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阻斷的認知

午夜十一點

東城警察局

「鈴鈴鈴……」

「喂？你好，這裡是東城警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林軒一邊平靜地詢問，一邊用手拿著一支水性筆隨時準備記錄。

「你好，我叫賈明，想要報案。」電話另一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有些低啞，但是聽起來似乎還很年輕，言語之間帶著一絲打擾別人的歉意。

看起來是個很禮貌的人

林軒頓時對這位年輕人印象不錯。

「那麼請您敘述一下事件，我會進行記錄的。」

「就在剛才，我和我女朋友打電話聊天，但是沒聊多久我就聽到她旁邊好像有另一個人也在說話，聽起來像個小女孩的聲音，可是她那邊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通話自動地掛斷，掛斷以後怎麼都打不通。」

說到這，賈明心情有些沉重，他能感覺到鍾月的狀態不太對，但電話已經打不通了，而且……他從電話里聽到的那個小女孩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小女孩的聲音……也許是串線，通話掛斷也可能是雨天導致的信號問題吧？」林軒手中正在本上記錄的水性筆停頓了下，然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很抱歉，但只有這些信息是無法進行備案的。」林軒有些歉意地對賈明解釋道。

沒辦法，他說的情況大多沒有實際證據，而這種情況下是不允出警的。

「這裡建議你聯繫你的女朋友，了解情況，或者是提供其他有效證據以後再進行備案。」

「可是我聯繫不上！信息提供的不足確實是我的問題，但是鍾月真碰到了什麼危險怎麼辦？」

電話另一面，賈明情緒有些激動，語氣也重了幾分。

直到拿著電話的林軒皺了皺眉，這時他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抱歉，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實在有些擔心我女朋友。」

「沒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想了想，林軒也覺得直接完全否決他有些不妥，這人給他第一印象不錯，而且也不像是無聊半夜打電話惡作劇的人，於是他對著電話說道:

「你稍等下，我請示一下我們周隊。」

說完，林軒暫時放下警局座機的話筒，而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周隊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

「喂，小林啊，有什麼事嗎？」電話里的周隊打了個哈欠，語氣有些疲憊。

本來刑警隊的人休息時間就不多，作為隊長他更是幾乎天天熬夜整理案件，剛剛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睡了一小會。

林軒於是把賈明的事又說了一邊給他聽，周隊最開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沒緩過來，但隨著林軒的敘述，他也越來越清醒，眼神裡帶著一絲凝重。

這是這個月的第幾起事件了？真是越來越頻繁了啊……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現在暫時停止記錄，馬上去宏越酒店保護賈明的女朋友，我把隊里的人集合以後就過去……

另外，注意安全，一切以穩妥為主。」

「以穩妥為主？」

林軒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意外，連周隊都提醒他注意安全，這案子是連他都覺得棘手嗎？

不過林軒也沒多想，既然周隊已經同意，那他現在就可以行動了，在跟賈明打了聲招呼以後，林軒就拿著自己的外套一路小跑下樓，冒著雨打了輛停靠在路邊的計程車就這樣前往宏越酒店。

……

「叮咚，叮咚叮咚」

林軒站在宏越酒店436房門前摁著門鈴，在門裡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后，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生打開了門。

她穿著一身可愛的粉紅色睡衣俏生生地站在門口，而懷中抱著一隻正在睡覺的小黑貓。小黑貓看起來十分可愛，它把身子盤在一起，乖巧地趴在女生的懷裡，一動不動地似乎已經睡著了。

林軒特意留意了一下女生的大致特徵，她小臉微胖且白皙，顯得十分可愛耐看，可惜神色中仍有一絲受過驚嚇后的疲憊，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消沉。

「看起來她狀態不是很好，是賈明剛才說的那件事的緣故嗎？」林軒在心裡暗暗記下了這個細節。

「你好，我是東城警局刑偵隊的警員林軒，在接到報警電話后前來處理案件。」林軒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證件，同時指了指仍穿在身上還沒換的警服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啊……你好，林警官，但是……我沒有報過警啊？請問您是不是搞錯了？」鍾月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不斷用眼神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警服的陌生人。

感受到了鍾月略帶審問的目光，林軒不禁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是你的男朋友賈明打電話過來報案的，說你這裡可能有些問題，我來這裡看看，同時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聽到林軒的解釋以後，鍾月這才明白了原因，她想起剛才自己表現得疑神疑鬼的實在有些不太禮貌，臉蛋頓時因為害羞而變得微紅。

