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小奶狗
四紀愣了好久,炯炯的虎睛看著有些嚇人,「你再說一遍?什麼叫穿越?你說你不是薄顏那你是誰?」
「我叫易沉,來這之前不小心溺水了,醒來之後就被人當皇帝圍著,你是不是跟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很熟啊,能不能多告訴一些關於這個皇帝的事,我沒敢讓那些人知道呢。」
他說了一大通,大老虎卻沒有絲毫反應,乾巴巴等了好半天才聽到她倒吸了一口氣,「那薄顏去哪了?」
「啊?」
「我問你薄顏去哪了!」
她突然的暴怒讓易沉連起身逃跑都不敢,他抱著腦袋縮在原地,生怕被這隻比他還高的老虎一爪踩死,「我不知道啊可能去我的身體里繼續活著吧。」
「那怎樣才能讓他回來?!」
「我不知道啊……」
在聽到答案的那一刻,她是想揮爪拍死他的,可那是薄顏的身體,她怎麼捨得打下去……
怎麼會這樣,明明說好了再重逢的,如今她成了一隻獸,他卻連去向也不知,徒留一個空皮囊讓她不知所措。
看著大老虎失落的模樣,易沉有些愧疚,「那個……誰也不想有這種意外,所以咱們更應該好好計劃眼下的情況不是?話說您怎麼稱呼?」
四紀本想回話,轉念一想又瞪向易沉,「本宮憑什麼相信你,沒準就是你害的薄顏呢!」說罷還露出了那一對森然的虎齒。
易沉偷偷滾了下喉頭,腳步卻沒有後退,「首先我和你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就算想害也害不到啊。第二,害人總該要圖些什麼吧,你看我現在成了皇帝卻什麼都不知道,為了解決問題還得求你這隻母老虎——額神獸,能有什麼好處?」
他這話不無道理,但四紀還是報以戒心,「你又憑什麼使喚本宮,知不知道本宮是誰。」
「不知道,但是你現在不就是一隻母——神獸么。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剛說自己是被施咒了,看起來除了我沒人能聽懂你的話。而我初來乍到什麼也不懂需要一個人幫我矇混過關,所以咱們聯手吧,我負責照顧你,你負責幫我。」
「錯。」四紀收回自己的銳爪,低頭看向那個和薄顏一模一樣,卻顯得奇蠢的人,「不是你要照顧本宮,是要幫本宮解開咒術,助本宮回到信國。至於你……你現在有什麼麻煩?」
易沉鬆了一口氣,可算能渡過難關了,「我剛醒,就有好幾個老臣要求見我說了一通我聽不懂的話,你既然跟這位薄顏很熟,那應該也知道該怎麼應付那些人吧。」
四紀瞭然,這個人一看就和薄顏大相徑庭卻又的確是他的身份,那些臣子顯然是懷疑他,她不管這個易沉的死活,但不能看著薄顏的帝位受到動搖。
薄顏肯定會再回來的。
「行……本宮幫你應付他們,到時候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不過既然你頂著薄顏的身份,就是融國的皇帝了,在薄顏回來之前你必須要做好這個皇帝,明白么?」
易沉笑笑,一排牙在陽光下格外亮白,卻被四紀一爪子拍向腦袋,「別笑得這麼難看,薄顏不愛笑。」
在接見臣子之前,四紀要訓練易沉最起碼的儀態,「不能像剛剛那樣笑,不能亂動,不能東張西望,你最好坐著一動不動,只需要聽本宮的話就行了。」
「哦,那就麻煩你了四紀小姐。」
四紀一愣,鼻息重重噴在他臉上,「你沒資格叫本宮的名諱,該叫大長公主。」
易沉忍住抹臉的衝動,「哦……」
他把四紀領進自己的寢殿粹安宮,「我也是昨夜才來這裡的,皇宮裡規矩還不清楚,你先教教我該怎麼與那些宮女相處吧,明天就跟著我一起去見臣子。」
四紀沒理他,兀自在寢殿里踱步張望,泛著綠光的眼睛里有些感慨,「這麼多年,我還從來沒進過這裡呢,原來他的寢殿是這樣的,和我的倒是挺像,連一個多餘的花瓶都沒有。」
儘管眼前是只大老虎,但易沉能看得出來,其實她該是個內心柔軟的女子,「咱們也算是合作夥伴了,能自我介紹一下么,我除了知道你叫四……四什麼四紀就不知道別的呢。」
四紀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你不需要知道別的,只需要乖乖做出薄顏該有的樣子來。」
正好走到鏡子前,她這才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樣。
通體黑亮的毛髮,亮的嚇人的眼睛,額間背上有罕見的亮藍花紋,還……挺漂亮的,難怪被人叫做神獸。
看著她那臭美樣,易沉撲哧笑出了聲兒,剛想討饒時有宮女端著流水的美食進殿來,每個人進來都要瞅一眼那碩大的老虎,手抖的幅度遠遠就能看到。
易沉本想解釋,四紀卻搶先清了下嗓,「薄顏喜歡馭獸,他的寢殿里有猛獸不算奇怪,你不必說什麼,更不必向下人解釋什麼。」
宮女們聽不到她的話,只能聽到老虎喉頭髮出的低沉吼聲,嚇得連忙告退,直到最後一個宮女擺好菜,易沉坐在桌邊對她說了聲謝謝。
