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孤情傲 遲遲未語(2)
()「在朝在野,高歌低吟,這一生盡了,終是無負男兒傲性……」虞晉聲聲音低落,喚著她的名字,「錦畫……」
暮靄沉沉,夜色漸深,遠處間或傳來士兵巡邏的腳步聲,放眼望去,營帳內的燈火未熄,如簇簇火苗般燃燒著。懶
傅錦畫靠在他的肩頭,聽他低喚了聲「錦畫」,心下一驚,待要抬頭望他時,又聽他繼續說道:「你是傅家的四小姐傅錦畫,可是你也永遠是我的小四,對嗎?」傅錦畫還未答話,那虞晉聲又搶先問道:「小四,如若有一天,傅家身陷囹圄,你還會以傅家女兒的身份站出來營救嗎?」
傅錦畫怔住,她從未想過,或者說她從未敢想過這個問題,「我,我……」她一時語遲,竟是答不上話來。
良久,虞晉聲長嘆一聲,攬住她的手就勢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傳遞給傅錦畫更多的仍舊是無奈。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如若有一天你為了傅家……我寧願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我們兩個人相守在一起。」
傅錦畫兀自咬著嘴唇不應聲,肩膀聳動,有些情緒難以排解與釋放,憋悶在心裡難受得慌,徑直窩在虞晉聲的懷裡,閉目不言,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待到醒來之時,遠處天邊已是泛起魚白之色,仍舊有些晨霧彌散,傅錦畫惺忪睜開眼,抬頭之時正看見虞晉聲的目光灼灼,才記起昨夜是與虞晉聲宿在營帳後山坡上,自己還被他抱在懷中,不禁一慌,羞紅了臉,說道:「你也不叫醒我,這如果叫甄扇和伍仇知道你昨夜未回大營,還不知如何鬧騰呢。」蟲
傅錦畫坐起身來,理了理秀髮,將虞晉聲給自己的披風緊了緊,聽到他輕笑,說道:「那兩個早就尋過來了,我怕他們驚擾了你,就打發他們回去了。」
傅錦畫羞赧不已,想到再見之時甄扇說話會是如何打趣,只覺得恨不得鑽進地洞去才安生,嗔怒道:「我不過是睡過去了,你卻是發了瘋,只穿著單袍就敢坐在外面一夜,回頭著了涼可怎麼辦?」
傅錦畫想要站起身來,卻不妨被虞晉聲扯住手腕,就勢一扯身子便倒進虞晉聲的懷裡,驚叫一聲,只覺得臉熱得發燙。
「小四,我就是想看看你睡著的樣子,看了這一夜,仍舊沒有看夠。」
傅錦畫伸手輕撫他的臉頰,他眼神清明,卻泛著幾條血絲,心疼說道:「我們許下的不是彼此的一生嗎?你又何苦……」
「我只怕這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我此生從未懼怕過什麼,唯獨對你的事,竟是怕得厲害……」
天色已經大亮,傳來士兵操練之聲,驚醒了沉醉在情痴之中的兩人。
虞晉聲挽著傅錦畫的手回到營帳,一同用過早膳,傅錦畫又吩咐甄扇給虞晉聲端來一碗薑茶驅寒,虞晉聲不肯獨喝,非要傅錦畫喝過了才肯再喝,傅錦畫失笑,只得作罷,勉強喝了幾口,又遞給虞晉聲,看著他喝完才舒了一口氣。
傅錦畫見帳門外,幾名將領相繼進來與虞晉聲商議戰事,正要起身離去,不妨被虞晉聲扯住,說道:「你不要離開,就在這裡陪我,這樣我才能時時刻刻都能看見你……」說完,就將她拉到簾幃后歇著。
傅錦畫卧在虞晉聲的榻上失笑,心裡本泛起柔情蜜意,卻在聽到眾將領議事時提及「濟陽王」的字眼時,心裡一緊,凝神聽了起來。
「那濟陽王分明是借君威來壓制我們,咱們的人剛出安陵城外,就被臨近州府的人拿下了,生生耽擱了幾日才放行,我老魏就是看不上濟陽王的行事……延誤軍機,理應處斬才對。」說話的人叫魏應倫,是軍中有名的火爆性子,因救過先皇之命,又說話直爽,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被分派到這荒蕪之地。可是他卻很聽虞晉聲的話,只要是虞晉聲的指命,他從來都不問是非,簡直可以說盲目遵從,正因為如此,濟陽王對他也生了芥蒂,平日里加封受賞的事總是輪不到他。
「那濟陽王是朝中重臣,又是皇室宗親,殤離朝亡了與他何益?照理說他萬不該如此啊,平日里將士們對他敢怒不敢言,不過是因為他總拿著事擠兌公子,如今他要拿著殤離朝來跟公子置氣,我伍仇頭一個不答應,就算是豁出性命去,也要與他理論一番……」伍仇本來只是虞晉聲的隨身近侍,本不應該在議事之時插言,還待說些什麼,被虞晉聲瞪了一眼才訕訕作罷。
眾將士群情激憤,看那神情即便濟陽王在當前也不懼怕似得,紛紛朝向虞晉聲,非要虞晉聲表個態決議出什麼來。
虞晉聲只是不做聲,握著經卷的手緊了又緊,說道:「你們先退下吧,我理會得。」
那些將領仍舊不甘心,可是看虞晉聲面無表情眼神犀利,一時不敢逼得他太緊,紛紛退下了。
營帳內,虞晉聲坐在桌几前,將握在手中的經卷擱置在桌上,提筆往經文之上畫了個圈,靜望了片刻,才合上經書,扔在一旁。
而傅錦畫坐在簾幃后的床榻上,屏住氣息,小心翼翼得不發出任何聲音來,只覺得心裡有股勁使不出來,憋悶得很。
正在掙扎猶豫間,便聽見虞晉聲淡淡得說道:「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傅錦畫乍一聽他的話,突然鬆了口氣,也不再彆扭得干坐著,掀開簾幃走了出去,斟了杯熱茶遞給虞晉聲,意味深長得說道:「那些人是瘋了,這樣逼你,難道是逼著你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