越老越像個小孩子。

「你的呢？」繆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字畫，將視線轉向了長孫。眾人的視線也跟著一起看向了繆祺瑞。

「蕙質比不上祺蘭，蘭心比不過祺晗，豪情不如祺風，看來今年，孫兒的禮物是最下品的了。」

繆祺瑞雙手捧上禮品盒子，「這個是微型理療儀，消除疲勞，東西不大，很容易攜帶，而且對於肌肉的疲勞或是輕微扭傷都有一定的療效。」

「唔，有心。」繆淵兆點點頭。

商譽在看到繆爺爺將繆祺蘭送的生日禮物放到一邊，沒有拆開的打算之後，就一直用手指戳繆祺瑞，可惜一直無效，繆祺瑞根本不理睬他。他眼珠一轉，想到了辦法，他這個麥倫的學生會副會長也不是當假的，「校長，想不想報仇？」商譽和戚海風咬耳朵。

「小子，又想出了什麼歪歪點子？」繆淵兆對商譽這小子可不陌生。

「不是，繆爺爺，剛剛聽祺瑞說，祺蘭妹妹聰慧，可就我所知，送這個天王IV模型的主意還是祺瑞出的。他那麼說，想必是這個機甲模型另有乾坤。所以，小侄有些心癢，想看個究竟。」

商譽的話引起在坐三位知情人的一陣咳嗽。

「哦？是嗎？那看看吧。」看到三位小輩的相同舉動，好奇的人多了起來。

從盒子里拿出模型，在面前一放，繆淵兆又在一旁的小盒子里發現了一個很簡單的橢圓形遙控器，就上、中、下三檔。現在按鈕停在中檔。

繆淵兆將拇指向上一推，『啪』，機甲模型立正，抬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繆上將本能地站起來，立正，回了一個軍禮。整個飯廳的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再看天王IV，抬腿，跨步，奔跑，跳躍……先是二十六套基本動作，緊接著是拔槍、揮刀等四十八套中級動作。

完畢，立正，又是一個軍禮。

繆祺蘭忙說：「爺爺，你現在把按鈕移回中間，不然，十秒鐘后，他會重複剛剛的動作。

「有點意思。」這是來自繆上將的評價。

長方形的大餐桌上已經是狼藉一片，之前沒有考慮到空間的問題，等模型動了，這菜碗湯盆的，都要移開啊，不然還不菜湯半空亂飛，那就不是吃進嘴裡，而是洗食物淋浴了。

「往下是什麼？」繆淵兆嘴上問著，眼睛可是掃到四雙發亮的眼睛，雖然他孫子極力掩飾，可他一隻放在餐桌上的手可是已經握成拳頭了。更不用提祺風旁邊那位凱斯同學，就差沒雙手按到餐桌上，就近看了。看來下面的才是重頭戲啊。

按鈕啪的往下移了一格。只見天王IV停了一秒，然後身體一歪，右腳抬起，像右側高抬腿，跨了一步，與肩齊寬。然後，左手叉腰，頭一甩，右手大拇指往自己一指，開口了：「我是繆祺風。」

「噗……」整個飯廳的人除了個別人之外，都噴了。

繆老爺子嚇地手一抖，拇指一劃，按鈕上移，模型固定了造型；戚皓言因為已經看過一次了，所以免疫力提高了不少，不像其他人那麼失態，可看到旁邊的爺爺已經笑瘋了，他還真怕爺爺笑岔氣了，這才是個開頭啊，後面還有一大段呢；繆祺風同學已經張大嘴巴，整個人傻住了；繆祺晗真的，真的是很想生小妹的氣的，她好像又搶了她的風頭，可是，可是太好笑了，可憐的小弟！

