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姜明澈!你還偷懶?!起來練習了!」
姜明澈將自己沉滯於茫茫黑暗之中,等到意識悄然重新歸位,被一聲包含怒意的厲聲訓斥喚醒。他睜開眼睛,看著莫名有些熟悉的天花板,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見他睜開眼卻久久沒有反應,稍才厲聲怒斥的人似乎更加生氣,在周圍其他人事不關己的注視中,走到他的面前,臉色鐵青:「姜明澈!別以為公司破格讓你通過,你就能為所欲為!你現在只是個練習生,要是沒這個實力,趁早滾出公司!」
混沌的思緒終於漸漸回籠,姜明澈環顧四周,他對這個小小的練習室再熟悉不過,練習生時期曾與他的夥伴們,在這裡留下過無數回憶。
他抿了抿唇,對於現在的情況有些莫名其妙,卻仍是依照對方的話,強忍著暈眩,站起身來。殘酷現實早就已經將他的一身傲骨碾得粉碎,他也早已沒了反抗拒絕的資格。
他腦子暈乎乎的,對眼前這位老師的話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並未真正聽進去。那老師見他如此漫不經心,怒火更甚,說出來的話愈發沒有顧忌。過於難聽且充滿侮辱性質的話語,讓一旁圍觀的練習生也蹙緊了眉,旁觀者都生出了火氣,作為當事人的姜明澈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哎,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個中國練習生看起來怪怪的?」
鄭浩錫搖搖頭,壓低了嗓音:「不知道,反正和我們也不是一路人,不用太過關注,做好自己就行。」
田玖國嗯了一聲,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個茫然無措的少年身上。
被當作出頭鳥訓斥了一番,老師也終於緩過氣來,開始了今天的這節課程。
這是一節舞蹈課,算上受傷后的那段時間,姜明澈已經快有四年沒有好好跳過舞了。
他按照老師教的動作緩緩挪動著四肢,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作祟,始終覺得左腿膝蓋隱隱做痛,他不想放棄,咬著牙繼續,可身體的反應跟不上大腦,導致做出來的動作錯漏百出,竟是比初學者還要慘不忍睹。
在成為練習生之前,姜明澈曾學習過很長時間的古典舞,因天賦很高且各方面條件都極為出色,當時的指導老師還認定他十有八九會是大型舞團首席,卻不想不過是出國旅個游,陪著朋友去玩個面試的功夫,就被大黑這個小破公司給拐去南韓做了個練習生。
在他之前,公司從未有過外籍練習生,見他容貌舞蹈各方面實力都很出色,在他進公司后一直對他寄予厚望。前世的姜明澈也確實沒有讓他們失望,要不是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他或許真的能夠陪著成員們,將曾經許下的,對旁人而言或許過於荒謬的願望一一實現。
可現在,雖不知他是為何會重新回到過去,回到剛進公司成為練習生時的日子。可姜明澈卻並不想遵循過去的軌跡,他只是防彈未來前進路上一粒無法抹去的污點,既然有機會回到過去,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把他的存在抹除得一乾二淨。沒有了他的存在,防彈未來的發展會更為順利也說不準。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渾然不覺老師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倏然爆發出的怒斥讓整個練習室噤若寒蟬。
「姜明澈!你腦子裡都是水嗎?這麼簡單的動作,為什麼完成不好?連演員部來的金碩真都比你做得好!」
猝不及防聽到熟悉的名字,姜明澈臉色倏然白了幾分,還以為他被打擊得不輕,老師稍稍壓下點火氣,也不想自己在其他練習生面前失了態,瞪了他一眼,對於這個備受其他老師推薦關照的中國人愈發不喜。
姜明澈抿了抿唇,低著頭避開其他練習生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視線,繼續跟著老師做動作,效果依舊是慘不忍睹。
好不容易熬到了課程結束,姜明澈悄悄鬆了一口氣,轉身進到洗手間想要洗把臉冷靜冷靜,卻正好聽到了有人在議論著什麼,議論的對象正是他自己。
「你們說,那個中國練習生舞蹈爛成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誰知道呢,指不定是家裡有錢,塞錢進來的空降兵嘛。那個舞蹈水平,嘖嘖,真爛的可以。」
「哈哈哈肯定是,不都說中國人財大氣粗嗎?我看他肯定沒多久就得滾蛋。」
姜明澈扯了扯嘴角,不去看鏡子多半也能猜到,他臉上扯出來的這抹微笑,必然是苦澀又扭曲,難看得緊。
他什麼也沒有說,特意在那群人離開之後,才走了進去,站在洗手台前,姜明澈掬起一捧冷水,冰涼徹骨的寒意透過手掌讓他的多少精神了些,將水徑直抹在臉上,狼狽得拿紙巾隨意擦了擦,看著鏡子里那個連自己都覺得醜陋的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做一個陌路人,也挺好的。」
他這麼和自己說,覺得這會兒滿肚子負面情緒的自己著實矯情得很,他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轉身往外走去。
聽到腳步聲遠走,隔間門被緩緩推開,閔玧淇神情漠然地注視著門口,這個中國人剛剛的話聽著莫名其妙,可偏偏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
可轉念一想,這個人進公司比智琝還要晚上一些,在今天課程上的表現又是那個樣子,公司的人只要是腦子沒壞,都不會把這麼一個廢物美人放進新團的出道名單里,被踢出公司不過是遲早的事。
閔玧淇自然不會多費心神,去關心一個日後必然沒有關係的陌路人。他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轉頭就忘了個乾淨。
他們是公司預定的新團預備成員,和姜明澈這個剛進公司的菜鳥可不是一個待遇等級。姜明澈悄悄鬆了一口氣,在曾經的隊友們面前,把自己生生給糟蹋成一個廢物美人,隊友們一個詫異無語的眼神,對他內心的衝擊,都要比其他練習生無數次的譏笑嘲諷來得重很多。
