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篇 三人成逢(下)
隨著一長長的殺意凜凜的怒吼聲,波薩達握緊了自己僅剩的右拳。
遇見這等情況,平常人恐怕早已被恐懼吞沒,接著如失魂的傀儡般吐出自己所知的一切情報,
但自己不一樣!
自己可是曾經馳名天下的近戰大師!
握緊拳頭的右臂青筋暴起,肌肉也以最猙獰的姿態顯露。
毫不猶豫地,波薩達以破光速的迅猛一擊攻擊眼前的黑袍少年。
波薩達一隻手臂的打擊力可以達到幾百公斤重,最快拳速是一秒七拳,當然波薩達現在這一拳的破壞力甚至可以與銳利的巨型子彈媲美,
光是沐浴在波薩達拳風之下敵人就會產生腦震蕩!
如果被拳頭直接擊中的話,屍體將會不成人形!哪怕是看起來很拽的黑袍少年。
身體組織全部解體吧!
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波薩達對此深信不疑,所以當他的拳頭落空時,他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麼就將他站在的地面擊打粉碎,波薩達轉移目標,
拳風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剎,波薩達感覺自己僅此的右手傳來轟鳴聲。
嗚喔!!
右手如同左手一樣井然有序地一寸一寸爆炸了。
波薩達瞪大著目孔,鮮血濺射到他的眼球表皮上,他也忘記了眨眼。
「別看。」黑袍少年轉頭不知道在對誰說。
我要死了?
身處死亡深淵的邊緣時,人總會變得多話起來。
但莫名其妙地說不出話來。
的確自己……對……道歉,沒有意義,善行和惡行都沒有意義,自己早就知道了,所以沉浸於慾望不可自拔,僅此而已,
不僅僅是自己,卻是自己先受罪嗎。
「是啊。不只你一個人。我很清楚。」黑袍少年輕輕說。
他的聲音如低吟般輕淺。
感覺不到任何殺氣,
或許應該說,
他完全沒把要殺的人當作人來看待。
「要說嗎?其實你現在是一塊人肉炸彈,你察覺到了吧?」
「*********************」波薩達眼球血絲暴漲而齜牙欲裂,面部青筋暴起,肌肉瘋狂抽搐,用他所知的一切用來罵人的詞語來辱罵世間。
「你有選擇死亡時間的自由。」
「*********************」
「十。」
「*********************」
「九。」
「*********************」
「八。」
「*********************」
「七」
「*********************」
「六」
「*********************」
「五。」
「*********************」
「四。」
「*********************」
「三」
「*********************」
「二。」
「*********************」
「一。」
「*********************」
「行吧,去地獄為渣滓們佔好座位。」
整個身體像是捏泥人一樣翻滾著五臟六腑,一開始痛覺麻木,但順著神經系統的潰敗,像是羊水中的嬰兒剎那之間迎接外界冰冷或炙熱的空氣。
尤其是自己的呼吸,如同新生的肺部第一次開始脹縮時,那種痛覺,像是無數螞蟻啃嚙肺壁,可以用噼里啪啦這個擬聲詞來形容的痛感,絕生欲死。像無聲的海嘯,排山倒海地洶湧而至。
頃刻矗立於眼前,手腳已經麻痹,時間長河忽然斷流,周圍空氣變得稀薄,呼吸無法正常進行.四周那些本與自己密切相關的人和物悉數化為煙塵,而作蛹者早已化作液體高牆吞噬了他的渾身觸覺,
最可怕的,是世界被鎖進黑暗,意識卻遲緩地來因此模糊,
某些部分甚至變得更為敏銳,因而更能感受無能為力的痛苦。無盡的恐懼,眼臉被牢牢地閉鎖,四周的聲響從此遠去,
死亡。噴濺出的,爆裂開的,腐爛開的。
絕望。
痛哭,大吼,顫抖,戰慄。
好想奔逃……自己的心跳清晰而模糊,周身染血的汗水噴涌,
空氣像長出了尖銳的管道,粗暴地插入自己的每個毛孔,無數元素狂暴著,捲動著,匯聚著,奔騰著,通過這無數管道進入自己殘缺的身體。
它們源源不斷地輸入自己,
不行……進入的東西越來越粗了,好多,好多,自己已經承受不住了……
剎那的意識短節,
然後,
視線越來越模糊,一切感知恰似黏上灰黑的薄膜般,
理智躊躇了幾瞬,
一切陷入黑暗。
氧氣和營養停供給之後,大腦開始緩慢地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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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折磨一下?〗
「沒用。對了,這裡還有很多受害人,怎麼做?」
〖都殺了唄,〗
「……是么……」
〖嗯,執行命令,除了目標全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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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的電視新聞
大幅報道了這個國家的混亂,以及該國精神象徵,巫女,失蹤多日的報告。
但隻字未提某個陰暗巷道內頭顱被炸成粉碎的人消息。
國家新聞播完后,他調轉頻道,又看了好幾家電視台的新聞。
但所有節目都沒向世界宣告那個巨漢與無數失去自己身體管理權之人皆盡毫無痛苦地死去的事。
夠倒霉的,連死訊也不能現於事件,他想。
大概是那場猛烈的局部雷雨,暴雨引發的混亂,讓組織的行動變得容易了。
總之,他們暫時避免了受到此事公之於眾的影響。
雙方存在與行動都深裹在迷霧中。這註定是以黑暗森林法則構建出來的戰爭。
即使某些人忽然消失,暫時也不會引起戰爭主要策劃者們的注意。
他或者他死了——或是被人殺了——這個事實終將被被嚴格保密,只有一小撮人知道。
