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媳婦不要臉

「妮妮。」

唐凱敲著副卧的門：「妮妮？」

「她不在！」

喬佳妮在裡面喊。

「哦，不在啊。」

唐凱鍥而不捨接著敲：「那裡面回答的是誰啊？」

「不知道！」

喬佳妮繼續喊，然後拽起枕頭捂住腦袋，幻想自己是一隻奔跑在非洲大地上的、自由如風的鴕鳥。

「妮妮，有件事兒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啊。」

唐凱聲音裡帶著濃重的笑意。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喬佳妮覺得自己現在慫透了，臉頰上的熱度一直就沒退下去，心跳也不爭氣的越來越快，她覺得自己此刻十分需要速效救心丸。

「不聽不行啊。」

唐凱的聲音突然從她耳邊傳來，下一秒，捂在她腦袋上的枕頭就被掀開：「我就想告訴你，這副卧的鎖是壞的，反鎖不上。一擰就開了。」

喬佳妮猛地抬起頭，快要跟猴屁股媲美的小臉蛋兒出現在唐凱視線中。

「噗……」

唐凱沒憋住，噴笑出聲。

「啊啊啊討厭！」

本來就超級不好意思的喬佳妮，這下更加崩潰了。一把奪回枕頭，兩條腿輪番往唐凱的方向踹：「走開走開走開！」

「不走不走就不走。」

唐凱躲開喬佳妮不斷搗騰的腳丫，上前一步連枕頭帶人統統抱進懷裡：「我走了你打誰出氣去啊？」

「枕頭！」

喬佳妮羞惱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要枕頭！不要你！」

「那哪成啊。」

唐凱笑著把人再摟緊點：「枕頭能給你做菜嗎？枕頭能哄你開心嗎？枕頭能幫你暖床嗎？」

「耍流氓！」

喬佳妮忍不住被逗笑，笑完又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討厭死了！」

「真討厭啊？」

唐凱低下頭去，湊到喬佳妮耳邊問，那小巧柔軟的耳垂此刻也紅成一片，看起來可愛極了。

「討厭！」

喬佳妮聲音低了低。

「真的？」

唐凱繼續問。

喬佳妮沒有回答。

「是不是真的討厭我？嗯？」

唐凱忍不住湊上去，對著耳垂輕輕啜了一口。

「……不是。」

枕頭後面傳來細如蚊吶的回答：「不討厭。」

初始的羞怯漸漸退卻后。喬佳妮飛走的理智也開始緩慢回籠，她把枕頭往下挪了挪，露出一雙亮如晨星的眼睛看向唐凱。

而唐凱此時也正凝視著她，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處，空氣中曖昧的指數開始急劇上漲。

「傻妮兒。」

唐凱湊過臉來，在她眉心又親了一口：「傻透了的妮兒。」

「你才傻！」

喬佳妮皺皺鼻樑，用額頭去頂唐凱：「喜歡我你從前怎麼不跟我說……」

「那會兒我哪敢說。」

唐凱的胸膛隨著低笑而起伏：「初二那會兒，張家銘那憨貨就給你寫了封肉麻點兒的情書，被你追著打出三條街去，打完還不算，第二天你爹又接著堵他，前車之鑒太過慘烈，我不得小心謹慎以防翻車啊。」

聽唐凱提起當年的事兒，喬佳妮把臉蒙回枕頭後面跟著樂，笑完開始翻舊賬：「我發現你怎麼把我當年那些糗事都記這麼清楚啊？就不能記我點好嗎？」

「怎麼不能啊，你的好我記著一大堆呢，要我隨便說一件給你聽不？」

唐凱又把人從枕頭裡挖出來：「比方說三年級那會兒，我感冒發燒家裡又沒人照顧，你從你家抽屜里偷了五塊錢，跑出去六條街，給我買回一袋三鮮大包子，雖然鼻子堵著舌頭也燒麻了，可對我來說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

「行了閉嘴吧，我替你說完。」

喬佳妮癟著嘴：「這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你就吃了一個。剩下的全進我自個兒肚子了，我懂了，我冤枉你了，不是你的事兒，是我的童年一直都是這個風格。」

「說你傻，你還非要立刻詮釋一下自己傻得很特別啊。」

唐凱失笑，捏了一把喬佳妮的鼻尖：「不管你是什麼風格，在我看來都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什麼樣的喬佳妮我都喜歡，懂嗎？」

喬佳妮耳朵尖於是又開始泛紅，她強制把自己的目光從唐凱臉上挪開。雙手往外推了推：「喂喂，沉死了，快起來，你答應過我吃完飯陪我遛彎的。」

「……媳婦兒，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轉移話題嗎？」

唐凱哭笑不得。

「叫誰媳婦呢。」

喬佳妮又去掐他胳膊肘。

「怎麼不能叫了，你剛剛明明答應了的。」

唐凱捏住喬佳妮的下巴尖，強迫她把視線挪回來：「你可不能反悔。」

「剛才那是因為你突然襲擊，我都被整蒙了好嗎，不過我也懶得跟你計較。」

喬佳妮笑著戳他臉：「倒是有一件事兒我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合著做那假結婚證的動機，你是夾帶了不少私貨啊。」

