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周三和周五的早晨我會從冰箱里多拿一罐牛奶塞進包里，來到學校后將涼意稍微散去的牛奶放在珞櫻的桌角。

為什麼一定選擇這兩天呢？我就是單純覺得它們會給我帶來好運。

我承認，自從和珞櫻去教堂認真做了禱告以後，我越發的迷信些看似不科學的東西。

但是，這種一旦開始就難以被抹除的信念沒有辦法像手心粘上的污漬那麼輕易的被洗滌乾淨。

雖然我也暗示自己不要有這樣想法。但是，往往會以失敗告終。

就像今天一樣，我會覺得袋裝的牛奶更加幸運，便將上面的水珠擦乾后橫放在她的桌角處。

崔一鵬托著腮瞥了我一眼后，從書包里拿出那封快被我遺忘的信紙，在我的眼前左右搖晃。

「總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吧。我想今天還是讓珞櫻看一看，你覺得呢？」

如果為了讓自己處於更為安全的地步，我大可不必讓珞櫻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但是，我還是主動將那封信放在了牛奶的下面。希望她在品味來自其他男生的愛意時能夠在第一時間想到我的存在，而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不過，那個男生也很奇怪。只是見他丟過一封信，卻再也沒見他來過。

我扭頭看向窗外，暗自竊喜，或許在堅持這一點上，我贏得了大獲全勝。甚至忍不住的直接趴在桌子上，將臉深深的埋在雙臂中。

就在我狂喜的同時，珞櫻拍著我的腦袋，大聲的說道，「還沒睡醒呢！太陽曬屁股了！」

我「噌」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就連在翹著腿閱讀英文的易康康都投來了異樣的眼光。

崔一鵬和珞櫻更是皺著眉頭滿臉嫌棄。

此時，我的心跳又開始加快。這次不是因為珞櫻而怦然心動，而是為剛才不恥的想法感到緊張，不敢去直視她的雙眼，害怕被她一眼洞穿。

我只是尷尬的撓著額頭便當做無事發生的坐下，隨便抽出一本書，漫無目的的翻動著，手裡夾著筆開始了無趣味的轉動起來。

「這是什麼？」

珞櫻話音未落，手中的筆瞬間掉落在了書本的夾層里。

我扭頭故作鎮定的瞟了一眼，崔一鵬也幫著我一起演戲，好奇的問到，「看起來像一封書信。不會是情書吧！」他甚至還張大了嘴巴，做驚恐狀。

珞櫻將牛奶放在了一邊，打開信封，默讀了一會兒后，又重新把它折好塞了進去。

這個過程中，我沒有看出她表情上的任何變化。最多就是眨眼睛的頻率比平時多了些。

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麼炫耀的話，比如：原來是我的迷弟啊；沒想到我的魅力還挺大；受歡迎也很苦惱啊。

一般人似乎都會這樣做吧，如果是我肯定在崔一鵬面前狠狠的顯擺一番。

可是，她把信封放在一邊后，既沒有向我們表現她應有的欣喜，也沒有露出得意的表情，一切都照舊。

吸了幾口牛奶后，就立刻枕在疊加在一起的兩本書上。那雙明亮的眼睛也漸漸閉上，甚至能聽到細微的鼾聲。

這時，易康康指著那封信沖著崔一鵬說道，「這不是之前你從我這裡拿走的嗎？」

趁珞櫻還沒有被吵醒之前，崔一鵬及時的制止了易康康接下來的刨根問底，藉由上廁所，把他拉了出去，說些有的沒的，反正就是不再提起這封信的話題。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珞櫻安然入睡的臉龐，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才深刻的明白做賊心虛的含義。

摸著額角處，居然冒出了冷汗。

雖然心有顧慮，但是我並沒有完全的不提及這件事。

在吃完便當后，珞櫻準備去買冷飲喝的時候，我也跟著她一起來到了商店。

她拿著摸起來冰涼的玻璃罐，將吸管插進去，便開始猛吸起來，還不忘用空閑出來的另外一隻手扇動著額頭處。露出滿臉享受的笑容。

由於她不想回教室待著，我們就留在開著冷氣的商店裡。

「喝了這麼多次檸檬水，今天似乎是最爽快的一次。」珞櫻拿起滴著水珠的玻璃罐，肯定的點著頭。

我也瞟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檸檬水，卻沒有別樣的感受。

不過，為了不澆滅她的興緻，我認真的應和了一聲。看起來她很是高興，如釋重負的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難道珞櫻是因為收到了那封情書才如此的興奮，在教室里表現的平靜只是礙於人太多而壓抑的情緒？

