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變異

老兵乘勝追擊，欺身而上。

說來也怪，那片墨綠色區域對怪物而言如同泥澤，但老兵踏入那個範圍時，卻沒有受到丁點阻礙。

怪物怒吼連連，眼看著老兵接近自己，掙扎著就要從地上爬起。

那一片墨綠色的能量就像活了一樣，飛快的從地面流竄上怪物身體。

怪物極力直起上半身，將無數粘在它身體上的墨綠色能量拉成了一條條如同皮筋的絲線。

卻始終難以將其崩斷。

墨綠色能量的束縛力，超出人的想象。

嘭！一條紫黑的手臂打在了怪物彈痕遍布的臉上。

怪物那子彈都難以打穿的頭顱，硬生生被轟得凹陷了下去。

先前還胡亂掙扎的怪物身體，這時驀然僵硬。

被墨綠色能量拉扯著，重新貼在了地面上。

嘭嘭嘭！老兵的左臂就像一根打樁機。

一拳拳的朝著怪物腦袋不斷轟擊，約莫五拳之後。

啪！怪物的腦袋轟然炸裂，只留下一具無頭的屍體，無力的躺屍於能量泥澤中。

戰鬥結束。

「呼！呼！呼！」之前還生龍活虎的老兵直接軟倒在了地面，胸口的呼吸如風箱般急促。

這場戰鬥他的體力完全透支了。

最關鍵的還是戰鬥時的兇險，任何一丁點的失誤，都可能造成自身的死亡。

精神和身體都高度緊張。

略微休憩片刻，老兵這才回憶起戰鬥中突然出現的墨綠色能量。

如果不是那股能量牽制住了怪物的衝鋒。

自己怕是當場就會被那它撞得撕爛。

「剛才那是什麼玩意兒？」老兵望著那一塊一丈方圓的區域，終於有閑暇思考那股能量的來源。

另一邊，全程目睹了整個戰鬥過程的短髮女子和黃毛青年目光齊齊的望向戰場邊緣的江厭。

後者的身體好像脫力一般跪倒在地面。

渾身都被汗水侵濕。

看他的模樣，所消耗的體力完全不在老兵之下。

老兵方才專註於戰鬥，沒有看到江厭眼睛里爆發的剎那間光華。

女子和黃毛青年卻是看到了。

他眼睛里爆發出的綠芒和牽制怪物的能量一模一樣。

如此推測，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他怎麼做到的？」女子眸子里滿是疑惑，陷入深深的沉思。

「咕嚕！」全程目睹整個戰鬥過程的黃毛青年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無論是看向江厭還是老兵的目光都帶著畏懼。

因為這兩個人所表現出來的怪異，都超出了常人的範疇。

他害怕這兩個傢伙也會變成怪物。

江厭現在可沒有心思去想他人的看法了，自顧自的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息。

豆大的汗水順著他支撐身體的手臂滑下，浸濕地面。

他脫力了。

渾身酸軟，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方才那股能量的卻是他造成的。

精神極度緊張的他，腦袋裡突然爆發出一種他解釋不清楚的力量，將那怪物腳下化為了一片能量沼澤。

那種爆發是被動的，並不是江厭引導的。

他自己也驚悚非常。

那股能量很強大，強大到可以將那怪物都困在裡面。

但要讓他再使用一遍，他估計也是無從入手。

況且，那股能量爆發后，江厭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就算他懂得怎麼再用一遍，他也不敢用，因為他估計自己會死。

「這個世界怎麼了！」口中大口喘息，這是江厭第二次感慨。

之前是因為怪物，現在是因為自己。

不知不覺間，自己好像也變成了怪物，不過還好，他沒有失去理智。

……

馬路中央，末班巴士最後的倖存者擁簇在一起。

並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江厭和老兵體力嚴重透支，腳步都邁不開了，必須休息來恢復體力。

天知道這霧氣覆蓋的範圍有多遠，隨時可能遇到危機。

他們必須保持最佳狀態來面對。

老兵和江厭躺在一塊，從女子口中，他知道了先前輔助自己擊殺怪物的能量泥澤出自江厭的手筆。

對面這個年輕人，老兵越看越對胃口，真的算起來，江厭可是救了他一命。

「我叫黃海！」伸出通體紫黑色的左臂，老兵友好的笑了笑。

看著老兵這條有些毛骨悚然的手臂，江厭本意是不想和他握手的，但又感覺有些太不禮貌了，當下只有迎著頭皮和他手掌觸碰了一下又立馬鬆開，訕笑道：

「江厭，海哥叫我小厭就行了。」

「哈哈，論年紀我的確能當你哥，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小厭了。」黃海爽朗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樂天派的性格，江厭覺得即便是在這種黑霧籠罩的糟糕環境下，黃海都始終保持著一副樂天安命的模樣。