「那時候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

提到那對假結婚證，唐凱嘆了口氣。低下臉去與喬佳妮額頭相抵：「說真的，我當時真的覺得，可能這輩子我都見不到你了，爸媽催我相親，來的也有不少很優秀的女性，可不管她們長什麼樣子、性格如何，我看到她們第一眼的時候，心裡就明白。她們不行，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即使我並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可愛的，更不是最出色的，我沒有知書達理的氣質，沒有長袖善舞的玲瓏心腸，見到美食就挪不動步，遇到糟心事兒還愛發脾氣，優點一隻手就數的來，缺點卻有一大堆，這樣你還喜歡我？」

喬佳妮聲音越說越低，眼眶也開始泛紅：「好女孩那麼多。你怎麼就……偏偏喜歡我呢？」

「傻妮兒。」

唐凱輕蹭喬佳妮的額頭：「我們又不是活在童話里，誰不是一堆缺點啊，你不能因為自己吃得多長得丑就嫌棄自己，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誰准你嫌棄我家寶貝妮兒的？」

喬佳妮：「……」

「誰吃得多長得丑啊！」

唐凱這張嘴如果只用來吃飯該有多好！

「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嗎！喂喂！親愛的！掐老地方不要打臉！」

方才還瀰漫在空間里的粉色氣氛一掃而空，兩人你追我逃鬧騰了半天，成功達成了飯後消食的日常。

「走了走了去收拾餐桌。」

最後的勝利者喬佳妮同志，毫不憐香惜玉地捏著唐凱耳朵往客廳走。菜還剩下很多，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喬佳妮將剩菜用保鮮盒收拾好放進冰箱，餘下的一大堆碗碟唐凱揮揮手包了圓，喬佳妮被趕回客廳看電視。

心不在焉地用遙控器調換著頻道，喬佳妮什麼節目都看不下去，只覺得心裡暖烘烘的，兩人認識這麼久，她怎麼會不明白唐凱剛才就是故意引開話題，好不叫自己傷心呢。

雖然她從沒在明面上表現出來過，但跟陸逸閔這段失敗的感情，的確在她心底留下一根隱刺，想起陸逸閔剛開始往九樓跑那段時日，喬佳妮不止一次聽見公司同事私下討論這段八卦，那些加諸張婧身上的海歸、高學歷精英、氣質美女等標籤，都統統會被拿來與喬佳妮對比。而結束話題的，往往都是一聲滿溢著看了場好戲的滿足感的嘆息：「也怨不得陸逸閔老往上跑，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誰是真珍珠誰是死魚眼，這不一目了然嗎。」

在無人相伴的深夜，喬佳妮不止一次因為這些話流下過眼淚，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張婧優秀她喬佳妮承認。說人家是珍珠她也沒有異議，可不能因為別人是珍珠，她就非要變成死魚眼啊？

最終，在談判未果之後，她留給陸逸閔一個驕傲的背影，毅然離去，而那些流淚難堪的過往，都被深深埋藏心底，她知道，這些記憶將會是她今後的人生中最不想被別人觸及的東西，而現在看來，知道這一點的不只有她自己。

唐凱也知道。

所以他插科打諢，逗她鬧她，等鬧完了，那些不經意間被回憶激起的、令人難堪的自卑感也就消失無蹤了。

「吃水果。」

一隻手從她腦袋上方繞過來，把剛弄好的水果沙拉放到茶几上，紅心火龍果、軟洋梨、提子、藍莓跟獼猴桃澆上酸奶醬，紅綠藍白交織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堆滿了透明玻璃碗。

「你也太邪惡了……」

喬佳妮揉了揉肚子，忍不住伸手捏了個藍莓，沾上酸奶丟進嘴裡：「怎麼能對已經吃撐了的人使用殺傷力如此強大的武器……」

「看著多，沒什麼熱量的。」

唐凱叉了塊獼猴桃遞過去：「再說了，你真不胖，想想我小時候那模樣，那才叫胖好不好。」

「你那會兒是沉迷炸雞漢堡跟可樂。」

喬佳妮啃著送上門的獼猴桃：「不過看你現在這體型，可真夠勵志的了，哎哎，你是去健身房練的嗎？」

「就是平常保持運動，游泳跟慢跑一類的，健身房不怎麼去。」

唐凱拍拍自個兒的小腹：「我還有人魚線呢，要看嗎？」

「不要臉。」

喬佳妮淡定吃水果。

「我要媳婦就行了，要臉幹嘛。」

唐凱笑嘻嘻坐到喬佳妮身邊：「真的不看？走過路過不可錯過啊。」

喬佳妮往他嘴裡塞了塊洋梨：「閉嘴吧你。」

如果不看她此刻透著薄紅的面頰，這句話還是說得挺有氣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