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攻城(一)
牧清雲一直跟在馬車身後,那婢女駕馬車出了城,直奔城外的亂葬崗而來,婢女將蘇莫胭從馬車中拖了出來,將她隨意丟下馬車。
只見那婢女口中念叨:「冤有頭債有主,我是奉了小姐之命,你可別來找我。」
大雪掩蓋了亂葬崗的眾多屍體,雪越下越大,狂風捲起了車簾,在寂靜的深夜裡,只聽聞呼呼的風聲,和車簾被狂風亂捲髮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婢女被嚇得寒毛倒豎,那風聲似索命的冤魂發出陣陣哀嚎,她急忙揚起手中的長鞭,一溜煙似的駕車進了城,甚至都來不及想起伸手去探蘇莫胭的鼻息,判斷她是否還活著。
蘇莫胭被仍在屍體堆上,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彷彿與皚皚白雪融為一體,只剩下嘴角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跡,牧清雲將她抱在懷中,解下背後白色的披風蓋在她身上,當他抬手碰到她冰冷的臉頰時,她鼻尖徒留的一絲微弱的氣息若有似無,像在寒風中凋零的一朵嬌花。
牧清雲心中一沉:「胭兒,你竟被人傷得如此之重。」
若他再晚到半個時辰,恐蘇莫胭會有性命之憂。
牧清雲一路奔向牧師大殿,急忙將蘇莫胭抱回寢殿中,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他從袖中拿出一方綉著翠竹的雪白絲帕,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跡,撥開她額間凌亂的長發,輕撫她蒼白的臉頰,吻上了她的額頭道:「胭兒,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再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牧清雲見她緊蹙眉頭,雙拳緊握,想著她在昏迷之前定然經歷了極致的苦楚。
阿靈為她清理了臉上的血污,又替她查看了身上的傷口,便紅了眼圈,抽泣地問道:「牧公子,蘇姐姐到底怎麼了?她怎會受這樣重的傷?」
牧清雲雖精通藥理,熟知各種藥劑的煉製,但蘇莫胭身中炙陽術,又被困在陰冷潮濕的密室中,錯過了療傷的最佳時機,又親眼看著宣懷瑜和白霜染成婚,已是心如死灰,恐怕已是失去了求生的意識。
牧清雲只得命手下去偏殿將多年精心培育的珍稀草藥盡數採摘,煉成藥劑喂她服下,吊著她的命,又讓阿靈陪在她身邊,看能否試著喚醒她。
但若徹底治好她的傷勢,還需王宮之中的那一處葯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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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中,宣懷瑜好不容易從喜宴中抽開身來,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寢宮中,他抬手去揭白霜染頭上的紅蓋頭,只見白霜染哭得滿面淚痕,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哭泣道:「瑜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昨晚我去遲了,待我找到蘇姑娘之時,她已然墜崖身亡了。」
說完,她又擠出幾滴眼淚,哭得梨花帶雨,甚是可憐。宣懷瑜雷霆大怒,氣得將桌上的菜肴都拂落在地,杯盤都碎了一地,他疾言厲色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霜染哭著說道:「瑜哥哥,蘇姑娘昨晚就已經死了,我想進宮告訴瑜哥哥,卻被爹爹關在房中,爹爹說若是明日大婚不能如期舉行,那瑜哥哥會成為整個宣國的笑話,我不忍心瑜哥哥被天下人取笑,只得瞞著與瑜哥哥成婚,若是瑜哥哥不願,霜染任憑瑜哥哥處置,亦可休了霜染。」
宣懷瑜捏著白霜染的下顎,冷笑道:「別以為我不敢。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我定賜你一紙休書。」