「真是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江厭心中感慨道。

而後望向前方不遠處站立著的女子和黃毛青年。

江厭和黃海力竭休息，他們兩個擔起了警戒的工作。

不要說『警戒』這個詞有些太誇張，且不談黑霧中有沒有其他未知的危險，單是大巴上那四個人，就極有可能醒來變成怪物。

這時候，警戒是必要的。

「你們兩位叫什麼名字？」作為最後的倖存者，江厭覺得他們四個還是互相通報一下姓名好。

「厭哥、海哥，我叫陸正。」黃毛青年勉強露出笑容，看著江厭和黃海的眼睛始終有畏怯。

「袖針。」女子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假名？」江厭臉皮一抽，無奈反問。

誰家父母會給女兒取這麼個名字啊，一聽就是假名，而且假得過分。

「對，假名。」女子淡淡的偏過腦袋，瞥了一眼江厭，絲毫沒有因為謊言被拆除的窘態。

這反倒讓江厭感覺老臉一紅，他對於這個女人是無計可施了。

「休息夠了嗎，夠了趕緊走，越快離開這裡越好。」袖針完全不理會江厭的表現，眸子掃了巴士方向一眼，催促道：「我可不想再面對四個怪物。」

袖針的話讓氣氛緊張起來。

按照怪物出現的規律，那四個昏倒過去的人，估計就要醒了。

「嗯！」江厭深知其中的道理，當下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后，努力從地面站了起來。

他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趕路應該沒問題。

老兵黃海亦是慢悠悠的從躺著的位置站了起來，他和袖針有些不對付，不過後者所言的確有理，眼下這種情況沒有必要起爭執。

四人重新上路，不過在路過那具被眾人合力擊殺的怪物屍體的時候。

江厭行走的腳步突然的停了片刻。

順著江厭的視野看去，地面的能量沼澤已經完全消失，只留下了怪物的無頭屍體。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怪物死後所有的血肉都消失了。

露出比墨汁顏色還要深沉的骨頭。

江厭猜測有兩個可能。

一：怪物死後，那鑽入它體內的黑絲能量自動揮發，連帶著血肉也被蒸發。

二：那種沼澤能量不僅具有強力的附著性，應該還有腐蝕性。

思忖間，江厭的眸子忽然一凝，目光鎖定在了怪物屍體右側的臂膀上。

那裡有一整塊和其他骨骼顏色稍稍差異的紫色骨頭。

紫色和黑色混在一起，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江厭停下腳步的時候，其他三人並沒有注意到，因而他和隊伍脫離了一小段距離。

「這塊骨頭。」江厭掃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三人，略微躊躇后邁過了怪物屍體，蹲下身體，仔細研究起這塊奇怪的手骨。

那是怪物右手腐爛后，暴露出來的手骨。

江厭的眼睛能看到其他三人看不到的東西。

近距離觀察這塊手骨，他能清晰的感應到骨骼內潛藏的某種東西。

那是和黑霧中遊盪的能量略有不同的物質。

好奇心驅使下，江厭伸手輕輕觸摸了一下那塊手骨。

嚓！就這這麼一下輕微的觸碰，手骨完全從那條臂膀上脫離。

「這塊手骨應該和黑霧中遊盪的物質有關，如果能帶出去給相關機構，說不定能探尋出黑霧的秘密。」江厭眯了眯眼睛，將手骨撿了起來。

他也不擔心手骨里的物質會傷害到他。

怪物本身就是因為黑霧的存在而變異的，江厭已經泡在黑霧裡數個小時了。

正要出事，早死了。

撿起手骨，江厭飛快的跟上了隊伍的步伐。

手骨太大，根本瞞不住眾人的眼睛，隊伍中傳來黃海疑惑的詢問聲：「小厭，你撿塊骨頭幹嘛？」

「帶回去研究研究！」江厭如實將自己想法道了出來，迎來三人一臉怪異的注視。

黑霧非常詭異。

江厭四個倖存者行走在裡面如履薄冰。

還好，雖然驚險，卻是沒有遇太可怕的事情。

一個小時后。

江厭四人的身影從那濃稠得化不開的黑霧邊緣走出。

他們面前是一座擁有無數高樓聳立的現代化大都市。

看著前方那熟悉的城市，黃毛青年陸正激動得熱淚盈眶，雙腿幾乎是跪在了地面：「終於走出來了！」

「啊！」陸正大吼一聲，似乎要將之前所遭遇的所有可怕事情宣洩出來。

聲音剛剛落下，陸正直接起身，就要邁動腳步回歸文明的懷抱。

一條手臂卻是在他起身的剎那，從身後探出，按在其肩膀上。

「等一等！」江厭低沉的出聲，阻止了陸正冒失的舉動。

「怎麼了？」陸正疑惑轉身，看向江厭。

後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一臉肅穆的望著前方大都市，面龐凝重得都要滴出水來。

連江厭兩側站立著的袖針、黃海兩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太安靜了！」江厭輕輕開口，望著前方死寂一般的城市。

像華江市這種不夜城，即便是這個時間點，也應該車水馬龍、華燈璀璨才對。

而江厭現在所看到的城市，不僅僅沒有絲毫聲音，甚至連燈光都沒有亮起一盞。

黑暗將這個城市包圍，仿似深淵的巨口，等待著他們進入。

陸正如夢初醒，巨大的恐懼從他心中蔓延：「難道這座城市也……」

不等他把自己那可怕的猜測說完，袖針突然開口：「你們看天上！」

江厭眼皮一抬，望向夜空。

卻見那浩瀚的星空上方，一輪紫色的圓月高懸，神秘而妖異。

「為什麼會這樣！」江厭目光獃滯，通體冰涼。

月亮已經不是從前的月亮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才能將這一輪銀月染成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