還沒等那宮女反應,四紀先吼了起來,「你居然跟一個宮女道謝,有沒有把自己當皇帝了!」
「當皇帝就不可以說謝謝么。」
「哪有君主向下人道謝的!」
他們的對話,在那宮女聽來只有陛下口中的那一句話,她連忙跪伏在地不敢當陛下的金口道謝,還請陛下恕罪。
她的反應讓易沉有些懵,四紀卻悶哼一聲,「看吧,你這樣特立獨行沒人能接受,本宮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的,從現在開始,好好學會做一個君主。」
揮退那名宮女,易沉才堵心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又被四紀叫住,「你就打算讓我看著?還不喂本宮用膳。」
「……你還真是公主病。」
老虎體型大食量也大,一桌菜幾乎全被掃進了肚子里,四紀雖然不習慣作為一隻獸的作息,但也只能在解開咒術前忍耐了,「那幫老東西,等我恢復身份看不把他們廷杖到屁股開花!」
老太監胡正跑來向皇帝請安,易沉有些緊張,四紀坐在他腳邊掃著尾巴,「別讓別人看出你緊張,胡正是從小伺候你的大太監,隨便應兩聲就好。」
易沉點頭,正襟危坐地等待胡正的發話。
身為跟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大太監,胡正怎會發現不了陛下的異常,自從陛下昨天突然昏睡后再起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總讓人覺得……陛下不是陛下了。
「陛下,老奴見您精神欠佳,給您備了一盞甜羹。」
易沉的目光瞥向旁邊威風凜凜的四紀,四紀甩甩尾巴,「薄顏不愛甜食,你問胡正為何如此。」
他照本宣科,假模假樣地清嗓道「為何如此?」
這口氣倒確實是陛下的,胡正心中一凜,其實還是害怕觸怒聖顏的,「老奴……老奴見陛下自昨日起就有些精神不濟,想著給您換換口味,要不要讓太醫給您瞧瞧?」
「不用。」剛說完,四紀就抬了下爪子,他立馬改口宣太醫,「看看也是好的。」
這傢伙看著呆愣,反應倒還可以嘛,四紀滿意地趴卧在地,「一會兒太醫看過之後不用說什麼,把胡正也一起打發出去。」
易沉一切照做,板著臉的模樣倒看不出什麼太多的破綻,加上太醫確實沒看出什麼問題來,胡正才安心退下。
待到殿里宮人都被揮退,夜色也沉了下來,此時還不能休息,要等到流水的宮人伺候陛下就寢,才能真正地放鬆。
可易沉卻放不開,他哪裡好意思讓這麼多漂亮小姐姐伺候他洗漱更衣啊。
前兩天他借口不適,躲開了這些宮人,而四紀卻逼著他接受,只好硬著頭皮任由小姐姐們給他寬衣解帶,耳根卻可疑地紅了起來。
不僅他忐忑不安,那些御前的宮女們更是強忍著發抖的雙手,因為那隻大老虎就在她們的身後,一雙銅鈴大眼亮地嚇人,讓這些小姐姐們生怕自己連回頭的命都沒有。
壓力創造動力,宮女們的動作異常麻利,直到殿門關上再無人打擾時,易沉才長舒一口氣癱在龍榻上,「夠累的啊,我是一點表情都不敢有,以前這位薄顏皇帝是怎麼做到的啊。」
聽他提起薄顏,滿心不耐的四紀才抬起頭來,「薄顏性子如此,自幼便有了帝王氣概,哪像你,一看就沒受過多少家教。」
誰知易沉突然變了臉,好似被戳中了痛處,但並沒有辯解什麼,只低下頭輕聲說了句「好歹我也是讀過書的。」
四紀看著他的模樣也不說什麼,沒一會兒叫了他一聲,「讓宮人給我備毯子。」
「你要毯子幹嘛?」
「當然是睡覺啊,要不是你那床榻太小我上不去,你以為你有資格睡上面?我堂堂大長公主,當真要像野獸一樣睡地上么。」
易沉被她逗笑,喊來宮人去備上七八上十條最好的絨毯來,四紀踩在絨毯上很舒服,這才放過他,「明天一早接見老臣,你也好好休息吧。」
各自睡下之後,易沉有些失眠,「四紀你睡了么?」
「叫本宮大長公主。」
「哦,大長公主,那個……謝謝你啊。」
絨毯上的大老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放了下去,「不必言謝,互相利用罷了,你還是好好演好薄顏吧。」
跌宕起伏一整天,易沉也的確累了,也虧得他和一隻大老虎同處一室居然還睡得著,只是睡著睡著,腦袋就從高枕上滑了下來。
而四紀卻趴著毫無睡意。
她與薄顏已有四年未見,書信往來雖然頻繁,但他們作為各自國家的君主,被各自的國事拖地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兒女情長。
但他們之間的情誼沒有淡,她依然愛著薄顏,她依然渴望著身著嫁衣成為他的妻子,可如今呢?
如今薄顏去哪裡了,她不知道薄顏還會不會回來,然而他的眉目卻活靈活現地成了另外一個人,成了……和薄顏幾乎完全相反的一個人。
易沉頂著薄顏的皮囊,一舉一動卻讓她完全無法想象無法接受,可自己卻也沒有嘲笑他的資格。
她如今這模樣算什麼?被這個粗鄙之人說成是母老虎,又如何有臉面面對薄顏?
寢殿里盪著低沉的嗚咽聲,無人聽見。