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上人如玉

「可是把那十二名女子給鳳清送去了？」裝飾華麗的後宮中，散發著沉靜梔子香的熏香在裊裊升起，有些年邁的皇上北宮馳睿端坐在一處矮榻上，接過來寵妃孟貴妃遞過來的剝好的栗子緩緩放入口中，滿足地咀嚼著。

「回皇上，已經送過去了。攝政王全部留下了。」王公公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他可有什麼反應？」孟貴妃又遞過來一個，卻是被北宮馳睿擺擺手拒絕了，他隨意地擦擦手，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王公公，問道。

「沒什麼反應。」王公公搖搖頭。

北宮馳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捋著有些發白的鬍鬚讚賞地點點頭，「鳳清這孩子，倒是不為女色而魅惑心智啊，不錯不錯。」

「他既是不喜女色，不就如傳言中那般是個斷袖？」孟貴妃忍不住插嘴了一句。「如今，這可是鬧得滿城風雨了。」

「鳳清這孩子，朕信得過。他既是不好女色，何況男色呢？這十二個女子，朕是精心挑選過的，他從小無父無母，一個人孤單得很，且算送過去給他做個伴。」北宮馳睿感嘆一聲，眼中儘是慈祥。

孟貴妃撇撇嘴，道，「皇上您這般是拿攝政王當親兒子看呢。」

「可不是？」北宮馳睿笑了起來，「朕子嗣單薄，膝下只有一個太子辰兒，可是辰兒十年前下落不明，至今不知生死啊。十年前，朕失去了辰兒，卻遇上了鳳清，如果不是他，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死在邊境了，咱們南襄國也早滅國了！」

「得得得，陛下又提這事。」孟貴妃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中盛滿新鮮的栗子盤一推，「既是這樣，這新送來的甜栗便命人給攝政王也送去些，如何？」

「還是愛妃懂得朕的心思。」北宮馳睿滿意地將孟貴妃擁入懷裡。

處理完政事回到攝政王府，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鳳清伸了個懶腰，準備回房，卻是瞥見不遠處的台階上斜倚的人影。

月色朦朧，那人影越發顯得縹緲脫俗。潔白勝雪的一席長袍，被柔風吹亂的幾縷墨發，還是那隱隱飄散的好聞的竹香之氣，都襯得那人影如玉如墨如畫。

阿玉好像總是這般安靜，冷冷淡淡的性子，很少說話。

這總讓鳳清想起三年前在戰火紛飛中初遇他時的場景，那樣一個狼狽的人，卻有一雙澄凈如春水明亮如皓月的眼睛，讓人忍不住憐惜和靠近。

所以鳳清義無反顧地把他從邊境上帶了回來，養在了府里，並喚他阿玉。不是有句話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鳳清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來，他悄悄邁著步子湊過去，在阿玉的身側坐下，問道，「在賞月？」

從鳳清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阿玉濃密如扇的睫毛，那麼纖長，竟不像一般男子所該有的。

阿玉聞聲，轉過頭來，一雙沉靜如水的墨眸柔和地看向他，淡淡道，「回來了。」他欠身，給鳳清稍微留下一點位置，就像早就在等他一樣。

鳳清點點頭，像他一樣，也斜躺在坐落的台階上看向夜空中懸挂著的一輪圓月，月色打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灑下柔和的光輝。

「今日宮裡送來的甜栗你可吃了？」鳳清的眼睛盯著那圓月出神。

「很甜。」

「那你。。。」鳳清猶豫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向阿玉，卻是不知何時阿玉的臉已在咫尺距離，二人靠得那麼近，以至於鳳清能看清他晶亮的眼眸中有些局促的自己。鳳清輕咳一聲，下意識地頭向後仰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有聽到一些傳言？」

「不曾。」阿玉清涼如水的聲音傳入耳畔，聽著讓給感覺很舒服。

鳳清舒了一口氣，眼睛重新望向深藍色的夜空，堅定地說道，「你不要信他們，只要信我。我會保護好你的。」他說著，眼前又浮現出當初阿玉狼狽又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從前做小乞兒人人喊打的自己。

突然，一陣風吹來，不期然地將鳳清額前的碎發吹亂，甚至一縷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皺眉，想要伸出手將髮絲撥去，卻在更早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探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那髮絲撥去，那般輕柔，竟是把鳳清的心也揉成了一池被攪亂的春水。

咳咳，他們二人，雖是被外面人傳說是「斷袖」的關係，但實際上畢竟是清白的，這般，到底有些曖昧了些。

鳳清張口，剛想說些什麼，耳畔卻是傳來一聲擲地有聲的聲音，似是承諾，又似是宣告。「我也會保護你的。」隱隱透出的霸道，讓人慾罷不能。

鳳清被這話一驚，慌忙轉過頭去看向阿玉，誰知他卻又恢復了那般淡然的樣子，安靜，乖巧。

就像，就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