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聽見,這是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誰也不能告訴,就連陸念白都沒提起過。
這個想法固然荒唐,但他卻想試試,努力為她考取狀元,給她和從前一樣的生活,必然不叫她吃苦頭。
倘若她答應,他這條命便是她的,即便是不答應,他在背地裡為他做的一些,也不會被人知曉。
池盈初以前見過他幾次,腦子裡沒什麼印象:「他不是大夫的學徒嗎?怎麼大夫都走了,還不見他離開?」
陸念白眉頭一挑,神情淡漠的輕喝:「他是我習武師父的兒子,卻沒有習武的本事,只會一根筋的鑽研書本。」
「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她眉頭舒緩了些,當初請來的習武師父是陸元白的部下,很早之前跟在周顧身邊,在戰場受了重傷才退下來,有幸保住命。
如今周顧不在大楚,他又不能離開故土前去南疆,就留在上京做些體力活兒,為人忠心本分,寬和仗義。
「跟我一樣有什麼不好?」他頗為不服氣的態度,頂嘴的模樣依舊囂張,好似昨日消沉的人不是他。
「少給我貧嘴,」池盈初惱火的瞪他一眼,想起昨天的事又問,「昨天你們去哪裡了,究竟做過什麼?」
陸念白面色未變,漫不經心的哼笑:「護城河的水結冰,她跟土包子進城沒見過一般,跑去撿冰塊堆雪人,攔都攔不住。」
他假話說得跟真的似的,池盈初一時沒多懷疑,手朝他點了點:「這樣說你妹妹,等她醒來知道了,又要不高興。」
「這裡只有母親,你若不告訴她,她便不會知道。」
「你敢說,為何不敢讓她知道?」池盈初見他的袍子被風吹起,走過去將門換上,「你要是閑不住,就到別處去。」
陸念白懶懶的坐下來,語氣隨意:「顧黎雲都給她煎藥了,我這個要不守著,都像是個假哥哥。」
「原來你也知道。」
之後顧黎雲把煎好的葯送來,看到屋子裡的情形愣了愣,放下藥對池盈初行過禮就要離開。
「等會兒再回去吧,煎完葯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呢。」陸念白大爺似的坐姿,語氣惡劣但話是好的。
他這個人向來就是這樣,顧黎雲沒計較,腳步頓了頓,池盈初見狀也道:「坐下歇一歇,我也想聊聊你父親的事。」
顧黎雲聽到後面幾個字,平靜的眼底多了幾分陰舜,又很快掩飾好,看不出端倪,在陸念白旁邊的位置坐下。
他另一手邊就是床榻,抬頭時餘光能瞥見榻上之人,對於池盈初問的問題,基本都能答上來。
「聽念白說你用心讀書,可是想考取功名?」她一聽他原先是在私塾讀書,到底是不比國子監的好。
若是早些知曉,動用關係將他弄進去讀書,也算是對習武師父的補償,興許還能改變陸念白不可一世的態度。
顧黎雲微微頷首:「其實是也不是,在我看來讀書能改變一個人,豐富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想法見解很獨特,我看好你。」池盈初將一枚象徵身份的令牌交給他,「有了這個東西,你以後就能隨意出入王府。」
「小人不用。」他沒有直接收下,突然起身跪了下來,「小人與世子說一聲即可,不會用……」
「收下罷,不用推脫。」池盈初臉色溫和,將他當做自己孩子看待,「你父親對大楚有功,你為人正直,很像他。」
顧黎雲攥緊手心裡令牌,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其實很想問一句,既然有功,當初又為何要做出那種事呢?
當時顧父腿傷是可以痊癒的,但被人下藥暗害,導致每回冬天疼痛難忍,難道這不是四王府的意思?所以他精心算計接近兄妹二人,就是想為父親的冤屈討個公道。
他思緒飄了很遠,池盈初想到他的年紀,無意間提起:「那你的婚事可定下了?我們打算年底給念白定親,也可順便與你一道辦了,你心儀哪家姑娘?」
顧黎雲下意識看了眼陸慕池,默了默沒回答,陸念白把玩著茶杯,對兩人的談話絲毫沒往心裡去。
直到說起他的親事,他果決的出聲打斷:「我不成親。」
「你胡說什麼?難道還能一輩子不成親?姚家小姐中意你,你也不曾說喜歡誰……」
池盈初擰起眉頭,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可顧黎雲確實明白,因為娶的那個人不是心裡人。
若不能娶她,他也能一世不娶。
陸念白倏地站起身,聽到姚家幾個字,眼角隱隱發疼,心裡也跟著疼:「我說出來,母親就能代我去提親了?」
池盈初瞧著他這幅模樣,明顯是心有所屬,反應過來后當即點頭:「自然是行。」
「你先前不曾說過是誰,我們還以為你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事先沒有過問的意思,是我與你父親貿然了,你看中哪家姑娘?」
還不等他說話,她又嘆息一聲:「能被你看上也是倒霉,往後入了王府,我們可要對她好些。」
陸念白蠢蠢欲動,既然父親母親都尊重他的意願,他又在退縮什麼?她再不情願,只要一道賜婚聖旨,姚家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父親與皇上關係好,區區一個賜婚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這個念頭從他腦海里閃過,可他還是拒絕了,他想讓心裡的姑娘,心甘情願的嫁他。
他喉嚨里輕滾,艱難的出聲,「什麼人都可以嗎?」
「你總不會帶個男人回來。」
池盈初對他沒有要求,畢竟他這臭脾氣,沒幾個人受得住,他的親妹妹就總是被他弄哭。
「到底是哪家姑娘……」正說著話,榻上之人突然咳嗽幾聲,將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陸慕池才醒過來,腦子裡還是渾渾噩噩的,看到顧黎雲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再次睜開眼竟看到他還在。
「你們怎麼都在我這裡?」她動了動身子,肩頭的被褥掉下來,池盈初重新給她蓋好。
「生病了都沒發覺嗎?別又著涼了,我再讓你父親送幾個湯婆子來,千萬要捂著。」
陸念白在一旁說風涼話:「別又捂出一身熱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