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行者 第三十五章 鬼市

鬼市，原本是京城一類市場的叫法。其以售賣估衣為主，其他貨物魚目混珠，既有來路不正，也有珍奇物品，更有假貨蒙人，所以人們又把這類通常在夜裡開放的市稱為「鬼市」。

不過，周玲瑜此時說的，顯然並不是這個鬼市。

在楊皓嵩納悶的表情中，周玲瑜從小包里取出兩個黑色的口罩，並將其中一個遞給楊皓嵩。

「幹嘛？」楊皓嵩一臉不解。

「帶上，帽子也帶上，在這種地方，還是不要露臉的好！」周玲瑜一邊說著，一邊帶上口罩和帽子。

楊皓嵩不明就裡，不過還是聽話的照做了。見他帶好，遮住了臉。周玲瑜上前，三重兩輕扣響了門環。

片刻之後，門緩緩打開。門裡是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穿著了一件青色馬褂。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掃了兩人一眼，淡淡的道：「啥事？」

「趟市！」周玲瑜語氣平淡的說道。

中年男子點點頭：「哪條道上的？」

周玲瑜從手包里摸出一本證件，證件封面是大大的國徽，打開給中年男子看了一眼。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官爺？只是來趟趟？」

「順便找找人，問點事！」周玲瑜語氣不變，收起證件：「不惹麻煩！」

「了解！」中年人點點頭，緩緩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請！」

楊皓嵩一頭霧水的跟著周玲瑜一起走進小院子。那中年人將門關好，從門口一個架子上取下兩個燈籠遞給二人。燈籠是黃紙糊的，上面有一個黑色的『禁』字。那架子上還有不少燈籠，不過有的是紅紙糊的，有的是白紙糊的，上面的字跡也各不相同。

「兩位官爺，燈籠千萬不能離手！」蠟黃臉中年男子語氣淡淡的說道：「請！」說著一指院里的一間房間。房間雖然開著門，但是裡面卻是黑漆漆的，看不清裡面的東西。

周玲瑜點點頭，沒有說話。一手拿著燈籠，一手牽著楊皓嵩的袖口朝著那間房子走去。楊皓嵩打量著手裡的燈籠，覺得很有趣。燈籠入手之前裡面的蠟燭沒有點著，可是一入手竟然就奇妙的點著了。那蠟燭並不大，火光卻很亮，楊皓嵩很擔心，要不了一會兒就燒完了。

楊皓嵩在觀察燈籠，沒有注意到周玲瑜已經拉著他走進了那件黑色的房間。他剛要邁步，周玲瑜忽然補充了一句：「小心，不要碰到門檻！」

楊皓嵩哦了一聲，小心沒有碰到門檻，一步邁入。緊跟著就覺得一股涼意襲來，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抬頭，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此時，兩人站在一條陳舊的街道上。街道很窄，左右各有一排看上去十分逼仄的店面。每一個店面門口都掛著一把燈籠，燈籠上有字，似乎是店名。店鋪門上都有匾額，可是卻全都空蕩蕩，沒有寫字。店鋪門大都開著，可是卻看不到裡面的景象，只有淡淡的橘黃色燈光透出。偶爾有幾個關著門黑著燈的，門口都掛著『未營業』的牌子。

街道上有不少人，大都穿著厚實的、戴帽子的衣服。有的帶著面具，有的帶著口罩，手裡提著各式各樣的燈籠，大都是黃色和白色的，不曾見到之前架子上的紅色燈籠，燈籠上面的文字有所不同，但有一點相同，整條街上沒有一個人露臉。

天空是深藍色的，就像是一下子倒了夜晚一樣。空中沒有星星和月亮，整條街道只靠著店鋪門前和行人手中的燈籠照明。

「周……」楊皓嵩正要問這是怎麼回事，周玲瑜卻猛然回頭，狠狠的盯著他。楊皓嵩後面的話立刻就吞到肚子里。他發現，在他想要叫周玲瑜名字的瞬間，周圍好幾個手裡提著白色燈籠的人都望了過來，而幾個提著黃色燈籠的，似乎都有意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周玲瑜掏出手機，在楊皓嵩面前晃了晃，然後輸入了一段文字。遞到楊皓嵩眼前，楊皓嵩看了一眼：「在這裡儘可能不要說話，除非進到店鋪里，並且店鋪里除了店主沒有其他人。此外，在這裡不要叫彼此的名字！現在開始我叫你老楊，你叫我瑜兒姐！」

楊皓嵩很想要問一句，你有我大嗎，就讓我叫你姐？不過看周玲瑜表情嚴肅，還是點點頭，也掏出手機回了一條：「好的，瑜兒姐！」順帶看了一眼，果然，這裡沒信號~

周玲瑜點點頭，做了個跟上的手勢。兩人緩緩朝著街道深處走去。

楊皓嵩跟在周玲瑜身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他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麼忽然就到了這個街道上，剛剛不是應該進了一間房間嗎？可是他身後，同樣是狹長的街道，並沒有門或者其他入口樣子的地方。