「那個……你先進來說吧。」鍾月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對站在門外的林軒說道。

聽著鍾月壓低到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林軒有些不禁好笑地邁步往屋子裡走。

這女生動不動就臉紅，有點可愛。

不過笑歸笑，剛才站在門口時林軒還沒感覺到什麼，但是一進入到這個房間中，他就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冰冷的地下倉庫，周圍溫度陡然下降了幾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屋子裡怎麼這麼冷，是空調開錯檔了嗎？

林軒轉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空調顯示屏，不禁有些鬱悶。

示數是正常的啊。

「林警官，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說著，鍾月徑直走向客廳的飲水機，彎著腰打開飲水機下面的柜子並從裡面抽出一個一次性水杯放在飲水機下面接水。

「額，沒事，不用那麼麻煩……」

聽到鍾月的聲音，林軒下意識地擺著手想要客氣一下，但當他抬起頭看向鍾月時，卻突然注意到鍾月現在的衣著。

她在這待了這麼久，卻只穿一件單薄的睡衣，看起來，她除了臉色有點發白以外似乎挺正常的，難道她就不冷嗎？

林軒低著頭仔細對比了一下兩個人衣服的厚度以後，不禁愣在了那裡。他又看了眼正在飲水機旁邊彎著腰接水的鐘月，心裡莫名有種違和感。

他一時間有些走神，而且越想越隱隱地覺得哪裡不對勁，正當他想要弄明白這種違和感是哪裡來的時候，鍾月就已經早早地打完水並把水杯遞了過來。

「謝謝」

定定地看著眼前鍾月十分白皙的臉蛋上帶著一抹微笑地遞過來一杯水，林軒心裡的違和感越來越強。

「嘩嘩嘩……」

就在林軒剛要伸手把水接過來的時候，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洒水聲，聽起來就像是誰正在浴室中洗澡，花灑發出呲呲的響聲。

「有人開了花灑？」

林軒頓時警覺地望向四周，並且大致聽了聽聲音的方向……大概是從左前方傳來的聲音。

來不及去接下水杯，林軒把著別在腰間的警棍，警惕地快步走向衛生間，而鍾月也雙手捧著水杯，小心翼翼地跟在林軒身後，眼睛緊張地盯著前方。

「嘎吱——」

林軒輕輕地扭開衛生間的門把手，緩緩把門打開，開門的同時眼睛也警惕地向裡面望去。

然而經過最開始的緊張以後，他馬上就發現衛生間里空無一人，眼前就只有浴缸側前方的花灑仍不斷地向外灑著水。

眼看這邊沒有什麼情況，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林軒漸漸放鬆了警惕。他向走廊兩邊望了望，在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情況以後就直接走進來關上了花灑。

「這怎麼突然開始放水，是你沒擰緊嗎？」林軒微微側身轉向同樣進來的鐘月，語氣有些奇怪地詢問著，但眼神卻被鍾月身後的鏡子吸引住了，鏡子中清晰地映照出林軒的身影。

「沒有啊，我剛剛確實有洗澡，但是洗完澡以後我就關上了，奇怪啊，明明好好的關上了來著。」

鍾月手指輕輕點著額頭，眼神有些迷茫，看起來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林軒點了點頭，果然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他雖然是在詢問，但目光仍然在緊盯著對面的鏡子。

他總感覺的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鏡子中林軒的眉頭緊緊皺著，眼睛盯著前方，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這裡給林軒的感覺不太舒服，他皺了皺眉以後對鍾月招呼了一就往外走。

「算了，應該是錯覺吧。」林軒心裡開始盤算著其他的事。

這房間有點不對勁啊，奇怪的溫度、自動洒水的花灑、鏡子和人都莫名有種不協調的感覺，這些讓他覺得這裡處處透露著詭異。

林軒正一遍思考著，一邊抬腳邁進客廳，但剛一進來，他就聽到客廳的貓叫聲。

「喵嗚～喵嗚！！」

不知道怎麼回事，客廳里那隻黑貓炸毛了似地在叫。

林軒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發現那隻黑貓不知為何正在使勁抓撓著一面搭在地上的鏡子。

鍾月一直在他身後跟著，她體型雖小但林軒並不能完全遮住她的身影。

林軒低著頭看著鏡子中的景象，他剛剛那種不協調感又出現了。林軒總覺得鏡子很奇怪，但每當他想要仔細思考的時候思路卻好像被一下子掐斷，腦中完全一片空白。

而這時候他身後的鐘月也終於順著聲音看到了正抓撓著鏡子的小黑貓，她頓時驚呼一聲，小跑著過去把它抱了起來，臉上帶著歉意不斷向林軒道歉。「抱歉啊，林警官，它平時都很乖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會去撓鏡子。」

