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真好

「所以說……」

在這樣的氣氛中，喬佳妮真的不想哭的，可不知為何眼淚如此不爭氣，從眼眶裡爭先恐後落下來：「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圖我什麼啊，你傻不傻啊……」

「喜歡就是喜歡了，何必追究這麼清楚？」

唐凱把喬佳妮摟進懷裡，把自家妮子哭濕了的臉埋在胸前：「難道找不出理由就不準談戀愛了嗎？再說了，我家妮兒這麼好，憑啥不許我喜歡她，嗯？」

「我就……總是沒有真實感，老覺得你怎麼說喜歡就喜歡了呢，我說不定是在做夢什麼的……」

喬佳妮吸吸鼻子，窩在唐凱懷裡悶聲悶氣地開口：「我就怕哪天一睜眼，發現跟你重逢以來的日子都是一場夢。都是假的。」

「是真的，傻妮兒，我回來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過去這一個多月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唐凱揉著喬佳妮腦袋頂上的發旋兒安慰道，心底卻在無聲嘆息，原來陸逸閔在喬佳妮心裡留下的創傷，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在喬佳妮心裡，恐怕一直認為自己其實是上一段感情中的「敗北者」，這個一直對世界保持著美好期望的姑娘，即便在遭受情傷時，最先感受到的也不是對他人的「憤怒」，而是對自己的「質疑」。

說穿了，即便再不願承認。她是有些自卑的，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做到最好，所以才會落入被「選擇」、被「挑剔」的境地，但她同時又是自尊而自信的，她不會為了留住對方而糾纏哀求，甚至不屑於去躋身到這種「被選擇」的關係圈當中去，所以她包裹起傷痕纍纍的心，乾脆果決地轉身離開。

他心疼喬佳妮的遭遇，卻又由衷地從心底慶幸著，還好那人不懂珍惜，還好命運兜兜轉轉，將他心愛的姑娘又送回他身邊。

「妮妮，聽我說。」

唐凱箍了箍喬佳妮的肩膀：「我們來做個假設吧，假設，我並沒有回來，我們那天沒有重逢，那你會怎樣做，會繼續跟陸逸閔結婚嗎？」

「肯定不會。」

喬佳妮毫不猶豫地搖頭：「哪怕直接把婚禮取消，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這就是了，那我們接著往下捋。」

唐凱語調輕柔得好似拂動樹梢的夜風：「婚禮取消，工作還得繼續，陸逸閔升職，跟張婧同進同出，公司里到處都有人私下談論你們的八卦，你工作的一天比一天不順心，現在你會做什麼打算？」

「……重新做工作規劃，開始物色新工作，辭職。」

喬佳妮已經緩過勁兒來，雖然鼻尖跟眼眶還紅著，但目光中已經不見了迷茫失措。變得清明堅定起來：「辭職后，大概會先出去旅行一段時間，做心理調整。」

「好，那接著來，等你心理調整得差不多了，回到家后開始找新的工作，這時候遭逢暴雨，家裡儲藏室漏水，你幫著爸媽整理東西期間，看到了自己以前畫的畫，你回想起當初畫畫的心情，忍不住想要重新拿起畫筆，現在你會怎麼做？」

唐凱的眼神中充滿著鼓勵，他要讓喬佳妮把堵塞在心底的那團鬱氣全部吐出來：「不要想其他的可能，就照著這個假設去想。」

「我會……」

喬佳妮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亮光。語氣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快起來：「我會立刻諮詢課程時間與費用，安排日程開始學習，為了達到比較好的學習效果，我多半會選擇脫產。」

思想一旦被插上翅膀，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擋它飛翔。

「課程結束之後，我會找一份全新的工作，或許會到一家涉及藝術領域的公司裡面繼續負責法務工作，也或許與這完全不搭界，但這都無所謂，假期的時候我可以去參觀各地的畫展，或者去一些人少些的景點寫生，回程時給爸媽捎些當地的特產——這樣想想，似乎也蠻不錯的？」

