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嬌嬌出獄
「這一巴掌,算輕的!」
這是蘇沐顏下樓之後跟那個女人說的第一句話。
偏偏是蘇沐顏的一個巴掌,又釀成了一件令自己後悔了事情。
楊晴失手,手中那張需要擦拭的相框摔到了地上,玻璃四分五裂,相片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到了門口。
這一碎,正是將蘇沐顏的憤怒值燃到最高點的導火索,趁楊晴沒反應過來,她又揚上了一巴掌……
宋陽平看著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面,無奈之下,直接將楊晴拖到身後,這一舉動令蘇沐顏瞳孔微縮,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許是出於對女兒多年的虧欠,宋陽平即便叱吒商場多年,在這個時候也好聲好氣地跟蘇沐顏說話。
「沐顏,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這樣。」
蘇沐顏眼底痛苦神色一閃而過,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已是雲淡風輕,「你說我的母親去世得早,你們從在一起到生下我不過短短的時間,現在我是真的信了,信你對我母親的愛意太過淺薄。她的去世都換不來你對三年愛情的眷念……」
話沒說完,「啪」地一聲,巴掌的清脆聲在客廳里響起,彷彿有回聲似的,這聲音遲遲沒有消散,一直在迴響。
宋陽平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打了她一巴掌。
陸明翰看到他的大手揚起,剛想上前組織,那隻寬厚的手掌已經落在她的臉上了。
蘇沐顏的頭髮被摔到臉上,她卻笑了,笑得嘲諷,笑得令人心碎。眸光微微發紅。緩緩轉過頭,望著這個掌摑自己的男人,面目陰沉。
「為什麼這麼生氣?我沒有任何一句話是說錯的,你這麼維護這個女人,還讓她住進母親的房間里,可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她可是把你和你相愛三年的女人合照撕了……也罷,就這樣吧,就當作我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二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以後也請一直如此!」
一字一句地緩緩落下,聲聲迴響,句句入耳。
話音剛落,她便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將地上那張照片撿起來,帶走了。
全場唯一聽不明白事情始末的木木還在愣愣地看著幾位大人,直到陸明翰將他撈起往外走,他才反應回來,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客廳里那個臉上布滿悲傷的老人。
一時間,客廳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
宋陽平扶著楊晴坐到沙發上,隨後又起身將地上清掃了一遍,楊晴見狀,連忙奪過掃把,「這些我來就行了,你幹什麼呢。」
宋陽平便隨她去了。
望著一地的碎渣被漸漸掃到一起,隨後將它丟棄,宋陽平不知怎的,心裡就莫名感到很失落,空蕩蕩的彷彿失去了所有支撐物。
楊晴出來之後看見他一人坐在沙發上失魂落魄的,像在發獃,又像是在想些什麼,她又調頭去茶室給他沏了一杯熱茶。
「剛剛……是我不好,應該要更加小心翼翼,不該讓沐顏看出我們的關係。」楊晴說。
宋陽平回過神,眸光瞬間凜然,「我們的關係?我們有什麼關係?楊晴。我不止一次說過,那個房間,你不能住!」
鏗鏘又沉厚的聲音落下,楊晴猛地從沙發上躍起,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陽平,你什麼意思!沒找到你的女兒沐顏之前,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幫你打理公司上的事情,現在找到人了,你就想一把將我推開了嗎?別忘了,當初是你同意讓我住進宋宅的!」
字字句句都帶著質問和指責的意味,即便宋陽平此刻再怎麼生氣,也無法反駁這些事情。
長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才說道:「這茶和以前的味道不同了,總感覺放久餿了。都丟了吧。」
話落下,他起身往樓上走去。
這句令人云里霧裡的話,楊晴還在琢磨著,卻看到那個男人走進了二樓第二個房間,將那些衣物都拿了出來,放到其它的房間,之後將第二個房間的門給鎖上了。
看著他這一舉一動,楊晴瞪大了眼睛,陷入了迷茫當中,迷茫過後又覺得心酸不已。
她比宋陽平小十歲,宋陽平還沒和蘇沐顏的媽媽結婚時,她就已經是他的助手了,曾經是宋氏集團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總裁助理。
蘇沐顏的媽媽去世之後,宋陽平生了一場大病,這期間都是楊晴親自照顧,久而久之,她便理所當然地搬來宋宅了。
對於這一切,楊晴是自願的。只是……總會覺得不值當。
