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看日出

上次在歸園山沒能看到完整的日出日落，這一直是蘇沐顏心中忿忿不平的事情之一。

昨晚，陸明翰有意無意地提起那天歸園山，似乎想要在第二天清晨將蘇沐顏拉起床去看一場日出，殊不知某個女人醒得比他還早。

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音令陸明翰緩緩醒來，蘇沐顏恰好開門走出去，當他下樓的時候，正看見她在收拾客廳牆上的壁畫。

「你在幹什麼？」許是剛醒來的緣故，陸明翰的聲音沙啞的不行。

聞言，蘇沐顏背影僵了一下，緩緩回頭，還沒來得及收拾沙發上框好的相片，陸明翰就已經快走到她身邊了。

「你為什麼這麼早醒來？」她扯著唇，笑了笑。

你一言我一語，偏偏就是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陸明翰揉了揉眉心。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隨後徑直坐在沙發上，被溫水潤過的喉嚨，似乎沒有那麼沙啞了。「你不是一直在糾結上次沒能看日出嗎，我想帶你去看看，正好我們家離海邊很近。」

蘇沐顏摸不著頭腦，思緒飄到歸園山的那晚，「倒也不必，並不是非要看不可。」

他不樂意了，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是你自己答應我要去看日出的，說反悔就反悔，這麼不負責任嗎！」

他還是不忍心大聲吼她，臉色微緩。重新坐了下來。

可在他重重的坐下之後，屁-股下像是被什麼硌著一樣，他緩緩拿了出來，竟是一幅畫。

蘇沐顏瞪圓了眼睛，眼中只有那幅畫，哪裡還想什麼歸園山看日出日落的事情，想要去搶過來卻還是被長胳膊腿的他給移開了。

「令人著迷的背影……」

陸明翰看著畫上面的字，字正腔圓的念了出來。

雖然上面只有一個挺拔的背影，可他卻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自己。

「還真是令人著迷呢……那為什麼要把這個最貴的男人藏著掖著？不準備掛起來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玩味的看著已經紅頭半邊臉的蘇沐顏，笑了。

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讓蘇沐顏更加惆悵了，看著他欣賞那幅畫滿意的樣子，有些後悔一大早要整理壁畫這件事情了。

「那是在你去幫我買東西的時候，剛好路過了一位老畫家，我讓他畫的。」無奈之下，她還是決定將這件事說出去。

陸明翰凝眸回憶了一下，眼中彷彿映上了從落地窗邊投射過來的光，顯得波光璀璨的。

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似乎在有些沾沾自喜：「原來是那時候就已經畫了。蘇沐顏，你還真是能藏著掖著啊！」

蘇沐顏扯起無奈的唇角笑了笑。何止是藏著掖著，當初讓老畫家畫的時候，還趁機表白了他一回，如果這被陸明翰知道，他應該會樂瘋了吧。

「看夠了嗎？給我吧。」她摸了摸鼻子，伸出一隻手想要拿回那幅畫。

陸明翰站起身，用修長的手指點了一下她的掌心，動作輕柔又曖昧，蘇沐顏頓時閉上了眼睛，只感覺全身酥麻到快要癱軟了。

他突然湊近她的臉，唇角漾著玩味的笑，姿態魅惑又慵懶。蘇沐顏怔愣的瞬間，他已經直起了身子。

「怎麼能再給你收回去私藏，我要找個顯眼的好地方掛起來，讓你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我。」

他說著就在客廳中環視起來，似乎是真的在尋找一個好位置，此時的他正錯過了身後的人被他撩撥到深深吐出一口氣。

最後，他選了一個靠近大門，以及坐在沙發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鄭重的掛起了那副驚天地泣鬼神的背影畫。

陸明翰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容易滿足，知道她這種微不足道的表達，竟高興得快要忘乎所以。

天光還沒浮出白肚，陸明翰不顧蘇沐顏的阻攔，硬是要衝進廚房給她做早餐。美名其曰是要慶祝這麼一幅畫有了好的擱置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不過在到點去公司之前多跟他待一會兒罷了。

飯桌上，他眼神不偏不倚。緊盯看似在認真吃飯的蘇沐顏。

被他盯到心裡發毛：「有話直說，你這樣我難以下咽。」

他脫口而出，直截了當說明了今天來這的主要目的：「這頓飯吃完天還沒亮，那麼我們一起去看日出吧。」

「我要送木木去上學。」

「木木不會那麼早去學校的。」陸明翰看了一眼手錶，「他還能再睡一個小時，這也就意味著我們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時間。」