這是姜明澈進入公司以後的第一天,舞蹈課表現得慘不忍睹,聲樂課倒是沒那麼慘,可在練習生中卻只能說無功無過。除了這一張臉,根本就挑不出半點能夠出道的資質。
一天的練習結束,姜明澈低著頭,收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準備回到宿舍。他剛進公司時,並不是和成員們住在一起,不用去面對他曾經熟悉的朋友們,姜明澈悄然鬆了一口氣,新宿舍的室友們對他並不是很友善,沒有刻意欺辱,將他視為透明人,玩起了實打實的冷暴力。
姜明澈對此並不在意,沒有人打擾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習慣了孤獨的人再度回到熱鬧里只會覺得彆扭不自在,讓他一個人呆著也好,正好靜下心來想一想,未來究竟要怎麼安排。
練習生必然是不準備繼續了,只要他將現在這個廢物花瓶的人設繼續,公司必然不會忍耐他太久,解約走人也是早晚的事。離開公司之後,他可以繼續做一個平凡的音樂製作人,即便無法再繼續站在舞台上,也能繼續他所真心喜愛的音樂事業,不用成為讓人厭煩的污點,皆大歡喜。
他打定了主意,也堅持了下來。一時之間,公司上到高層下到工作人員,都知道了練習生里多出了一個廢物美人,對他的嬉笑嘲諷更是達到了頂峰,甚至當著他的面惡意嘲笑中傷的,也不在少數。
這樣的惡意中傷,怕是連當初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姜明澈自然不會把這些小手段放在眼裡,他只是繼續扮演著一個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廢物,盼著公司能夠早日放棄,將他徹底掃地出門。
可他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等到公司的淘汰通知,隨著官方預定的出道時期越發接近,姜明澈漸漸變得焦躁不安。他努力控制著情緒,不想讓旁人注意到,可惜心越亂,不自覺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能夠被官方認定為雙ace之一,姜明澈的天賦擺在這裡。對於一個足夠優秀的舞者而言,身體是會有記憶的,哪怕是刻意偽裝成花瓶,卻仍會在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上暴露出來。可惜,他這廢物美人的人設建立得太過成功,根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一點。
公司始終不曾對他提出解約,姜明澈咬咬牙,想找個時間直接去找到公司高層,主動向對方提出解約,可當他鼓起勇氣來到方pd辦公室,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時,卻並未得到預期的反應。
方時赫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孩子,長嘆一聲,直接將他當初面試時的錄像翻了出來,指著視頻里的人,問他:「明澈啊,你真的已經決定放棄了嗎?」
姜明澈看了一眼,似乎是被視頻里的自己灼傷了眼,很快移開了視線,他想要開口,說他真的已經決定放棄,可剛想說什麼,就被對方打斷。方時赫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問問自己的心,你真的做好決定,放棄你所熱愛的這個舞台了嗎?」
怎麼可能會想要放棄呢,如果不是心結作祟,讓他擔心會重蹈覆轍影響到他的家人們,他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自己終身熱愛著的舞台。
自從當年受傷,被醫生告知這輩子都無法跳舞,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站在舞台上,這一次機會就擺在面前,明明只要他堅持下去,就能再次實現夢想,卻總是顧忌著這個,顧忌著那個,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是不是真的甘心。
有些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矯情,也想要毫無顧忌地放肆一把,可壓抑在心裡的事情太多,這樣的念頭不過冒出來一瞬間,就被其他的想法所替代,繼續咬著牙去做一個讓人生厭的廢物花瓶。
主動提出解決這事不了了之,姜明澈重新回到教室,渾渾噩噩地混完了一整天的課,卻並沒有著急回到宿舍。而是在所有練習生都離開公司時,悄悄回到了練習室。
他打開燈,脫掉了鞋子,光著腳踩在了地板上。
姜明澈閉上眼睛,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隨著輕柔的旋律緩緩起舞,將這麼多年壓抑的情緒全部通過這支舞宣洩出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渾然不知練習室外,有一雙眼睛正悄然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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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賀小姜花瓶馬甲僅僅持續一章就慘遭被扒hhhhhh
今天的小姜也在努力堅持花瓶人設不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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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看的上輩子的反應會寫成番外的哈,沒有糖,純刀的那種【拍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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