今後世人將用何種方式,去填補這麼多人的死亡造成的空白,
他當然無法知道。但他們必定想盡一切辦法,確保組織的存續。
不管是殺了什麼人,只要睡上一夜,討厭的記憶便會基本消散。
當然,剝奪一個人的生命絕非令人心情舒暢的事,
但對方反正都是不配活在世上的傢伙。
與其將對方作為一個人憐憫,倒是會先生出憎惡之情。
致死的旋渦啊。怎麼說都是會讓人興奮的存在。
戴眼鏡的稚嫩青年輕輕笑起來,
面部肌肉如同變臉表演一般,劇烈扭動,同時在咀嚼先前得到的所以信息。
「喂,老鼠。」
開始溝通得到該國巫女的代號為老鼠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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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加盤問后。
得到的所以信息,
名字、職責
性質,
都細密地鐫刻在老鼠的腦中。他什麼都不放過。
一旁是熟睡的換上整齊衣服的少女。
老鼠正回憶著一切,
隨即,
〖喂,老鼠。〗
意識更替。
老鼠側耳傾聽血液流動,聆聽耳側發出的信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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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淋浴,將雨水衝去。走出洗手間,老鼠換上了一套適宜活動的休閑裝。
為了消磨時間,同時也是自己的習慣,把屋子裡的物品再次盤點了一遍。
這裡準備了什麼食品、配備了什麼餐具和炊具,老鼠逐一記錄在腦中。
兩人如果有意地節約著吃,大概可以堅持一個月。組織竟準備了這麼多食物。
接下來詳細地查看了雜貨儲備。衛生紙、面巾紙、洗滌劑、垃圾袋。
不缺任何東西。一切都細緻地買齊了。
卧室放卧具的壁櫥里,床單、毛毯、被套和預備的枕頭一應俱全。
每一樣都發出嶄新的卧具氣味。當然,全部是白色、無花紋的。徹底排除了裝飾性。在這裡,趣味與個性被視為沒有必要的東西。
客廳里放著電視機、錄像機和小型立體音響。還有唱機和磁帶錄音機。窗子正對面的牆邊,有一排高及腰際的木製裝飾櫥,彎腰拉開櫥門一看,裡面放著約二十本書。不知是什麼人如此體貼,讓老鼠和目標在此潛伏期間不會太無聊。果然周到。都是些精裝本的新書,沒有翻閱過的形跡。他粗略地看了看書名,主要是最近成為談資的熱門新書。
大概是從大型書店堆放的新書中挑選出來的,但從中還是可以看出某種選擇的標準。雖然還沒到愛好的程度,標準卻是有的。小說與非虛構類大致各一半。這些選擇中,也有關於超高校級的學院的宣傳。
老鼠抽出那本描寫才能學院的冊子,僅當消遣地翻看了一下。
有夠誇張的。
放下冊子。
正常人的生活嗎。
老鼠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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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人要活下去,就需要某些東西。〗
「很難用語言解釋清楚,」
〖但你的人生是具有意義的風景。〗
「……」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說就是為了巧妙地說明意義那個東西而活著。〗
「我想……」
〖嗯〗
「你是說,那就像我們活著的根據嗎。」
〖也許。〗
「我有這樣的風景。」
〖應該好好珍視它。〗
「我會珍視的。」致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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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的另外一件事,就是盡你所能來保護你。〗
〖如果有必須打倒的對手,不管他是誰,都上前把他打倒。〗
〖我不會棄你於不顧。〗
「謝謝你。」
數秒平靜的沉默。
〖這幾天不要走出那個房間。知道了嗎?〗
「知道了。」老鼠答道。
〖你的家人會沒事的。〗
「我相信。」
〖……〗
於是通話掛斷了。,老鼠才發現,自己剛才是那麼全神貫注。
老鼠想,上級想傳達給我的信息,
恐怕就是告訴我,
我一是組織中不可缺少的一員,而那紐帶一旦形成,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割斷。
說起來,我們是由一種虛擬的血緣關係彼此相連。
然而,想到這種密切的關聯,只有通過暴力的形式才能成立,老師便覺得痛苦難忍。違反法律,連殺無數人,這次自己的家人疑似被報復,但據上級說還是安全的,還好
自己說不定也會死於非命,心身這種特異狀態之中,老鼠和他的上級才能心心相通。如果沒有殺人這一行為介入其中,究竟是否可能建立這種關係?如果不是站在非法的立場,究竟能否締結信賴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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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傢伙罵人也真有一套,可別學壞了。〗
「我討厭罵髒話的人。所以怎麼會。」
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
致一看向旁邊熟睡的藍發少女,緊繃的神色柔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