周玲瑜似乎對道路兩旁的店鋪全都不怎麼感興趣，大都是掃了一眼就算。直到一間門口燈籠上沒有寫字，卻畫著一個銅錢的店鋪門前，才停了下來。抬手指了指，意思很明顯，要進去。

楊皓嵩點點頭，跟著周玲瑜進了這家店鋪。

從外面看，店鋪很逼仄，似乎頂多五六個平方。可是一邁進去，楊皓嵩只覺得眼睛一花，赫然站在一個足有上千個平方的大廳之中！

只一進來，楊皓嵩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銀行！

熟悉的櫃檯，熟悉的叫號機。除了大廳里顯得稍微有些昏暗以外，和外面的銀行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不對！還是有區別的！

這間「銀行」里只有極少數是人，其他絕大多數都是……妖魔鬼怪！

楊皓嵩就眼見一個頂著三分像人七分像動物，手腳都有動物特徵的妖正在排隊。也看到了好幾個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是煙霧一樣東西的鬼怪在等待。

櫃檯裡面，同樣也不是都是人。雖然也有人，或者說看起來像是人，但是大多數都是各種各樣的鬼怪。此時卻穿著統一的制服，看起來古怪之極。

「這裡可以說話了，但是聲音別太大。還有，不要摘下口罩，也不要放下燈籠！」周玲瑜在門口取號機取了個號，然後低聲說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楊皓嵩也竭力壓低聲音問道。

「妖靈銀行，會館的銀行。會館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好像是個妖靈組織，和組織關係還算不錯！」楊皓嵩答道，對於妖靈會館，他也就只知道這麼多。

「對！就是這樣！」周玲瑜點頭：「會館是連接妖靈世界和人類世界的一個組織，不算非常古老，但勢力非常大！它們對人類世界的態度比較友好，只要條件談攏，可以從它們那裡獲得不少東西。至於這個妖靈銀行，是兌換人類貨幣和妖靈們通用貨幣的地方。雖然在鬼市上，大多數店鋪其實全都收人類世界的貨幣，不過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卻是個例外。」

楊皓嵩聽的似懂非懂，不過有一點卻是明白了。周玲瑜好像是要買東西，但是那個地方不收人類的貨幣，所以她要來這個妖靈銀行兌換貨幣。

妖靈銀行的效率看起來很不錯，很快周玲瑜的號碼就被叫到。

坐到櫃檯前，櫃檯里是一個看起來像人的櫃員。

看了一眼周玲瑜手中的燈籠，櫃面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這位官爺，您有什麼業務。」

「兌換靈界貨幣！」周玲瑜簡短的說道。然後掏出一張銀行卡，還特么是銀聯和VISA通用的。楊皓嵩一陣傻眼，咋著，這裡還能用銀行卡？

事實上，就是可以用。

櫃員微笑著接過卡片：「請問您要兌換多少呢？」

「十萬國幣！」周玲瑜一句話好懸沒把楊皓嵩嚇得跳起了，雖然早知道這小妞肯定不差錢，可是一張口就是十萬，還是讓楊皓嵩這種窮屌絲驚了個呆。

不過更讓楊皓嵩驚了個呆的是，那櫃員沒有刷任何機器，也沒有讓周玲瑜輸入密碼——事實上邊上也沒有輸入密碼的地方。只是手在卡片上一抹，就抵還給了周玲瑜：「這位官爺，您的靈幣已經到位，您可以進行消費了！」

啥跟啥？這錢就划走了？還有，你啥也沒給啊？

楊皓嵩就感覺整個人都蒙蒙的，可是周玲瑜竟然就那麼接過卡片。在她接過卡片的同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一聲提示音。從信息的聲音來看，應該不是部門發的那部手機。

周玲瑜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機看了一眼，站在她邊上的楊皓嵩也瞄了一眼，眼睛跳了一下。那是一條轉賬信息，表明周玲瑜的賬號被轉走了十萬軟妹幣。

話說這裡不是應該沒信號？楊皓嵩奇怪的取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果然發現，剛剛在街道上直接歸零的信號，在這裡再次滿格。看來這裡是鬼市比較特殊的地方。

所以，就那麼一抹，錢就真的能轉走？楊皓嵩頓時覺得自己的錢包變得非常的不安全。不過隨後他就又安心下來。開啥玩笑，自己兜里總共也沒有幾個大子~

周玲瑜起身，帶著楊皓嵩走出銀行，兩人再次回到之前那條狹窄的街道上。指指前面，繼續往前走去。自始至終，周玲瑜一直一隻手拿著燈籠。取東西也好，放回去也好，都只用一隻手！

楊皓嵩其實很好奇其他店鋪裡面都是幹什麼的，可是周玲瑜顯然沒有進去的打算，他自己又不太敢一個人進去，所以只好按下好奇跟著周玲瑜一直往前走。

走了大約幾分鐘，街道似乎到了盡頭。再往前面，一片濃郁的黑霧遮蔽了所有的視線。

在街道的盡頭，是最後一間店鋪。

「終於到了，害的我還以為走錯了方向！」周玲瑜低聲念叨了一句。楊皓嵩當即知道，目的地到了，抬眼望去，這間店鋪門口的燈籠上龍飛鳳舞寫著兩個黑子——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