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敵至

仇敵至

短短數息之內,樹居所在的無名樹海,已呈現內外兩重天,外面晴空萬里,風和日麗,一步之隔便是血海綿延、地獄無間。

「小子,乖乖交出幻靈戒,本座叫你死得痛快些!」

黎源周恨聲道,「不然,本座就將你扒皮剔骨,煉魂以祭我黎家枉死的子孫後代!」

「呵,老東西,你當我傻的嗎?」

韓情站在幻靈戒撐起的幻境中抬起臉,笑嘻嘻回他,「你不能因為自己蠢笨不堪就以為世人都跟你一樣,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你!不知死活!」

黎源周眉心一擰,枯瘦如柴的手指飛快掐出幾個法訣,直接激發荒鬼奪魂陣!

吼——!

血海頓時震蕩。捲起滔天巨浪,無數冤魂屍骸自巨浪中伸出森然爪牙,齊齊撲向兩人所在之地,前浪未歇後浪又至,一時間銀月據守的地界節節失守,眨眼間就退到韓情眼前!

「熒枝!」

感受到體內靈力流失的速度。韓情捏緊極品靈石大喝一聲,熒枝瞬間旋身飛上半空,兩隻小手一張,一片藍光將韓情兩人籠罩其中。

「霧裡觀花,亦幻亦真。」

熒枝念道,小手一點,手中竹枝灑下幾點熒光,滲入到節節敗退的銀色月輝內,與此同時,血浪逼至近前,熒枝身形一散,化作點點熒光重新回到韓情身邊。

「變陣!」

隨著韓情一聲喊。被他握在掌心的極品靈石啪一聲爆成一堆碎末,銀月扭曲了幾下卻最終無力抵抗,被鬼蜮撕碎,血浪呼嘯而過直接將兩人身影吞沒!

眨眼間,便是天翻地覆!

「哈哈哈哈,話說得狂,卻只有這麼點兒本事嗎!」

黎源周獰笑道,「幻靈戒跟你的人頭,老夫都收下了!」

說著手掌一翻,手指成爪狀虛握,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大喝一聲,「收!」

將兩人吞噬的血浪隨即開始打著旋兒匯聚到一起,慢慢凝成一道一丈來粗十餘丈高的血柱,感受到內中兩個人的生機越來越弱,最終消失,黎源周心底冷笑一聲。

成了。

築基期與金丹期的小鬼,居然也敢對他黎家人下手,當真是活得不耐煩,只是沒想到此次出門給乖孫報仇,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想到幻靈戒,黎源周心頭一陣發熱,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寶貝,用的人強,那寶貝就強,用的人弱——好比今天這膽子比人肥的築基期小兒,那便弱雞得很,幻靈戒在他手裡簡直暴殄天物。

「真是不堪一擊。」

嗤笑一句,黎源周自半空中落下身形,緩步走到血柱跟前兒,打了聲響指,那奪去二人性命的血柱登時宛如煙雲般散去。

失去血柱禁錮,兩具被腐蝕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屍體自半空中落下,跌落至黎源周身前,只聽兩聲悶響,兩具屍體居然就這麼摔得四分五裂。看起來真是凄慘極了。

「哼,早早交出幻靈戒,又怎會死得如此不體面呢?」

滿心念著幻靈戒,黎源周甚至忘記了最早追殺至此的初衷,直接走到屍體跟前兒開始找那枚戒指——那可是傳說中北溟妖王的本命法寶,自三十年前那個韓家小子死後便杳無音信,想不到是落到這麼個不起眼的築基期小子手中。

如果對方持有這種法寶,也難怪他的寶貝金孫揣著一兜寶貝最後還是落得身死魂銷……

「哼,還是叫你死得太痛快了,就該將你的魂魄納入煉魂瓮中,日夜承受毒心火的煎熬!」

正如此想著,黎源周忽然發現屍體上有光芒一閃,他連忙蹲下身試圖看清楚一些,不料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只見原本碎成一地看不出原樣的兩具屍體突然急遽膨脹,不等黎源周有所反應,便伴著轟然兩聲巨響,一下子炸裂開來!

「啊——!」

輕敵加大意。叫黎源周吃了大虧,正面被這波爆炸拍在臉上,但聽得一聲慘叫,右半邊身子已被炸個稀碎,也是他命大,隨身帶著一枚防禦陣符,關鍵時候陣符啟動,才叫他免於一死,只是這爆炸的威力遠遠超乎他想象,能抵抗化神期修士一擊的陣符,竟然用了這一次就碎成飛灰!

「可惡!」

黎源周遭此大難頓時惱羞成怒,連忙想自儲物袋中掏靈藥,結果這一摸,他的心頓時涼了。

儲物袋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

是在剛才爆炸的時候被震飛出去了嗎?

黎源周又急又氣,左顧右盼試圖尋找自己的儲物袋。

「老東西,你是在找這個嗎?」

忽而一道聲音自頭頂傳來,黎源周心底一沉,抬眼望去。卻見墨蘭夜空之中,一輪凈月高懸,月光下,樹梢端,少年單手托腮笑吟吟問道,另一隻手則勾著個物件打著旋兒。

黎源周用僅剩的手抹掉臉上的血,定睛一看,差點兒氣個倒仰——那物件不是別個,正是他不見了的儲物袋!