白霜染絕美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眼中滿是委屈,仍帶著哭腔說道:「霜染再不敢欺瞞瑜哥哥,霜染在此發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千真萬確,若再有一句假話,便叫我不得好死。」
宣懷瑜大吼道:「你騙我,胭兒怎麼會死!」
白霜染故作自責道:「昨晚城中混進了一夥賊人,我派人到處去尋蘇姑娘,最後只在城外的懸崖邊上發現了這個。我便猜測蘇姑娘已墜落懸崖而亡。」白霜染從袖中拿出一方絲帕,顫抖著打開絲帕,是那支白玉木芙蓉花簪。
宣懷瑜見了這支玉簪,如被雷電擊中了一般,退後數十步,白霜染忙跪著上前,哭泣道:「蘇姑娘實在命苦,都怪我沒有早一點找到蘇姑娘,不然她也不會......」
宣懷瑜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他悲痛欲絕,他回想起昨晚,他騎馬將蘇莫胭帶出城外,他原是暗中調查米撒國的細作和另一股隱藏在宣國的勢力,那日白霜染並不知道他們見了面,聽白霜染說到蘇莫胭失蹤的時辰,倒像是在他們分開之後,便相信了白霜染的話,又想著定是那時,蘇莫胭被米撒國人和那股神秘的勢力帶走的。
「若昨晚我送胭兒回去,她便不會發生意外。」宣懷瑜一拳打在卧榻之上,握緊手中的白玉發簪,玉簪深深地嵌入他掌心的皮肉之中,頓時鮮血淋漓,順著那發簪滴落下來。
白霜染忙跪著上前握著他的手,心疼地說道:「瑜哥哥,你別太自責,實在是蘇姑娘命薄,蘇姑娘在天上定不願看著你為了她如此傷害自己。」
宣懷瑜甩開白霜染的手,怒吼道:「不,胭兒不會死的,她只是掉落了懸崖,她一定還活著。」說完便衝出寢殿,對身旁的侍衛吼道:「來人,快去找,你們統統都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白霜染被他突然一推,後腦勺撞在玉桌的一角上,她忙用手一摸,只見滿手的鮮血,茯苓忙上前扶起白霜染,心疼道:「小姐,殿下都不顧和小姐的新婚之夜,還弄傷了小姐。」
白霜染跪在地上,看著一地的狼藉和滿手的鮮血,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嘴裡不停地念道:「她死了,要不了多久瑜哥哥便會回頭看我,我和瑜哥哥便會跟以前一樣......哈哈哈......」
茯苓見白霜染瘋魔似地不停地念叨,大笑,她不覺淌下淚來,又替她包紮好了傷口,帶著哭腔笑道:「小姐對殿下一往情深,殿下定會看到小姐的好。」
「哈哈哈......」白霜染笑著笑著便笑出眼淚來,用力地抓住茯苓的臂膀問道:「茯苓,你說的是真的嗎?瑜哥哥會愛上我的,對嗎?」
她起身走出殿外,見天空下起了大雪,她抬頭看向空中飛舞的雪花,在雪中轉了個圈,笑道:「我終於如願嫁給了瑜哥哥,為什麼我卻一點都不開心,這是為什麼啊......」
茯苓哭著對白霜染道:「小姐,快回寢殿吧,今日可是您的大婚之夜啊。小姐,外面冷,仔細著身子。」
宣懷瑜急忙走出寢殿,匆忙走向宮門,迎面走來禁軍統領季將軍,他跪在宣懷瑜面前道:「稟報殿下,城中發現了不少活死人和景國的騎兵,如今他們直奔王宮而來。」
宣懷瑜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對禁軍統領季將軍命令道:「聽我號令,全力抗敵。」
季將軍上前道:「屬下領命。」
季將軍拔出手中的長劍,高舉在半空,對身後的數萬禁軍命令道:「殿下有令,全力抗擊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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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蘿趁著今夜太子大婚,黎皓被派出城外巡防,城中守衛空虛之時,便藉機操控活死人大軍攻進了宣國都城,若木淵此前早已率景國騎兵駐紮在城外,與米撒國暗中勾結,一齊攻進城中。
絲蘿用招魂術控制著活死人大軍,若木淵施展冰錐術,城中沒有一個人是他們二人的對手,季將軍是連戰連敗,只得退守城門,米撒國公主和景國國師聯手將王宮團團圍住。
正在這時,張太醫急忙派人來報:「王上病危,請殿下即刻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