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消失的人和記憶

「啪嗒啪嗒」

鞋踩在樓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樓道裡面有著輕微的灰塵但總的來說還算乾淨。

隨著離三樓越來越近，林軒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噗通，噗通」

心跳一聲接一聲，在安靜的樓道里清晰可聞。

「咔嚓」

林軒握著樓道門的把手輕輕旋轉，打開了樓道門，打開門的一瞬間裡面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快點，都快點，一隊去封鎖現場，別讓無關人員進入；

小王，你去打下120讓他們派救護車過來，把人拉到醫院出個證明；

李輝，你帶幾個人去做好標記，再取材料當證物。」

林軒眼神中帶著迷茫，一步一步向前面的屋子走去，屋子的門大開著，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子中周隊站在客廳中央進行指揮，同時他的幾個同事也在進進出出地忙碌。

有人眼尖，看到了站在樓道口的林軒，於是就打了聲招呼：「林哥好」

林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接著他看向給他打招呼的王軍，有些茫然地詢問道：「這裡……怎麼回事？死的是誰？」

王軍沖他笑了笑，「林哥，我們這也沒有確切的身份信息，只知道是這房子的主人在晚上起來的時候發現家裡多了一個人，於是就報警了。

我們過來以後才發現人已經沒氣了，要我說這老頭的嫌疑還真不小。」

林軒這時才漸漸緩過來：原來是又接到報警電話了，可能周隊是把隊伍分成兩路了，至少在這裡林軒沒看到隊里的所有人。

但是，今天就我一個人值班啊？他們怎麼接到的報警電話？

「你先忙吧，我去找下周隊。」迅速回了王軍一句，林軒快步走向正在客廳里指揮行動的周隊。

「所有人都不要動這裡的東西，先等李輝他們做好標記，另外來個人去問問房主的筆錄做好了沒，怎麼這麼慢？」

默默地等面前背對著他的周隊怒氣沖沖地發完新的一波命令以後，林軒這才連忙跟周隊打個招呼。

「周隊，我來了。」

「嗯，來了？」周隊回過頭，看到林軒過來以後皺了皺眉。

「林軒，今天你怎麼回事，擅離職守！今天是你值班不知道嗎？為什麼晚上沒在警局？」

聽到周隊帶著些怒氣的話，林軒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周隊，我不是接到的賈明的電話然後去宏越酒店了嗎，而且這件事我也跟你說過啊？」

周隊眉頭皺地更深了，方正的國字臉上充滿著嚴肅，「你在說什麼，今天晚上我從來沒接到過你的電話。」

林軒眼神中帶著難以置信，怎麼回事，他確實記得他給周隊打過電話。

等等，是電話詭異的原因嗎？

林軒突然想起書冊上所寫的電話詭異的能力：能假冒任意它所殺死的人並通過撥打其他人的電話進行傳播殺戮，擁有一定智慧。

這麼說，在賈明給他帶路的時候，那通詭異的電話也是這個原因吧？

林軒嘆了口氣，沒有再糾結這個，只能低著頭給周隊認錯：「抱歉周隊，這次確實是我的原因，差點錯過報警電話，有什麼懲罰我擔著就行。」

周隊盯著林軒半響，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到：「行了，不用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我是什麼大惡人似的，這次還好心玉及時發現問題，這次就饒過你了，下次不許再犯。」

「心玉，是隋心玉嗎？」

林軒對這個剛剛進隊里沒幾個月的女生有點印象，他記得他們兩個好像還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

「還挺有緣分，算了，有機會再感謝她吧。」林軒在心裡暗暗想到。

給周隊打了聲招呼后，林軒就準備四處自己看看，畢竟來都來了自己不可能不出力啊。

「讓一下，讓一下，醫生來了。」門外傳來王軍招呼的聲音，林軒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發現幾名穿著特殊制服的醫生抬著急救架進來后，直奔一個躺在地上的身影走了過去。

林軒好奇地走過去低下頭，想要看清王軍說的死者是誰。

白色的急救架上，大半個身子已經被白布籠罩的屍體面容清秀，但林軒看到這張臉以後卻如遭雷擊。

靠！

這是賈明？

林軒腦袋突然瘋狂的運轉起來，「中心花園703棟是賈明家，這是鍾月告訴我的，但鍾月早都已經死了，後來我就以為這消息是假的……

賈明當時接到電話到下來時間很短，但如果僅僅只是三樓的話倒也說得通，但就是不知道詭異是不是走路下來的……」

想著想著，林軒面色突然一變，他突然想起王軍說的這屍體是在老頭家裡發現的，難道說……

林軒環顧一周，「難道說這裡是賈明家？可是也不對，那老頭又怎麼會不認識賈明？」

各種線索在林軒腦中交錯，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形成一條清晰完整的邏輯線，因為缺少最關鍵的一點。

「如果這是賈明家，老頭為什麼會報警？」

沒有再去看屍體，林軒快步向屋裡走去，發生了命案肯定是需要先做筆錄的，房子的主人應該在屋裡。

而林軒推門進屋的那一刻，客廳中央的周隊向那邊瞥了一眼以後就收回了目光，懶得再關注，就讓那小子折騰去吧。

進入房間以後，林軒第一眼看見了正坐在桌子前做筆錄的幾人，稍微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原來在外面沒看到的隋心玉是在屋子裡。