「想要?上來拿呀。」

韓情表情挑釁地將儲物袋在掌心拋了拋,順便沖他晃了晃戒指,「還有這個,你不是也想要?」

最後。他還故意點點自個兒腦袋,「當然,你現在最想要的是這個吧?來呀,上來呀老東西,你上的來,小爺全送給你。」

「豎子欺人太甚!」

中計受傷,又遭連番挑釁,黎源周氣得雙眼浮出血色,「當真該死!」

用靈力封住傷口叫它們不再流血,黎源周怒喝一聲,單手一揮,原本因他受傷而色澤黯淡許多的血月登時黑氣翻滾,遍地血池異象重現!

「輕視老夫,將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黎源周手一招,血水竟紛紛從血池中湧出來,將他自己團團圍住。

「嘖嘖,你是要再卷一個小水柱嗎?」

韓情齜著虎牙笑道,「老爺爺。我好怕好怕哦,你這個小水柱打上來,我的衣服會不會被打濕啊?」

黎源周暗自提氣,血水被他漸漸吸收到體內,而他原本蒼老枯敗的身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青春與活力,幾乎不到兩息。花白的頭髮變得烏黑油亮,乾癟蠟黃的臉頰重新透出血色,就連原本被炸成碎沫的右半邊身子,也以血水重新凝固了出來。

「受死吧!」

黎源周帶著滿身血光猛地拔地而起,徑直殺向坐在樹梢的韓情!

眼看殺招將至,韓情不躲不避。冷眼看著黎源周越飛越近,只嘴角一抹冷笑,勾得刺目非常。

正是這抹冷笑,叫黎源周失了理智,更失了警惕!

半空中,忽而閃過一道翩若驚鴻的身影!

是自方才起就沒有現身的陸子涵!

陸子涵手持一把寒光四射的靈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攜無盡寒光直刺黎源周后心!

待黎源周被身後破風聲驚醒,從極度的憤怒中清醒過來時,靈劍以經貫穿了他的心臟,將他整個兒扎了個對穿。

「這……是……寒光……映月……」

接連遭受重創,黎源周剛剛強行運起的殺招頓時泄如山洪,年輕強健的軀體隨著血光一同緩緩消失,人又再度變回蒼老狀態,他口中嘔出一大口鮮血,眼睛卻死死瞪著那柄給了他致命一擊的靈劍。

「哦?原來它叫寒光映月啊?」

韓情輕描淡寫道,「名字是挺好聽,只可惜原主死得太快,來不及把它的好名字留下來。」

「……你!」

黎源周又嘔出一口血,寒光映月是當初他親手交到寶貝孫兒手上的……如今卻……

他抬頭刺向韓情的目光簡直恨不能將人活生生撕碎,可口氣卻終究還是軟下來,「小子……就算老夫今日栽了,黎家也不會放過你,不如你放老夫一條生路。老夫原意立下心魔誓,保證老夫與黎家此後絕對不會向你尋仇!」

「哈哈哈哈哈!」

一番求饒話語,韓情卻好似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在那裡笑得前仰後合。

「……小子,老夫跟你說真的。」

黎源周費了老大勁才把口中鮮血咽回去,壓住心頭毒火低聲下氣道,「你要是不放心,老夫可以繼續立誓,幻靈戒在你手上的消息,老夫同樣不會泄露半句!且以後黎家的資源,你可以隨意調用,黎家將奉你為上賓!」

加上這句。這小子總該放過他了吧……

黎源周恨恨想道,只要今日逃出生天,他必要將這小子活活磨成肉醬!

「黎家的資源?居然這麼大方?」

這一次,韓情彷彿被說動了,只見他歪歪腦袋,忽然抬起手,「拔劍。」

一直站在黎源周身後的陸子涵聞聲而動,手腕一撤,寒光映月劍便從黎源周體內被拔出去。

「我這就立誓!」

黎源周非常上道,見韓情那邊鬆動了,趕緊大聲喊著將誓言立好。

「呵呵,真是聽話。」

韓情沖黎源周勾勾手指,「來,賞你點傷葯,免得你回家途中死在半道兒,那我損失可就大了。」

「那老夫就……多謝了……」

黎源周趕緊做出一副感激模樣,用最後一點靈力掐起御空訣朝韓情飛去。

眼看黎源周跟韓情之間距離越縮越短,韓情臉上的笑容愈發真摯和善起來。

站在地面上的陸子涵痴痴仰望著。

下一秒,他看見無數藍色的火焰自天際墜落,仿似一朵朵飄落的青蓮,明明是取人性命的殺招,偏偏美得令人窒息。

天火墜。

天火墜下,黎源周連人,帶魂,都被焚燒一空,凡間再不留一絲痕迹。

漫天尚未散卻的妖火之中,有一人緩步浮空而下,眼神清冷。

「誓言這東西,最不可信了,我還是比較相信死人。」

韓情張開手掌,接住熒枝在天火墜發動之前偷過來的一枚銀鈴,那銀鈴一接觸到韓情便開始泠泠作響。

「看來是這玩意兒暴露了我的行蹤,呵,太平日子過久了,是我大意了。」

說罷,指尖一拈,那銀鈴便成了浮灰齏粉,隨著它主子一同消散於天地了。

「走吧。」

韓情從陸子涵身邊擦肩而過,「黎家老鬼有一句話說得對,黎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儘快跟墨言匯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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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師不滅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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