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許多人都罵過她,不懂規矩,不恪守本分,沒有尊卑之分。原先子衿還能在心裡罵那些人是老古板,思想都是固化,但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學著規矩,學著本分。學著尊卑之儀,那些曾被她深深唾棄的,又被她一點點學習。
原來在旁人眼裡,她一直像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猴子一樣。贏了,無人觀賞,敗了,卻群人鬨笑。
為什麼如今才發現,心底的自卑已經埋藏的這麼深,如海浪將她打得抬不起頭來,淹沒得一乾二淨。
子衿強作鎮定,退著身子出了屋外,眼眶濕潤著緩步離開,低垂著頭,能清晰地看著一滴滴淚珠墜落,消失。沉浸。
不遠處的秋雪琴看著這一幕,嘴角牽起一抹肆意的笑。這一場,到底還是她贏了,她終於贏了一場,贏得徹徹底底。
在床上躺了不知多長時間,聽見屋外開始紛擾。宮女公公們也開始做活,子衿閉上眼。李公公雖然已經知道她回來了,但見顧凌雲的屋子沒開門,他應該能想到要去喚醒顧凌雲的吧。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執著地回來呢?屈辱受得還不夠多嗎?當時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門被人一腳踹開,子衿睜開了眼。想起上一回踹門的顧凌雲,心下不安起來。別再這樣,別再這樣,行不行?
「子衿。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是想騙我已經死了嗎?為什麼又回來了?」
顧凌雲一把抓起子衿的衣襟,逼迫著她看向自己,見她眸底一閃而過的失望,顧凌雲心裡倏地一痛,憤怒愈加旺盛。
看向手下抓著的衣服,她竟然穿著男子的衣服?是誰的?她昨晚和誰在一起?竟然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
一早被李公公喚醒。聽聞子衿已經回了屋裡歇下,顧凌雲想起昨晚的事。怒不可言,也顧不得早朝在即。一頭便沖了進來。
「我不該活著嗎?」子衿萬念俱灰,沒細想顧凌雲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只是被顧凌雲滔天的怒氣,激得渾身委屈。
昨晚她受的罪都是活該是嗎?為什麼就不關心一句?她在被人屈辱的時候,他和他人歡愉之時,到底有沒有想過一分她?為什麼現在他可以理直氣壯地來質問她?
也許,她昨晚就該遂了秋雪琴的願,這樣的話。是不是能讓顧凌雲有一絲後悔?
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的裂縫已經這麼大,肌膚之親無可復加,但精神上卻愈加疏遠,以前沒注意過的問題。如今洶湧而至,連個開端源頭都找不到,就已經將要湮沒。
新的環境新的人,子衿以為自己能夠適應,卻已經迷茫了自己,終究還是墮進了無窮深淵,伸手無可觸,望眸不可及。
「你就這麼想走?是誰當初說會一直陪著我!子衿,你原來一直都在騙我,是不是?子衿,那些時光和回憶,都是假的嗎?」
聲音近乎聲嘶力竭,想要將胸腔內所有的痛都吼出來。顧凌雲瞪著子衿,呼吸的熱氣噴洒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