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宵別離 鳳凰浴火(5)
()傅家一時盛況空前,大家都已忘記,傅家四女不久前才香消玉殞,埋骨地下。
傅錦畫隨著虞晉聲又搬回了將軍府,只不過因為她前面所住的房間著了火,所以虞晉聲便將她安置在自己隔壁的房間。
將軍府上重新換了一批僕從,誰也不知傅錦畫的過往,對外人提起,總說是虞家送來服侍公子的女子,絲毫未提及傅錦畫的身世來歷。懶
虞晉聲稱她為「小四」,所以其他人總是客氣得稱呼一聲「四姑娘」。
大多數時候,兩人都在書房內,或是吟詩作畫,或是研讀經卷,時而傅錦畫撫琴一曲,時而虞晉聲舞劍幾式……
這一日,傅錦畫見窗外枝頭上啼鳥鶯鶯,一時來了興緻,便執筆作畫,不過片刻,便勾勒出一副鳥啼春曉圖。
傅錦畫放下筆,將畫拿起來左看右看,頗有些得意得說道:「晉聲,你快來看,我畫的這鳥兒可是神韻俱佳,你沒發現嗎,這些鳥兒中間唯獨有兩隻鳥兒遠離鳥群,就在那高枝上獨築巢穴,好不逍遙……」
傅錦畫說完話,未見虞晉聲回應,詫異回身,不期然便撞到他的肩懷,虞晉聲伸手攬過她的腰身,將頭埋進她的髮絲間,低低說道:「小四,你是不是也想讓我們像那兩隻鳥兒一樣,遠離這塵世喧囂?」
傅錦畫低低應聲,說道:「這樣恬淡的日子,已是我夢寐以求了,我只盼著這樣的日子可以永遠繼續下去……」蟲
虞晉聲輕嘆,說道:「只不過在這邊城塞外,確實有些清苦了些。」
傅錦畫揚起頭。有些奇怪得問道:「晉聲,我在泉城之時,也曾聽過你的聲名,前幾日甄扇還對我說起過你精通兵法,我原以為,原以為……」
「你原以為我定是征戰無敗事,所向披靡,將元熙朝的士兵退卻,說不定連元熙朝也可攻破?」虞晉聲眼睛里盈著笑意,望著傅錦畫。
傅錦畫有些面紅,只聽見虞晉聲繼續說道:「如果我一舉攻下了元熙朝,即便我還能安然駐守在這安陵城,皇上能容得了我嗎?」
傅錦畫突然明白過來,虞晉聲身負奇才,可是一直斂盡鋒芒,既不擊退元熙朝來襲,也不潰敗三軍,只是這樣均衡相持著,鍾銀煌就只能將他安置在這裡,離不了他,也棄不了他。
「難道,難道濟陽王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嗎?」傅錦畫試探問道。
「他是濟陽王,他也曾統領三軍征戰沙場過,怎麼會不清楚我的心思?於是,為了制衡我,他也會剋扣軍餉拖延錢糧,這樣一來,即便我果真要用兵之時,也是不能放開手腳。」
「晉聲,不如我們離開這裡,找一處山清水秀之處,永不問世事……」傅錦畫未曾說完,看到虞晉聲面上的苦笑,自己的心情也跟著黯然下來。
「小四,你父母無義,姐妹無情,你可以拋得下他們,可是我父慈愛,紅萼又是因為我而入了宮,唉,我如何可以自私離去?」虞晉聲無奈嘆息,饒是通透澈明如他,仍舊是有無力罷手的煩憂,「紅萼知道我的脾性,不想理會世間紛擾,所以她想盡辦法,一心想要讓我回泉城,遠離這戰事荒蕪之地。進宮,於她爭得不是榮寵,不過就是一道調我回泉城的聖諭。紅萼還是太單純了些,皇上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女子改變心意?」
「你是怕皇上會給虞紅萼冠上嬪妃干政的罪名?」
虞晉聲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然,紅萼如今懷了身孕,又是今年進宮的女子中最先懷有身孕的,正在盛寵之時,皇上不至於會為難她。不過,我怕……」
「你怕她會成為宮中女子的眾矢之的,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虞晉聲默然,後宮之爭向來不亞於沙場戰事,那裡藏著更深的嫉恨與權欲,沙場失算不過僅是損兵折將,重新整頓或許還能挽回敗局,而在後宮如履薄冰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世上都道是宿命,其實不過就是種下緣來的因,就得下緣去的果。
這一日,虞晉聲帶著傅錦畫出城踏青,甄扇和伍仇也相伴左右,不時插科打諢的逗樂。
「小四,你看前面有一片梨花,正是花好之時……」
幾人策馬前行,及近梨花林才下馬,傅錦畫和虞晉聲兀自前行,伍仇也欲緊隨其後,被甄扇一把扯住。
「我們在一旁候著就是,你跟著去,豈不是擾了興緻?」
伍仇冷著臉瞪大眼睛沖著甄扇低喝:「到底是公子和四姑娘的性命重要,還是那什麼興緻重要?」
「性命自然重要,可是此時興緻更重要……」
兩人爭執著,轉眼間傅錦畫和虞晉聲的身影漸遠,伍仇只得忿忿作罷,隨即便開始與甄扇爭辯不斷。
梨花林正當盛景之時,素雅芳姿,情致芳香。
傅錦畫欣喜不已,驚嘆道:「泉城外多是桃花林,我總覺得過於妖紅流俗,唯獨這梨花,如雪凝香樹,不染塵埃……晉聲,如果以後,我們能在梨花林處相守一世,那該有多好?」
虞晉聲挽著傅錦畫的手,背倚著梨花樹坐下,環看四處淡白梨花,心地清明,有種豁然開朗之勢。
「小四,我答應你,如若將來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帶你去一處滿是梨花的地方,削竹建房,焙泥為瓷……」
「那麼我來燒山泉水,泡梨花茶,釀梨花酒,作梨花糕……」
「那麼我來為你化梨花妝……」虞晉聲的聲音溫潤含情,用手拂去落在傅錦畫臉頰上的梨花瓣,順勢落下輕吻。
傅錦畫嬌嗔著捶他,聽見虞晉聲笑道:「原來你的臉如梨花,素凈恬淡,被我這麼輕輕一親,緋紅羞澀,竟是跟那媚顏桃花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