蘇沐顏雙手一攤：「那……就去吧。」

她終究還是答應了，他那麼帥氣可愛，任哪一個女人都難以拒絕這種要求，再說了，這是蘇沐顏自己想要去看的。

「那你就別來了。」

陸明翰愣了一下，不服輸。「我要去你家住，這樣你起床的時候就能叫我」

天光快泛白的時候，陸明翰又重新進去沖了個澡，沒帶毛巾，開了一個門縫喊著蘇沐顏。

按理說夫妻之間這些事情倒是自然的很。奈何蘇沐顏臉皮薄，在開門的時候差點沒大喊「色狼」。

門內的陸明翰，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短褲，赤luo著上半身，主要是還敷著黑面膜，讓蘇沐顏瞬間沒反應過來還他。

砰——

她開門的兩秒之後又再次關上了。

「沐顏，你幹嘛呢，開門啊，幫我找找毛巾。」他是不經常敷面膜，說話的時候含含糊糊小心翼翼的。一看就不熟練，生怕面膜掉下來。

隔著一層門蘇沐顏從裡面喊道：「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她真的覺得，如果陸明翰天天這麼早起，她的眼睛就快要被她一身肌肉閃瞎了。

門外的人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聽從照做，而是低低笑了幾聲。笑的時候還將面膜去了下來，似乎也懂得護膚之道，敷面膜的時候不能大笑，否則會長皺紋。

「原來你是害羞了，我以為你見過那麼多次之後就不會再介意了。」

他還嫌蘇沐顏的臉皮不夠薄，將話全都擺在明面上來說。

「陸明翰！」蘇沐顏頭疼的揉揉眉心：「去穿好了再跟我說話，不然一會兒別去看日出了。」

門外良久沒有聽到聲音，蘇沐顏悄悄開門探出頭來，卻看到那人穿戴整齊地倚在牆壁邊，正轉頭看著他。

蘇沐顏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隨即支起身子：「走吧，我帶你去拿毛巾。」

陸明翰雙手環胸，目光越過毛巾去看她的臉。

他的眸光暗了暗，蘇沐顏被他盯著心裡發毛，便硬塞給他毛巾就要進屋。

可剛一轉身。手腕瞬間一緊，轉頭才發現陸明翰扣住了她的手。

蘇沐顏不解，眨了眨眼睛，眼底儘是清澈明朗。

偏偏是這個眼神，讓陸明翰略微沉鬱暗沉的眼底頓時升起了一片星光。看著她迷糊的模樣，他啞然失笑著。

手捏了捏她的手，將另一隻手抬起，輕撫著她的腦袋，目光如月。心底眼底都是柔軟，就連出口的話也像灌了水一般，涓涓流淌，好聽得令人心醉

「快收拾一下吧，我們現在就要去海邊了。」

他該有多克制，才忍住不親吻她微揚的唇角，才能讓自己表達愛意時不嚇到她……

想要她放下所有焦慮與包袱，想要與她廝守一生，這註定是一件來日方長的事情。

剛好五點，蘇沐顏這是有生以來最早吃早餐的一次，也是吃過的最豐富的早餐。

倆人沿著昏暗的小區往海邊走去。

沒有微風，一片平靜。大海深處甚至沒有泛起一絲波瀾，靜得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倆人坐在岸邊，默契的沒有出聲打擾了這片寧靜。

直到漸漸的，海的另一邊出現了如蛋黃一樣的顏色之後，蘇沐顏興奮地拍著陸明翰的手臂。指著那一處，驚呼道：「看，日出了，彌補了上次在歸園山的遺憾，真震撼，要是能經常看到就好了……」

上次的遺憾不止因為宋陽平突然出事而沒看到日出，就連日落，也被陸明翰親吻到看不到。想到這個，她的臉就像這日出一樣火紅。

「你真該拿一個本子專門記錄下我說過的話，不然我怕你總是健忘！」陸明翰不滿道。

她不明所以。轉頭看著他：「嗯？」

陸明翰也正好轉過頭來，兩雙明目驟然對上，誰都沒有躲避。

遠方的日出緩緩升高，她的臉上被映得火紅一片，而眼睛里卻是清澈見底。

就是這個眼神，總讓陸明翰難以招架，想說她的心思都沒有了。只好無奈道：「我是不是有說過，只要你想看，我隨時作陪！我說過的話你就這麼不上心。」

話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摻雜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可她彷彿是聽不到似的，移開目光之後，用手指指著那一處，像是攢足了對大自然的所有熱情，在這一瞬間全數爆發出來，激動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看，半圓的日出變成一個大太陽了……」

陸明翰望著她美艷卻又消瘦的側臉，眸中的失落之意浮了上來，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蘇沐顏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隱藏得太過滴水不漏，那個早晨，唇邊總是漾著笑意。

也正是這樣，她在往後的日子會永遠忘不掉這一個早上，甚至還在遺憾為什麼這種美好的日子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