想到這，我有些坐不住了，將椅子往前挪了些，接著故意湊近她的身體說，「那封信是什麼啊？不會真的是情書吧？」

我故意裝作疑惑的樣子，以關心好友的姿態繼續偽裝下去。

「你真的想知道？」

「嗯。」

她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接著又皺起眉頭對我說道，「還是算了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說這都算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的話，也許那個男生的命運會和我一樣，所作所為都不曾被她放在眼裡。

但是，至少他沒有超過我什麼，都只是還未踏足於珞櫻心門的人。

這樣想來，我頓時也鬆了口氣。

有近水樓台先得月優勢的我，這一點他可是要甘拜下風。

隨著時間的流逝，考試的臨近讓我有些吃緊。

平日里基本從未認真聽過任何一堂課的我，看著這一摞厚實的書，自然是抓耳撓腮，不知從何下手。

反觀崔一鵬，他就直接把記在書上的筆記謄抄在一個本子上，接著就是反覆的讀寫和思考。

他的宗旨是只要能及格，這些就足夠了，甚至綽綽有餘。

雖然他也把筆記給我一起分享，但是，面對這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天文地理」，還有亂七八糟像是胡編亂造的符號，我無奈的選擇直接放棄。

看著我被考試折磨的如此凄慘，珞櫻用胳膊肘搗了下我的肩膀。

只見她遞過來一個紙條，上面寫道:別擔心，這點知識對於我來說還是小菜一碟。放學后，我給你補習，保證你可以順利度過。

霎時間，一掃之前的陰霾，露出了既驚喜又興奮的神情。

可能是考試的壓力和夾雜著高昂的熱情，這節課我聽的無比認真。不管羽田老師講的有多乏味無聊，我也一字不落的做著筆記，思考著這些問題。

放學后，教室里就只剩下珞櫻和我兩個人。

此時的天空是淡淡的灰黃，日光若隱若現，而不是傳統印象中夕陽西下的景象。

珞櫻從數學的基礎開始教起，不論是簡單的理論還是稍微有些複雜的綜合演變，我一開始都很難理解，直搖頭。

她泯著嘴，擺出一副老師的模樣，用筆尖的另一端敲打著我的腦袋。接著又從頭重新認真的講解一遍，直到我真的把那些曾經以為很複雜的理論弄明白了以後，她才繼續接下來的內容。

不知不覺，都已經十一點了，原來都這麼晚了，我心裡想著。止不住的打著呵欠，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若不是珞櫻把我喚醒，恐怕早就進入了夢境，在沒有考試的世界中翱翔。

為了防止我再偷懶，珞櫻當即做了個計劃表。這兩周都要按照計劃表執行，只有每天的任務完成後，才能睡覺。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考試之前不能再寫小說。

回到家后，像往常一樣，拿出放在抽屜里的筆記本，準備大肆的書寫所思所想，構造出「完美」的情景。

可是，一想到珞櫻的那個計劃表和「寫小說禁令」，無奈只好咬牙切齒的又將它放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從書包里掏出珞櫻總結的重點。看著黑白相間的字體，雖然內心很抗拒，但是一想到考試的魔神即將降臨，我也不管這麼多了，就把它當成小說去認真修改好了。

事實證明這個想法真的很勉強。一看到那些符號，就像是催眠懷錶，不停的在眼前左右跳動。

終於，我還是撐不住了，燈也沒有去關上，直接蜷縮在被窩裡坦然入睡。

接下來這兩周聽的課，比我一學期學到的東西還要多。

如果說人類真的潛力無窮，現在的我是一定堅信的。曾經臨近考試的時候，我也就只是頭腦緊張，卻從未有過實質性的行動。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雖然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有時候，我也會盯著認真的珞櫻發獃，甚至忘乎所以。

幸好，她每次都能把我敲醒。

我就像是一縷飄蕩的幽靈誤闖了地獄，卻有幸與折斷雙翼的天使一起共舞。

然而期限卻只有短短的兩周。

考試結束后，看著滿桌子的便利貼上的理論和符號時，抬起頭的一瞬間，我的目光恰巧與珞櫻相接。

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將雙腳搭在桌角處，後仰在靠椅上，眼睛注目著凹凸不平的白色天花板。