而令人奇怪的是，剛剛還很暴躁的小黑貓一被鍾月抱起來就一下子蜷縮在一起，如果是別人，他一定認為小黑貓十分乖巧粘人。

但在林軒眼裡，他能觀察到小黑貓蜷縮的動作十分不協調，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因為害怕而在裝死一樣。

這隻貓的行為多少有些反常。

「林警官，我們能不能先去我男朋友那，剛剛的通話好奇怪，我有點擔心他……可以嗎？」鍾月的臉微微轉向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向林軒請求道。

聽到鍾月的話，林軒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他的任務只是保護鍾月而已，沒有必要去賈明家。

當林軒這麼想著，他心裡突然感覺有些不安。站在客廳中央的他隱隱有種被什麼東西注視著的感覺，如芒在背。

「算了，有什麼事等先出去再說。」

林軒沉聲回答道，然後他馬上就打開玄關處的房門快速往外走去。

這裡絕對有問題。林軒對自己的直覺還是很信任的，做刑警這一行，有時候直覺比什麼都重要。

正在一旁猶豫不決的鐘月一看林軒走的那麼快也有些慌神，她可不敢自己一個人呆在這裡啊。

「林警官，等……等等我」

林軒閉著嘴不說話，只是稍微放慢速度讓鍾月可以跟上，他的大部分精力還是在警惕地觀察周圍的情況。

剛才的房間的問題太多了，他現在不知什麼原因，完全找不到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但是有一點他知道的是此時有一股濃烈的不安縈繞在他心底，好像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這讓他焦躁地不想在那個房間多待。

……

「呼……呼……

林警官，慢……慢一點，我有點跑不動了。」

酒店樓下，鍾月氣喘吁吁地追著快步走在前面的林軒，小小的眼睛裡面充滿著大大不解。

「林警官，雖然我也希望早點見到我男朋友，但是我們能不能慢一點，我跑不動了啊。」鍾月情緒有點崩潰，不帶這樣的，她一個女生怎麼能跑得過一個年輕的刑警？

林軒聞言放慢了腳步，他回頭望了望身後的酒店大廳一片燈火通明，不禁鬆了口氣，這才來得及跟鍾月解釋。

「你不懂，想見一個人是必須跑著去他懷裡的，這才叫浪漫。」

鍾月:「？」

林軒搖了搖頭，不想解釋什麼，難道要說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房間不對勁嗎？那估計鍾月會以一種關愛的眼神看著他。

「這警官……腦子沒問題吧？」她大概會這麼想。

雖然她現在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善。

沒理會她是怎麼想的，林軒把目光望向鍾月，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下他們需要在這等隊里來人，不能去賈明家，但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停下了。

離林軒不遠處的鐘月雙手拄著膝蓋，身體上下起伏著，不斷喘著粗氣，好像仍然有些沒緩過來，剛剛跑下來的時候林軒沒注意，這時他才發現：

鍾月抱著的那隻黑貓呢？

「你那隻小黑貓呢？」林軒有些奇怪地問了下鍾月，他對這隻黑貓還是挺有印象的。

「不知道，可能是跑丟了吧。」

鍾月仍然拄著雙膝喘著粗氣，沒有抬頭地隨口回答道。

「哦」

林軒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有些無語，那不是你養了好久的貓嗎，這麼不在意？

「對了，賈明家在哪，你知道嗎？」

林軒想起來自己還有問題要問鍾月，頓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但是他剛說完，林軒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陷入了疑惑之中。

我剛剛要說的……好像不是這個。

遠處本來因為劇烈奔跑而在不斷喘息的鐘月聽到林軒的詢問聲后，緩緩地抬起頭，而在她眼睛盯在林軒身上一瞬間，她整個人突然被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包裹，而且望向林軒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怨毒。

而這時世界突然定格，林軒和鍾月的身影瞬間停滯，酒店外從天空落下的雨滴有的突然停留在半空中；高大的白楊樹上慢慢悠悠落下的樹葉也突然停滯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整個世界好像突然靜止，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空格鍵一樣詭異。

一動不動的林軒眼中神采漸漸消失，眼神逐漸變得茫然。

「對，我是要去賈明家。」

林軒低聲自言自語著，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