「繼續啊！」緩過氣，看到模型沒動，戚海風不幹了。

「幹嘛。我想開就開，我的生日禮物，我想什麼時候玩是我的事情。」兩老頭又杠上了。

「不準。」這次反對的聲勢很大，幾個小輩都忘記繆淵兆的長輩身份了。

姜哲站起來，整理了一下依舊筆挺的軍裝，然後一掌按到餐桌中央的機甲模型的頭頂，看向繆淵兆：「要麼你放一遍，要麼我們去重新配個遙控器。」

「放手。」繆淵兆很不甘心地將拇指向下重重一拉。

天王IV開始繼續動作：「現在我來帶大家做運動。」機甲雙手叉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讓我們一起來做運動。……」如果是普通的人做這些動作或許沒什麼，可以讓鋼剛塊塊呃呃機甲做，實在是太有喜感了，再加上繆祺風的聲音還很有節奏從模型的嘴裡被模擬出來，錯覺就像是繆祺風坐在天王IV里操縱著這個機甲做著扭屁-股的動作。幾個年輕人早就笑翻了椅子，到餐桌底下數螞蟻去了；繆祺晗也笑瘋了，桌上的菜菜湯湯污了一身都顧不得了；繆炎衫夫婦真的很想忍住的，不想在小兒子脆弱的心靈上再撒上一把鹽，可是，這真的，真的是太難了。

倒是繆家壽星公，一臉木然，只有臉頰在機甲的屁-股一左一右擺動的時候，一陣一陣隨著節奏跳動。

「抖抖手啊抖抖腳，勤做深呼吸，學爺爺咆啊哮啊，大家不會老。……」這抖手抖腳的動作在機甲做來，在繆祺蘭眼裡，根本就和以前看的電影里的殭屍沒什麼區別，可惜，她想不出辦法改進。不過繆老太爺真的如歌唱的一般忍無可忍，咆哮了：「夠了！」

飯廳里一片安靜。

「這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啊。」

「大哥說您喜歡機甲，小弟說您喜歡他，所以……」繆祺蘭弱弱地解釋。看來是弄巧成拙了，本來是想大家笑開心的。

「所以你就把兩個拼一起了，虧你想得出來。」繆淵兆瞪了小孫女兒一眼。

「那我拿回店裡，把後面一段刪掉。」說著，繆祺蘭就要去拿模型。

眼一花，模型落入繆壽星公的大掌中，「開什麼玩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話一出口，繆淵兆眼睛瞪得再凶都沒用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老頭在裝大拌蒜兒呢。

戚海風直接吐糟：「祺蘭丫頭，別被這樣嚇著了，他在裝呢。我看他呀，等會兒回房間，就會不停地放，反覆放。跟你打賭，你爺爺明天早上肯定嗓子笑啞了。回頭說不定還要帶到月球基地去……」

繆祺風一聽，不幹了，那還了得，他才不要把臉丟到月球去。他直接動手，去奪爺爺手裡的模型：「這是我的。」被他父親攔下了。

「開什麼玩笑，這是祺蘭送我的生日禮物。」繆淵兆一瞪眼。

「機甲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我叫繆祺風』的，大家都聽見了。所以，模型是我的。」他絕對要把這模型毀屍滅跡。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這麼好玩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給人。看以後這小子還在他面前蹦躂，他就拿著模型來多笑笑。

這一老一小，老的沒老的樣，小的沒小的樣，而這對祖孫的脾氣也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好了，要解決問題，上TTS打一場。」最後，姜哲中將拍板定案。

「好。」老的一臉挑釁。

「好。」小的一臉不服。

「打。」異口同聲，兩個拳頭當眾一擊，算是約鬥成立。

然後，在眾人的圍觀之下，繆淵兆特意想要在老對頭面前擺顯，原本三成力，用了四成半，將孫子好好戲耍了一遍。通體舒暢，繆祺風同學的天王V直接趴在了擂台上，就看到模擬的線路到處火花閃爍。這套虛擬機甲算是完全報銷了，他需要重新換身新的了。

「愛現。」這是戚海風的評價。

「今天是他的生日，讓讓他吧。」姜哲好笑地勸道。

「看著吧，明天有夠他受的。」

戚校長果然一語成讖，第二天一早，全家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全家發現，昨天的壽星公，今天就變成啞巴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