「這樣真是太舒服了。」珞櫻閉上雙眸，不時搖晃著身體，看起來很是享受。

這就是我們放鬆的方式，簡單卻又突破了行為的下限。卸掉厚重的盔甲，表現出最真實渴望的一面。

我將雙手叉在胸前，抖著腿，若有一根香煙，我也很想把它掛在耳朵上，盡顯自己的「邪惡」。

崔一鵬忙完烘焙店的事情后，我們四個來到了酒吧，準備肆意的放縱一下。

要說是誰提議來這裡的，我有些說不太清楚。當時就只顧著七嘴八的提建議，聽到去酒吧后，他們都表示贊同。我也很想去看看成年人生活的世界是個什麼樣，順便能夠藉此體驗一下。

可是，真正踏足其中的時候，裡面所呈現出的樣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難道酒吧不應該是大家在舞池一起瘋狂的扭動身體，逍遙的似神仙一樣嗎？

可是，為什麼這裡非但沒有躁動的音樂，就連坐在轉椅上的人們，看起來都很嚴肅。尤其那些穿正裝，戴著眼鏡的白領們，更不像是會迸發出火熱激情的人。

一時間，我們都以為來錯地方了，直到崔一鵬確認了一遍，才有些垂頭喪氣的找個桌子坐下。

瞟了一眼各種酒類的價格，真是貴的有些誇張。

一杯普通的雞尾酒就要三十塊，香檳，朗姆酒更是難以招架。

我有些躊躇不決的對著他們說道，「我們每個人還是點杯最便宜的種類吧，你們覺得怎麼樣？」

他們本來還沉浸在失望的氛圍，聽完我的話后眼睛都瞪的很大，直勾勾的望著我。

見這情形，我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掃興，只是這裡的價格確實很貴。。。」

「難道我們不是來感受酒吧熱辣的氛圍，順便喝點飲料的嗎？」崔一鵬歪著頭張著嘴看著我，活像一隻「舌癱鬼」。

珞櫻和易康康也是點頭贊同他的說法。

原來不是來喝酒的。。。沒想到是我被蒙在了鼓裡。

耐不住珞櫻的拷問，我向他們說出了實話。

其實，父親特別喜歡喝酒，像威士忌，紅酒，甜酒，啤酒，都是他的最愛。

所以，我會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偷偷的倒一點在杯子。一開始只是悄悄泯一口，後來次數多了以後，這種味道就變得熟悉些，不再像之前那麼嗆口。

我的最愛還是雞尾酒，嘗起來酸酸的，不像其他酒類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所以，在我的推薦下，他們每個人都點了杯雞尾酒。可是，得到的反響卻是一邊倒的差評。根本不是我說的酸甜口味，而是濃烈的辣味，珞櫻直接將它吐了出來，抓起桌上的冰水忍著麻痹喉嚨的冰冷咕咚灌了一大口。

他們倆也是強忍著痛苦的咽了下去。

我很奇怪，嘗了一口我面前的酒後，才發現他們點錯了雞尾酒種類。原來他們只是選擇了名字好聽的那個，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寫的口味標註。

珞櫻點的那杯古典雞尾酒，即使是我也很難將一整杯喝下去。

看起來，珞櫻很氣憤，撅著嘴唇，把我的酒杯奪了過去，喝了一大口。這一次，她沒有將它吐出來，而是泯著嘴唇又喝了一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欣喜又驚奇。

當她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發出「啪嗒」的聲音時，我才回過神，想要阻攔她時，沒想到酒杯里的酒已經空空如也，一滴也不剩。

此時，她面如桃紅，眼神很迷離，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

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就一口氣把它喝完，看這樣子，可想而知一定是醉了。

我和崔一鵬將珞櫻扶進了一輛計程車。易康康也很不放心，想要一起照顧她。卻被崔一鵬狠狠的拒絕了，他直接將車門關上，說了句聽起來明顯是敷衍的客套話，就讓師傅趕緊離開了這裡。

我還刻意的扭頭看了眼站在街道台階上的易康康，只見他露出了茫然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盯著車子遠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