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節 叛徒
就如先前所見,老爺子沒有初見面時給人的印象那般不好相處。經過小半天,甚至與他們這些年輕人打成了一片。
時間指向了下午的三四點,天還透亮,不過大夥已經有些盡興了。
一人端著一杯飲料,大夥悠悠然地走在寬敞的商業綜合體走廊上。
「話說回來,你們這次是因為什麼事放假回來?最近你們那挺忙活吧?」老爺子手中的杯子里,是慢慢一杯的冰水——因為那些奶茶果汁糖分太高,他更樂得向店員要一杯冰水提神。
「您說的是。」劉凌一隻手牽著雪風。一邊吸溜了一口奶茶,表示認同,「前不久剛剛打了一架。逮著了人,這才把人家送回來呢。」
「嚯,小姑娘們出息了啊,逮住了還給抓回來了。」老爺子挑了挑眉毛,看起來挺高興。
愛麗絲那妮子,臉上自然是立時帶上了笑。甚至於平時不怎麼看得見表情的焰心,表情也放鬆了許多。
軍情自然是有保密要求的,不過一方面以在場人的許可權,知曉這些並不違反規定;另一方面以老爺子的出身經歷和關係,這些消息就算是沒有全部了解,那也能聽聞個七七八八。劉凌一行走在路上,說起這話題時也是自然而然的用模糊或者特定的詞語來掩蓋了語義,這對話聽起來便好像是什麼見義勇為的事迹了。
「那逮著的,都叫什麼名字?」
「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麼……萊德的?」劉凌回憶了一下,回答道。
「……這樣嗎……」
老爺子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而後便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見到老前輩露出這個樣子,雪風和劉凌立刻便心下瞭然:這萊德,恐怕與老先生應當是互相認識的了。
不過此中細節等等,他們倒也不是那麼急切於知曉——畢竟人已經送到了,藉機審問調查之後,大約總會有些結果,或是在內部。或是直接對公眾通告了——
而另一邊,正承擔著這個審訊調查的任務的軍區基地中,此刻也正因為這位「貴客」而忙活著。
「……此話,可是確實可信的?」
指揮官的手中緊緊地捏著紙質的報告,大拇指肚因為高度的用力而透出了白色。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不是緊張,不是恐懼,不是猶豫——而是更加激烈無法抑制的情感,催動著身體發出過剩的力量所致。
深沉而危險的氣場,像是要淹沒人的深水一般在他身邊漲起。在一邊立正的軍官甚至因此感到冷汗直冒。
「我們在軍籍檔案、轉任記錄和『秘錄』都進行了翻案,其中具體的記載雖然被查證了經過人為的修改掩蓋,但是從報告里列出的我們找到的蛛絲馬跡里我們依然可以判明這一結論的可靠性。」
軍官的言語依然嚴謹、詳盡地概括了查證工作的發現和結論,沒有因為氣場而紊亂——
不,倒不如說他此刻也正散發出相近的氣場,與指揮官抱持著相近的感情,所以越發的冷徹起來。
「這個傢伙……原來不僅僅是作風態度的缺陷,原來竟然是——」
指揮官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憤憤然地將手中這裝訂好的材料憤憤然地一甩。將桌上的紙筆煙頭震得躍起,而後脫離了原本的位置,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了四周。
「查,中校,盡你們可能地去查!給我把這癟崽子的根須底子都給我細細地理出來!我要他的骯髒行徑擺在『大會』的桌上,我倒想看看他會怎麼向人民大眾扭動他那條飛涎不爛的舌頭!」
「是。」
情感到了極限。反應反倒深沉冷靜到了讓人心慌的地步。那軍官立正,敬禮,轉身離開,軍人的氣派前所未有。
只是那步子,走起來卻疾風掃地似的,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生是在走廊里拓開了半人寬的餘裕,令他愈發的暢通無阻了。
而在這可以透過單向玻璃觀察囚室的房間里,指揮官卻再難冷靜地坐下來了。
心口鬱結著一口氣。像是發泄似的有力又快速地在室內踱了幾圈,而後竟是站定在了那大面的單向玻璃落地窗前,兩手抱胸。目光彷彿要將人生生剜成一片片一般兇狠冷厲。
自恃為王牌,不知從哪裡取得了自傲的男人依然是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單人的小房間里因為許多傢具採用了摺疊式,而又因為不需要存儲類的用具。因而反倒是不顯得狹小擁擠。身穿軍服,他卻既沒有高級軍官應有的禮節和矜持,也彷彿不曉得居人籬下的自我約束,毫無形象的翹著椅子,兩腳擺在桌上,全然一副流氓做派。
「彼崔·萊德,雖然人人都說『戰爭無分對錯』,但是你……」
男人頓了頓,努力剋制著神情的臉上,越發的目眥欲裂,像是怒極的猛虎,爾後卻又忽然深沉平靜得如同無底深淵。令人懼怕。
「——罪該萬死。」
偏偏本應激烈的喊出來、或是一個個從牙縫裡惡狠狠地擠出來的四個字,此時卻是字正腔圓地念了出來,端是令人戰慄的冷徹。
彷彿這已經不是他個人的情感、個人的憤恨,而是他已然看見了腳下這人的未來,淡淡地、不容置疑地將結局判決給他罷了。
自然,這位指揮官自始至終沒有看過萊德一眼。於是就算相傳王牌和頂級的老兵有著可以感受到背後的視線的敏銳。萊德也完全不曾體味到於自己的房間相接的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呵。」
指揮官冷笑一聲,抄起先前被甩在桌上的材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這片小空間。
他走到了監視萊德的房間的士兵面前。
士兵見到了長官,一如以往地站得筆直,敬了個禮。
指揮官回了禮,下達了指令。
「房間里那傢伙,按照規章制度對待他,不要故意令他難堪了。」
回想起關於這人的底細的小道消息,以及他一直以來侮辱戰友的行徑,士兵有些難以理解,甚至於心裡忽地便騰起了一團火。
「為——」
指揮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聽他說完。
「對於戰俘和犯人的待遇,是有國際公約的,我們有義務履行它。而且……」
指揮官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是東西,我們自不能如他一樣不是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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