感受到屋子裡幾人看來的目光，林軒對他們點點頭，示意不用管他，他現在只想弄清楚這裡到底是不是賈明家。

林軒一邊在旁邊檢查各種傢具，一邊偷偷聽著老爺子與隋心玉的對話。

「我再重複一遍，您確定不認識這個死亡的人嗎？」隋心玉微微皺著眉頭，強調地詢問道。

「我確實不認識，警官，我也是晚上起來才發現這人突然出現在這個房間的床上，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老爺子兩手一攤，也是無奈的說道，他今天真有些時運不濟，這破事也能讓他遇到。

「等下，你說你發現這個人的時候他在床上，那他當時是不是已經蓋上了被子，就像是在睡覺一樣？」林軒眼神一凝，抓住了問題的關鍵，現在他假設這裡是賈明的家，那麼他死之前很有可能是一種睡眠狀態。

聽到林軒的詢問，老爺子投來詫異的目光。

「確實是你說的這樣，但我並不清楚他為什麼會睡在這個房間里，這個房間一直是空著的……」

「空著的？為什麼會空著？」林軒自言自語似地詢問，卻沒意識到筆錄與審問這一塊並不是他負責。

儘管道理是這樣，一邊的幾人都沒有什麼怨言，畢竟林軒是一隊的隊長，也算有名的人，既然他想詢問，其他人也犯不著非得與林軒交惡。

至於隋心玉，則更沒有什麼怨言了，既然是學長想問，那就問唄。

「因為……家裡就我一個人，也住不下兩個房間，這邊就空著了。」老爺子憨厚地笑了笑，解釋道。

林軒點了點頭，不再理會他們，只是繞過桌子往床邊走去。

很明顯，現在問老爺子也問不出什麼了，他肯定隱瞞了什麼，因為這間屋子說是空著的，卻傢具齊全，連電腦都有——沒人住的屋子怎麼可能準備這麼多東西？

走到一邊，林軒拿出手機打給周隊。

「嘟……喂，什麼事？」

「周隊，幫我查一下老爺子的家庭情況，這裡現場的房間傢具齊全，老爺子卻說房間是空著的，有點奇怪。」

「嗯，我知道了，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一有消息就告訴你，沒什麼事先掛了。」

筆錄仍在繼續，而林軒已經走到床頭，他掃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特別明顯的線索，但他看到床邊有個床頭櫃，他走到柜子前面蹲下並拉開眼前的抽屜，發現裡面大多是一些沒什麼用的雜物，林軒有點失望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並重新站了起來。

站起身，林軒的目光鎖定在了枕頭上，基本上能有線索的就這幾處地方，雖然林軒清楚這多少有點破壞現場的意思了，但是他也只是稍微猶豫了下就伸手拿起枕頭。

他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枕頭下有東西。」林軒眼睛猛地一縮，竟然真讓他找到了。

入目所及，枕頭之下安靜地躺著一張張的照片。

林軒快速的一把抓起，眼睛快速轉動，一張張瀏覽而過……這裡的每一張他都很熟悉，因為照片的主人公都只有兩個。

鍾月，賈明。

人一直都在，只是周圍環境一直在變，從春季綠意盎然的花園，到夏季雨中一起撐傘漫步，秋天一起盪的鞦韆，冬天一起堆的雪人，這一幕幕畫面充滿著溫馨，但林軒越看越沉默。

相片抽到最後一張，林軒終於找到他想要的那個畫面，這張爺子和賈明一起拍的合照，畫面里看著還沒那麼衰老的老爺子正摟著十七八歲的賈明咧著嘴開懷大笑，而旁邊的賈明也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清晨的陽光灑下，這一幕就這樣在照相機上定格。

林軒沉默著，沉默的同時也在思考著，這是怎麼回事，他知道是電話詭異殺死的賈明，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爺子不記得自己的兒子了。

他不明白，這世界為什麼非要做到這個份上，甚至還不肯罷休，林軒意識一陣恍惚，今天他經歷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他現在站在這都已經是強撐著了。

搖了搖頭，強打著精神。林軒手中拿著照片想要走到桌子那遞給他同事，讓他們去處理，但這時林軒的電話突然響起。

「嗡，嗡……」

「喂，小林，你剛剛說的資料我已經讓人查到了。」

「賈老爺子一直是孤身一人」

「沒有兒子」

突然之間，林軒愣在了那裡，聽到這裡以後他就陷入一種巨大的恐懼之中，甚至於他就連之後周隊說了什麼都聽不見了，周圍的聲音化成了隱隱約約地耳語，他整個處於一種恍惚之中，此時他心裡最後一個想法是，

這世界是怎麼了？

「噗通」

身體與地面劇烈撞擊，發出了一股沉悶的聲響，林軒手裡的相片也瞬間散落一地，而在同一瞬間，散落那些相片突然消失不見，好像從來就沒在這世界上出現過。

原本正做著筆錄的隋心玉餘光突然看到林軒倒地的身影，頓時慌亂地向林軒跑過來……

……

在被黑夜籠罩的陽台上，一隻小黑貓蹲在護欄上，若無其事地舔著自己的小爪子，餘光卻瞥向房間中突然倒地的林軒，眼神中帶著一絲擬人化的好奇與一點微不可查的擔憂。

「喵嗚～」

感覺到屋子裡因為林軒昏倒而逐漸變混亂，小黑貓歪著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緊接著輕輕向屋子裡叫了一聲。

好像是再說，

下一次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