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事件與最壞的可能(二)
當廣播聲突然響起時,聚集點的人們最開始覺得這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收拾好被褥與生活必需品立刻到食堂前集合?這是要做什麼?地震求生演習嗎?」
不少人、尤其是多人居住的屋子裡,類似這種交談不止一次出現,人們都覺得雲曉曦在小題大做,有幾個人覺得她可能不是在開玩笑,準備收拾東西,結果被同住的人一通嘲笑后也停下手裡動作。
所以當雲曉曦聲嘶力竭地喊了十幾遍通知時,聚集到食堂前的除了鴿子隊成員外,只有寥寥幾個人。
自以為通知到位的雲曉曦跑下來看見這一幕時,簡直要暈過去。
「人呢!!人呢!!都沒聽見我的通知嗎!!」
雲曉曦急得抓狂,「快!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趕緊去喊人。要出事了他們還以為我是在說笑的嗎!」
「雲老師,你倒是跟我們說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集合過來的幾個人,手裡其實也沒拿東西,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湊過來的。「不然我們怎麼喊人,喊不動的,天寒地凍誰樂意出來跑啊,還不都在家窩著取暖。」
「要……」
雲曉曦的話沒說完,就聽不遠處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啊啊出什麼事兒了!?真的地震了嗎?」
那幾個人立刻被嚇破了膽,恨不能立刻趴到地上去。
雲曉曦卻沒說話,只是心一個勁兒往下沉。
動靜離得那麼近。顯然那群人動手了,聽這個聲音,他們說不定是把他們無法進出的那個通道給炸開了,如今這處洞穴雖然不足以讓他們站著進來,但是爬進來還是能做到的,而且他們手裡說不定還有各種抓捕工具……
「怎麼了怎麼了?」
「出啥事兒了?地震了嗎?」
「我去剛才什麼動靜啊,嚇死我了!」
之前雲曉曦喊破喉嚨都不肯挪挪窩的人們,如今宛如驚弓之鳥,紛紛抱著自己最要緊的傢伙事兒從房間里跑出來,朝食堂跟前兒靠近,當他們看到人群中的雲曉曦時,立刻又像有了主心骨一樣湊過來,「雲老師,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您剛才通知大家就是因為這動靜嗎?」
「大家冷靜下來聽我說!這動靜不是地震,而是一群專業的盜獵者,他們已經來到我們聚集點外,想要活下去不被抓到就趕緊收拾必要的物品,然後跟我一起逃出去!」
雲曉曦嗓子已經喊啞了,如今一喊高音就會破音,可她全然不在意這個,她高高地抬著手,聲音有條不紊地將需要拿的必要物品梳理了一遍,在最後強調了一遍,「十分鐘。你們只有十分鐘時間,十分鐘之後大部隊出發!」
原本倉皇失措的人群在愣了片刻之後,轟然散去,他們終於相信這不是一個惡劣的玩笑,而是真的到了危急關頭,求生本能叫他們行動快得出奇,而蔣珍珍這會兒就沒那麼著急了,因為她的東西早在雲曉曦離開那會兒就收拾妥當,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罷了。
「曉曦,我們要不要去下面再喊喊人?」
蔣珍珍跑到雲曉曦身邊兒來問,「展蕾酒吧那裡應該還有不少人呢……」
「我去喊,你跟其他鴿子隊成員一會兒把鴿子都牽出來。用鴿子做媒介,把人們全都運到懸崖頂上去。」
雲曉曦牽著大灰快步往外走,還沒走到洞口就聽見了一陣奔跑的聲音,以及……狗吠聲!
這群盜獵者帶了狗!
雲曉曦簡直要在心裡爆粗口,枉她之前還安慰自己,就算那個洞口被炸開也不要緊,只要那些人不能進入這處洞穴她就還有足夠的時間把所有人轉移走,結果對方居然帶來了獵犬!
來不及去下面的洞穴喊人了,當務之急是轉移這個洞穴里的人,能轉移走幾個轉幾個!
