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火藥與致死量

但她好歹是見識過這個號稱上古神器「直播器」的人，思維與局限早已在這群觀眾老爺的熏陶下擴寬不少。

如果連上古神器這種奇妙的東西都能存在，那開山引流，搬山移海又不能算作天方夜譚了。

篝火躍動，偶爾傳來劈啪一聲，爆出細微的火星。

久久得不到花玉枝的回復，蘇九生心裡生出一抹嘆息，但臉上依舊是笑意微微，輕聲說道：「你權當只是我胡言亂語罷了。」

他早就知道，跟任何人說出這個計劃，他們都只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且不說要打通白窮山脈，開山引水。就連是漠琅中的所有商賈，都早已習慣皇族的打壓，他們逆來順受，從沒有想過去爭取自己的一席之地。與皇族抗衡。

即便是自己的父親……倘若知道了他來這白鹽都真正的目地，只怕也是覺得他瘋了。

蘇九生裹著白狐裘披風，坐在篝火旁。沙漠中的夜晚，頭頂上是璀璨星河，由遠及近，宛若星點飛灑的瀑布。

花玉枝還是沉著眸子，她猜中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並沒有表露出絲毫認同的意思。

高山遇流水。百年一知音。

但是似乎他將她想得太過大膽，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命不久矣，後顧無憂。

蘇九生站起身來，身側的摘星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一臉小心翼翼地問道：「九爺。」

花玉枝也跟著站了起來，看向蘇九生。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眸色一如往常，平淡而疏離：「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了，都早些睡下吧。」

花玉枝訥訥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明明蘇九生沒露出什麼情緒，但她總覺得他心裡似乎有些失望。

可是如今她也不可能直截了當地說自己支持他啊。

彈幕上飄過一行字，花玉枝站起身，一邊看著面前飄過的彈幕，一面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扶家死肥宅：「這個蘇九生真的很有想法，開山引水，北水南調。在你們那個時代，不對，是在你們凡間，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花玉枝蹙起眉，有些不解地問道：「我也不太明白九爺的想法。我看到你們這樣說的時候，再一聯想起九爺最近做的事情，大概就猜出來他是想打開白窮山脈的水道。讓落鴻澤的江水流到日炎城去。我也只是這樣一想，但細想起來，這又如何做得到呢？」

頓了頓，她又低聲說道：「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了。」

熊二醬：「怎麼，阿婆主要支持九爺開山引水嗎？」

花玉枝苦笑了一聲，她一隻手搭在帳篷上，掀起帘子，嘆息道：「不過是紙上談兵，上下嘴唇一碰，便能說出支持的話來。可是要做起來，又是何等困難？我若是不能說出什麼有理有據的法子，又怎麼好說得了支持的話？」

小學僧放學別走：「我覺得九爺只是需要你的認同。並不是指望你能出什麼具體的意見。阿婆主，剛剛我都能看出來，九爺是真心想要跟你談一談，但你卻在猶豫這些有的沒的。愛情真是降智神器。」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有觀眾老爺這樣批評她。

花玉枝愣了一下，繼而掀開帳篷進去，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這並非情愛所驅使，只是我作為蘇記幕僚，就該對我所說的每句話負責。「

扶家死肥宅：「就是，小學僧你說話很上頭啊！阿婆主剛剛那番話也很合情合理好吧？如果有人告訴你他決定造航母，拉你入伙，你會立刻點頭雙手雙腳支持？」

小學僧放學別走：「開山引水和造航母是兩件事好吧？」

最愛泡芙：「我倒是覺得阿婆主說得挺對的。萬一她支持了，九爺真信了，一輩子就犟在這個開山引水的事情上，那可怎麼得了？何況，在阿婆主這個時候，開山引水就跟造航母的難度一樣好吧！」

花玉枝被他們的話說得雲里霧裡，但顯然這些內容肯定是「仙界」特有的話題。她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飄過的彈幕爭論。

扶家死肥宅：「誰說開山引水是天方夜譚了？沒聽過大禹治水。總知道朝炎城吧？你們這樣說，把古人的面子往哪裡擱？」

小學僧放學別走：「說得那樣輕巧！阿婆主那個時代火藥都還沒發明，你想開山引流？先挖個幾百年再說！」

不知道取什麼名字：「你們不要打啦！要打去練舞室打好不好？阿婆主那個時代明明都快要火藥了，誰說只能靠人力去挖的？」

扶家死肥宅：「史書上也沒記載火藥出現的具體年限，阿婆主那個時代，火藥應該快要出現了。其實開山引水並不是妄想，要是阿婆主能買到火藥，那就方便多了。」

花玉枝眉頭一簇，目光落在火藥上，在腦海中琢磨了片刻，問道：「什麼是火藥？那是拿來做什麼的？」

光是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東西不是什麼平常物件。

扶家死肥宅：「火藥就是一種會劇烈燃燒而且爆炸的藥劑。只要手指這麼大一點，然後引燃，它就會猛烈爆炸，就跟打雷一樣。聲音大，威力強。」

花玉枝目瞪口呆地看著彈幕，她有些不敢置信低呼道：「跟雷霆一般的力量……那是你們仙界才有的東西嗎？」

熊二醬：「死肥宅你又在誤導人家了，那不是雷霆。那是一種藥劑。只要按比例，只需要將硫磺、硝石、雄黃和碳之類的東西放在一起，然後點燃，就會爆炸，一根手指這麼大的火藥，威力可以瞬間摧毀一座房屋，比如你的醉蟹記。」

花玉枝半信半疑地問道：「怎麼會有如此厲害之物？我向來聽說看，葯都是救人之物，沒聽說過會有如此威力。」

最愛泡芙：「阿婆主，葯並非只是拿來救人的，有句話叫世上的葯不看種類，只論致死量。哪怕是靈芝仙草，吃得太多，一樣會出問題。這火藥之所以產生，就是從宮廷里延年益壽的丹藥里發現的。」

花玉枝似懂非懂，繼續問道：「雖然你們的話我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不是，只要有了這個火藥，九爺就能順利打開白窮山脈的水道，將日炎城變成沙漠綠洲？」

她抿緊了唇，顯然有些緊張。

扶家死肥宅：「哎呀！你這麼一說，倒是個辦法！」

熊二醬：「別想得那麼簡單，這個東西稍微掌控不好，便會殺敵一百自損三千。阿婆主。火藥不是什麼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若是你想配置火藥，失之毫釐便是謬以千里。何況，火藥很危險，你們這些從沒接觸過的人，怎麼敢輕易去碰這個東西。開山引流……那得用到多大的火藥量，別想了。」

扶家死肥宅：「這也別想那也別想，怎麼能行？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小學僧放學別走：「肥宅你說得輕鬆！我把成分表給你，讓你現在去配個TNT，你敢嗎？」

花玉枝眉頭緊鎖，看著彈幕。帳篷里沒有點燈，她沿著記憶里的路線朝前走去。

面前黑漆漆一片，唯有面前始終懸浮於一臂之遙的彈幕框發出了柔和的白光。

擁有這上古神器這麼久，花玉枝漸漸都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存在。但此時此刻，看到面前這方方正正的彈幕框，她突然升起些許好奇心，忍不住伸手想要試試能不能抓住那些飄過的字體。

可她的手徑直穿過了彈幕，沒入了黑暗中。

彈幕框依舊完好無損，上面飄過的爭論仍在繼續。

她和他們的聯繫，也只是這樣脆弱細微。他們看自己的人生，出謀劃策，吶喊助威。

但最終，人生都只能由她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