「鏗」地一聲,廚房傳來了電器自動跳閘的聲音,她回過神來,卻被面前那壺茶的熱氣給氤氳了雙眼,揮了揮手將熱氣散掉,拿起來往廚房走去。
邊走邊呢喃著:「嗯,味道是不好,該停止這款茶了……」
……
蜿蜒盤旋的柏油路上,一輛車子在緩緩行駛。
車裡,半開著窗,靜到只聽見窗外呼呼而過的風聲。
木木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見兩人神色漠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突然,「吱」地一聲,車子猛然剎車,除了陸明翰,後座兩人皆因慣性狠狠往前傾了一下,蘇沐顏正了正身子,才發現前方有一輛豪車,而陸明翰沒有及時剎車,擦到了車身,看樣子,兩輛車都不能倖免了。
過了一會兒,那輛豪車下來了一個女人,看到臉的時候,蘇沐顏和陸明翰皆吃了一驚。
女人在車窗上重重地敲了幾聲,陸明翰望去,她的嘴巴動了動,必定是在罵罵咧咧了。
他皺了皺眉頭。隨後打開車門。
「你不想活了嗎?把我的車……」女人的聲音在看到陸明翰之後戛然而止,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是恐慌地狀態。
陸明翰微眯著危險的雙眸,在女人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譚嬌嬌是吧?你什麼時候出獄了?」
此人正是譚嬌嬌,譚老的女兒。陸明翰沒想到,本應該在監獄里的女人現在竟出現在這裡,還跟以前一樣,一副趾高氣揚,壞事做盡的模樣。
譚嬌嬌冷呵一聲,「陸總。想不到你還知道我的名字,既然是陸總的車,那我就不追究責任了。」
「等一下!」
譚嬌嬌回頭,男人一雙犀利的鷹眸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使她不寒而慄。
陸明翰:「我說了我不追究了嗎?」
譚嬌嬌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駁。
看到她的表情,陸明翰很滿意,可當她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他又說:「你走吧,下次跟別的事情一起追究!」
譚嬌嬌在心裡狠狠暗罵自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出獄之後以為能不懼怕他,不會再遇見這個男人,偏偏都反著來。
這點小插曲並沒有影響陸明翰對蘇沐顏的埋怨。
偏偏他埋怨地點還很清奇。
家中的客廳里,他冷著臉低喝了一聲,「坐下。」
蘇沐顏在宋宅的氣差不多消完了,自然也不會因為他的態度而生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不一會兒,陸明翰拿出來一個醫藥箱,將她的腳輕輕抬起,擦拭乾凈,隨後上藥。
「在宋宅的時候,你的腳受傷了,當時為什麼要推開我?」
他低著頭,在給蘇沐顏的腳傷上藥。聲音沉沉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知道此刻他一定在鬧彆扭。
「當時……有點衝動了。」
陸明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擦藥,「下次需要動手給人扇巴掌提前跟我說,我來。」
蘇沐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回什麼,手指摸到了放在一旁的照片,眸中異樣光芒流動,過了好久,她才緩緩道:「這張照片,掛我們的房間里,你會介意嗎?」
在擦藥的男人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抬頭看她,看了好久好久,看得極深極深。
半響才聽見他說:「蘇沐顏,你當我是什麼?這是你的媽媽,也算我的親人,我怎麼會介意?倒是你,跟楊晴生氣歸生氣,何必要牽扯到你的父親?仔細想想,他是不是也真的需要一個人照顧?」
陸明翰省去了和宋陽平在茶室里的那些話,如果被她知道,她一定會為今天對宋陽平說過的話而感到內疚。
蘇沐顏沒有回答,她一向相信眼緣,不知道為何,第一眼就覺得楊晴心懷不軌。
宋陽平需要有人照顧,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是楊晴。
在她發獃的瞬間,陸明翰已經收起了醫藥箱,坐到她身邊,順勢將她攬在懷裡,溫聲細語地安撫著她的情緒,「好了,不要想太多,大不了下次讓木木帶你去跟你爸爸吃一頓飯就好了,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
「嗯。」她淡淡回應,腦海里又突然閃現出剛剛那在路上遇到的事情,「譚嬌嬌出獄了,會不會又想之前一樣……」
陸明翰懂她的欲言又止,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道:「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
他當然知道譚嬌嬌不可能這時候出獄,背後一定存在著什麼陰謀,只是這一次,他必定不會再讓她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