「集合!!蔣珍珍!鴿子呢來了嗎!!」
雲曉曦大喊著瘋狂往後跑,獵犬的吠叫聲叫大灰有些害怕,它不安地拍打著翅膀。如果不是雲曉曦牽著它,它隨時可能失控飛出去。
「鴿子來了來了!!」
蔣珍珍跟其他鴿子隊成員此時都牽著鴿子跑過來,張嬸最先準備好了行禮,還有另外幾個動作快得也收拾好跑了過來,雲曉曦指揮著鴿子隊成員把鞍具展開,讓它變為兩人同騎的樣式,喊著鴿子隊成員每人載上一個人快速出洞,剛一出來就跟六條滴著口水的巨大獵犬迎頭碰上。
「別叫他們跑了!」
有人在獵犬後方高聲喊著。雲曉曦聽得出那是盜獵者頭子的聲音。
六隻獵犬猛地加速沖向鴿子,人群中發出一片尖叫,鴿子們也受了極大的驚嚇,顧不上還沒完全離開洞穴,紛紛拍著翅膀起飛,有一隻因為嚇昏了頭竟然直接沖向獵犬,騎著那隻鴿子的兩個人發出了絕望的慘叫聲,而另外幾隻鴿子好歹掙扎著飛出了洞穴,快速升上天空!
飛入空中的人們無措地看著六隻獵犬幾口咬死那隻飛錯路的鴿子,然後將它叼給身後的盜獵者們,然後它們便鑽入洞穴,內中登時傳來一陣陣哭喊聲。雲曉曦根本不敢想象留在洞穴內的人們正在經歷什麼,在看到盜獵者們舉起獵槍后,她大喊一聲催促著大灰瘋狂拉高距離,倖存的幾隻鴿子載著逃過一劫的人們升上夜空。巨大的恐懼籠罩在他們彼此心中,叫他們甚至都忘記了寒冷。
「曉曦,我們恐怕得找地方落下,有兩個人沒穿斗篷。再飛下去他們會凍死的!」
蔣珍珍最先從大難不死的驚恐中回過神來,而後發現了有兩個人跑得匆忙,連斗篷都沒穿上。
「就到前面那棵樹上……」
雲曉曦此刻有些心力交瘁,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判斷失誤的關係,既然知道了展蕾要動手,為什麼不盯緊展蕾,為什麼要天真地以為她會等到機會合適再下手,她不敢多想,多想只會叫她陷入更加深沉的恐懼與自責之中。
殘存的九隻鴿子紛紛落在樹上,蔣珍珍張羅著給那兩個人添了衣裳,隨後走到雲曉曦身邊來,見她捂著臉蹲在樹杈上一言不發,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了,這事兒跟你沒任何關係,如果沒有你的預警。可能我們這些人都跑不出來呢。」
身旁陸續傳來其他人的附和,人們各個都驚魂未定,可也清楚地知道,是雲曉曦救了他們的命。
雲曉曦知道蔣珍珍是要安慰她,可她無法心安理得接受這個安慰,因為這一切災難都是展蕾帶來的,之所以發生得這麼迅速,也與她監察不到位有關。
「曉曦啊。別多想了,真的。」
見雲曉曦還是不說話,張嬸走過來蹲到她身邊安慰她,「你已經儘力了,我們這些人啊,自打穿越到這邊兒來之後,本身就抱著多活一天賺一天的心思,能過上一段安穩日子,已經算是賺了。」
「……對不起。」
雲曉曦無法將真相說出口,她只能低低地說了句對不起,而後眼淚爭先恐後跌落下來,在樹枝上砸開一個個細碎的小水花。
一行人在樹枝上做了短暫的修整,很快又再度踏上旅程,雲曉曦依舊沉默,心中卻燃燒著憤怒至極的火。
展蕾……
展蕾!!
她不能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這個女人!不管用什麼手段,她發誓一定要讓展蕾為今日出賣同胞的事付出代價!
不止如此,看剛才獵犬毫不猶豫咬死鴿子,卻沒有傷害到鴿背上坐著的人的行為,她相信那些盜獵者抓走她的同胞並不是為了殺害,只要人還活著,就有機會解救出來!
只是光有她的力量,即便加上百里光秦鴻遠韓申這幾個,真的能跟這裡的原住民抗衡嗎?
她真的可以做到嗎?
在心裡捫心自問良久,雲曉曦痛苦地發現,她很難做到。
如果只有他們這些人,就算聯合起來,也只是一股渺小的力量罷了。
在認清這個事實時,雲曉曦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