喬佳妮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唐凱，而對方也正溫柔笑著回看過來。

「是蠻不錯的。」

唐凱點頭：「你看，哪怕你的生活里沒有出現我。你也可以給自己打點出一個精彩的未來，對不對？」

「話不能這麼說……」

喬佳妮眉心微蹙，有點想反駁唐凱的話，在她看來自己會做出這種設想，完全是因為唐凱的鼓勵與引導。

「是，如果沒有我的引導，你可能不會走出來得這麼快，但這兩者間的區別，只在於你需要花多少時間去看開。」

唐凱打斷喬佳妮的話：「我的作用，只是提前了這個時間點。真正讓你走出來的人是你自己，相信我好嗎？」

「噗……」

喬佳妮破涕為笑：「我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啊？」

「那必須的。」

唐凱胡嚕了一把喬佳妮的腦袋，眼神十分驕傲：「我剛才只負責假設，後續所有的東西都是你自己思考的，你說你厲不厲害？」

「好啦，適可而止吧你。」

喬佳妮笑著用胳膊肘去拐唐凱：「再誇我我該上天了，要是不認識我的人光聽你說，我的形象估計都能拯救宇宙。」

「宇宙好著呢，不需要你去操心。」

唐凱低下頭來，嘴唇挨著喬佳妮的耳側：「倒是這裡有個孤苦伶仃的大齡單身狗急需拯救，不知姑娘能不能發發善心，把我領回家啊？」

「不約不約。」

喬佳妮被唐凱的氣息弄得耳朵發癢，連忙側身往旁邊躲：「我是堅定的貓派，什麼狗都不約。」

「唉……」

唐凱立刻裝模作樣捂心口：「你的話插中我的心窩，非常之痛啊。」

「這句話好熟啊。我在哪兒聽過來著？」

喬佳妮立刻施展出歪樓神技。

「表情包里看的。」

唐凱胳膊一伸，又把人撈回懷中：「剛才的話不算，我再重複一遍，這裡有個孤苦伶仃的大齡單身貓急需拯救，姑娘。發發慈悲吧？」

「要點臉行不？」

喬佳妮被唐凱故作可憐的表情逗得直樂，笑完直起腰來，故意正色道：「這樣吧，看你這麼可憐，你賣個萌我就考慮考慮收了你。」

「這有何難。」

在喬佳妮面前。唐凱沒什麼放不開的，二話不說拿手在腦袋上擺了兩個耳朵，歪著臉捏起嗓子「喵」了一聲。

「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啊……」

恰在此時，喬媽媽在外面敲著門問，這本來沒啥問題，問題是，喬佳妮跟唐凱沒別門，就聽門板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響，在敲擊的作用下緩緩打開，喬媽媽就順利看到了唐凱扭著身子喊喵的這一幕奇景。

唐凱：「……」

喬佳妮：「……」

喬媽媽：「噗。

「咳，那個，客廳里有洗好的水果，你們收拾完出來吃啊……」

喬媽媽面不改色地轉身離開。

「你媽剛才笑了……」

唐凱默默看喬佳妮。

「沒有，那是個幻覺。」

喬佳妮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肌肉。

「笑了，我都聽見了。」

唐凱「撲通」一聲倒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

「都說了是幻覺。」

喬佳妮肩膀抽動著，十分努力地憋笑：「你不要想太多。」

「沒臉見人了。」

饒是臉皮厚度久經鍛煉，唐凱現在也忍不住臉紅起來，被准丈母娘瞅見自己賣萌，這叫什麼事兒啊……

「好了別在這裝死了。」

喬佳妮忍笑站起身來：「起來幫我把床上挑好的那些東西裝一裝。我去拿水果，咱們回家吃。」

大概是怕唐凱尷尬，到兩人拿著收拾好的東西跟水果要走時，喬媽媽已經提前出門遛彎去了。

「嘿嘿嘿……」

回程路上，喬佳妮一想起當時唐凱的樣子，就忍俊不禁：「哈哈哈哈。」

「要笑你就一次性笑夠吧。」

唐凱無奈開口：「你這一會兒一陣的，跟抽風似的。」

「哈哈哈哈哈！」

得了赦令的喬佳妮頓時捧腹爆笑：「媽敲開門的瞬間你石化的樣子好搞笑啊哈哈哈哈！」

「沒良心的臭丫頭。」

唐凱耳朵都紅透了：「還不是因為你，我犧牲這麼大，這次你不收留我可說不過去了啊。」

「好好好，收留收留。」

喬佳妮沒想到他還沒忘了這茬：「等我回去就給你買貓糧貓砂貓爬架。對了還要有逗貓棒！」

唐凱送過去一個幽怨滿分的眼神。

於是又換來喬佳妮一陣大笑。

回到公寓后，喬佳妮先去沖涼，洗完出來就看見唐凱正開著卧室里的電腦在瀏覽網頁。

「看什麼呢？」

喬佳妮擦著頭髮湊過去：「在搜美術培訓機構啊……怎麼看起來都是教小孩子的？」

「也有成人的。」

唐凱起身叫喬佳妮坐到電腦前面，拿過毛巾接著替她擦頭髮：「網上消息太雜了，這些培訓的工作室各個把自個兒吹得天花亂墜，也不知道靠不靠譜，我倒是有幾個朋友在這方面有所涉獵，等著我找他們打聽一下，不行咱們就不報班，直接找老師單對單教授。」

「先打聽著吧，我覺得初級基礎這些東西，應該到哪兒都一樣吧。」

喬佳妮單手托腮，另一隻手轉著滑鼠滾輪，上下瀏覽著那些廣告：「人家達芬奇最開始還只畫雞蛋呢。」

「那也是在佛羅基俄的指導下畫的雞蛋，不是自己瞎畫的。」

唐凱手上動作輕柔得很：「既然想學，就不要抱著隨便的態度，跟著大師學，畫雞蛋也能學出畫來，跟著菜鳥學，最後也就只能畫個蛋了。」

「嗯……」

喬佳妮往後仰頭，看著唐凱專註的神情，嘴角微微一揚：「阿凱。」

「嗯？」

唐凱挑眉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

喬佳妮晃晃腦袋，半濕的長發從毛巾中滑落：「就是覺得，有你在真好。」

說完喬佳妮抿嘴一笑，起身從唐凱手裡扯走毛巾去了客廳。

唐凱怔在原地，耳朵很不爭氣地紅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